他怎麼想就是想不透那個女生究竟是怎麼混進公司的,他非要弄清楚不可!
「是。」電話裡,黃秘書應聲領命。
約莫過了十分鐘,門口傳來敲門聲,人事部的張經理帶著一大疊的人事資料推門而入。
「總裁,這是所有新進人員的資料。」他恭敬的將資料遞給他。
柳桀沉默的接過,然後低下頭來翻閱。
一旁,張經理如坐針氈的站在那兒,很害怕自己徇私錄用侄女的事會被發現。
「你確定這些人都有通過考試?」找到王海兒的那一份後,柳桀邊審視她的個人資料邊開口問。
「是。」張經理心跳一百的回答。
「這個人也一樣嗎?」柳桀倏然將她的資料拿起來亮給他看。
看見總裁手中的個人資料不是侄女的,張經理差點沒當場鬆了口大氣。「是。」他謹慎的點點頭。除了他侄女之外,其它人的確都是通過考試進來的。
「她的樣子看起來還是個學生。」看著王海兒的大頭照,他不動聲色的說。
「她的樣子看起來的確是有點青澀,不過她已經二十三歲,大學畢業一年了。」張經理說。
「你對每一個新進人員的個人資料都記得這麼清楚?」他準確無誤的敘述,讓柳桀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
「不,她應該算是這批新進人員裡比較特別的一個。」張經理有些緊張的表示,覺得總裁銳利的目光會讓人無所遁形。
「怎麼說?」
由於太過在意他們討論的話題,所以柳桀並沒有發現張經理有些異於往常的不安與緊張。
「她來應徵的時候臉上脂粉未施,身上還穿著T恤、牛仔褲和一雙有點破的布鞋,和其它特別精心打扮過的應徵者完全不同。」
「照你這樣說,光是服裝儀容這一項她就已經不及格了不是嗎?為什麼還能進公司上班?」
「因為她應徵的職務是唯一不需要評服裝儀容的研發人員。」
「她是研發部的?」柳桀有些訝異。
「嗯。」他不懂總裁為什麼會對這個新人這麼感興趣。「請問總裁,王海兒她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柳桀稍微猶豫了一下才搖搖頭,「你先下去吧,這些資料我看完之後再還給你。」
「好。」雖然心裡仍充滿了不安感,張經理還是退出總裁室。
他離開後,柳桀拿著王海兒的人事資料若有所思的彈呀彈的。愈來愈搞不懂這個女生接近他到底是別有居心,還是一切只是純屬巧合?
就算真是純屬巧合好了,她連自己的老闆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這會不會太誇張了?更別提他的名字還常上報紙和雜誌。
再瞄了眼手上的資料,王海兒,二十三歲。他還以為她只有十八歲,頂多二十歲而已,不料居然已二十三歲了,真是完全看不出來。
其實不只她的外表讓人看不出來,就連她的言行舉止、行為模式也只有十三歲而已。
席地而坐的舉動,嘴巴叼著巧克力棒說話的模樣,還有牛頭不對馬嘴的思考模式和說話方式,她根本就像個小孩子一樣,沒想到卻能考進公司精英聚集的研發部門,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她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台大化工系畢業,工作經歷有家教、餐廳服務生、酒——保?
柳桀不禁輕佻了下眉頭,終於知道為什麼她可以從PUB的後門自由進出了。
然後還有……跆拳道教練?!
他的眉頭不由自主的又挑得更高了些,這點徹底的解釋了那天她在暗巷裡,面對四個不懷好意的壯漢包圍時,為什麼還能面不改色的談笑風生。
他的目光繼續往下移,看見她所寫的自傳。
本人年方二十有三,擁有一對父母。父親在家經營跆拳道館,母親任村裡的里長兼媒婆,最大的心願就是找個良人把獨生女——也就是本人嫁出去。
本人個性獨力自主、樂觀開朗、不鑽牛角尖,優點是平易近人、毅力驚人,缺點走對帥哥毫無抵抗力,一看見帥哥就會忘了一切。
本人自五歲開始學習跆拳道之後,便可說是打遍天下無敵乎,唯一一次打輸的經驗,就是不小心把一個小帥哥的大門牙踢斷,害他血流不止,因為內疚與自責而自願敗退,從此伸手不打帥哥。
本人對未來的展望走讓世界更美好、讓帥哥愈來愈多,然後走到哪裡都有帥哥可以看。
以上,請多指教。
這、這算什麼自傳呀?哪來這麼多的本人?
柳桀的額頭滑下三條線,瞪著這短短十行,且言不及義又沒有任何重點的自傳,完全是瞠目結舌、啞口無言得說不出半句話來。
這種自傳她竟然寫得出來,還敢交出來?這真的是……他該說什麼?感謝老天她至少沒用火星文來寫自傳嗎?
他搖了搖頭,先前想要給她來個畢生難忘的下馬威,讓她搞清楚自己到底是在為誰工作的想法已經不翼而飛了。
面對一個「小孩子」,他這個「大人」有什麼好斤斤計較的?
算了。
再次搖搖頭,他將她的個人資料放回新進人員的文件夾裡,丟到一旁後,準備開始辦公。
突然間,他渾身一僵的露出了抹怪異的表情,然後才緩慢拾起頭來看向牆壁上的時鐘。
一點五十五分。他難以置信的睜大雙眼。從一點半午休結束之後,他竟然浪費了二十五分鐘的時間在這個小女生身上,他到底是怎麼了?
他用力的甩了甩頭,將失常的自己甩開,接著又伸手輕揉自己的太陽穴,好像這樣就能讓自己恢復正常一樣。
這是他最後一次為她浪費時間,他暗自發誓,然後拿起公文,心無旁騖的專心投入工作中。
第三章
一跨進專用走廊,又看見那個癱坐在走廊地毯上的女生,柳桀整張臉都皺起來了。
他都已經告訴過她這裡是不准進來的,沒想到她竟然完全不當一回事,才過了一天而已就又跑到這裡來。她到底在搞什麼鬼呀?既然如此,就別怪他翻臉無情、公事公辦了。
他一臉嚴厲的走上前,在距離她一步遠的地方停下腳步。
「我不是說過這裡是不准進來的嗎?」他冷冷地開口,怎知坐在地上的她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忍不住皺緊眉頭,直視她低垂著始終一動也不動的頭,懷疑地忖度她是不是睡著了?他再跨前一步,伸出長腿踢踢她。
「王海兒,你睡著了嗎?我在跟你說話,你有沒有聽到?」
她終於緩緩的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然後給他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強顏歡笑。
「嗨,帥哥。」
「你怎麼了?」他不禁脫口問,可話一出口他就呆住了。他幹麼要管她怎麼了?
「沒什麼。」王海兒想揚唇微笑,怎知眼淚卻先從她的眼眶裡掉出來。「討厭。」她伸手將掉下來的眼淚擦掉,但眼淚卻愈掉愈多。「討厭、討厭……」
柳桀渾身一僵,像是在看怪物般的瞪著她,因為他從沒想過眼淚這種東西竟會出現在她身上。
她不是說她開朗樂觀嗎?她不是說她不鑽牛角尖嗎?她不是說她一看見帥哥就會忘了一切嗎?那現在是怎麼回事?
不要管她,她怎樣都不關他的事,只要命令她離開這裡就對了。雖然這樣想,可他還是不由自主的將口袋裡的手帕掏出來遞給她。
「拿去。」
「謝謝。」看著遞到面前的手帕,王海兒忍住想放聲大哭的衝動,低聲道謝後,便將整張臉埋進手帕裡,無聲的啜泣。
睨著雙肩不住抖動的她,柳桀在心裡不斷地告訴自己可以走了,以現在這種情況來看,他對她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他不僅沒責怪她在上班時間擅離職守,也沒怪她再次私闖禁區,甚至於還把自己的手帕借給她擦眼淚,堂堂一個公司的總裁對一個小職員做到這種地步真的是夠了。
可是——
他無聲的輕歎一口氣,曲膝在她身邊的位置蹲下,學她席地而坐。
柳桀,你真的是瘋了!心裡有個聲音大聲的對他說。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呀?快點起身離開這裡,她就算在這裡哭死了也下關你的事,你學她坐下來到底想幹什麼?
想幹什麼呀?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她偶爾傳出的低泣聲,讓他感到莫名的煩躁。他也知道自己最好起身離開這裡,但是不知怎麼的,他卻該死的辦不到。
不過現在的他不想去採究讓他辦不到的原因,只想知道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之前每次遇見她的時候,她總是活蹦亂跳的,身上好像裝滿了無窮的精力和歡樂,沒有什麼事是可以難倒她、讓她傷心難過的,可是現在她卻哭成這樣,讓他想對她視而不見都辦不到。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樣的她真的讓他超級不習慣、超級煩躁的。
窗外的天空陰陰的,早上進公司時明明還陽光普照、萬里無雲,沒想到天氣會說變就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