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羽唇畔漾笑,聽著他溫醇的嗓音,微瞇的眸子因沉醉變得迷離。這種經驗好奇妙,耳邊聽到的是他對她的寵溺,眼中看到的是他溫柔的神情,他所言、所見都不是她,卻也都是她。
「那我這樣,你也會覺得很不懂規矩,覺得頭疼嘍?」她咕噥,不像在埋怨,反而比較像是在撒嬌。
聶安懷低笑,輕輕搖了搖頭。他就算會頭疼,也是因為她的姿態慵懶嫵媚到引人遐想,他得費好大的勁,才能強迫自己別往不該看的地方望去。
班羽跟著笑了,迷戀的目光捨不得從他臉上調開。
「再跟我說些你的事好不好?」不要再都是她說了,她想聽他多說些話,想將所有心思都繞著他轉。「還是你和謹小王爺之間的事也好?好嘛!」
聶安懷應允了她的要求。
「我和他,還沒出生便已經結下淵源——」
即使是一起相處過的情景,從他口中說出,卻別有一種韻味,好似她並不曾參與他的過往,好似她真的只是一個他剛剛結識的姑娘,從頭一點一滴瞭解他。
在這個小房間裡,不同以往的感情開始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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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羽實在很佩服聶安懷的意志力。
每一次相聚她都捨不得離開,每一天她都好想和他在那間房裡相會,但這樣連續密集地持續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卻認真而又嚴肅地告誡「他」要克制點,別每天都上青樓。
她不去,當然也代表他會跟著減少踏進「歡喜樓」的次數。
她心情好悶,以為他對小綠膩了、不愛去找她了,所以好一陣子沒限制「班羽」的他,才又開始想到要嚴加勸戒。
那一天去找聶安懷時,她不笑,唇不悅地抿著,總拿背對著他,板起臉不說話。直至他溫言解釋,懊怒的心情才整個釋然——他真的擔心班羽會沉溺到無法自拔,所以寧可犧牲和「小綠」見面的機會,也要絆住「他」。
雖然還是因為不能每天見面而有些不開心,但不希望聶安懷為她煩惱,班羽默默在心裡下了決定,她會忍耐,幾天見一次她就很滿足了,其餘的,她會透過「班羽」的眼,將他的一切完全收藏進心裡。
「怎麼了?你身子不舒服嗎?臉色不是很好。」然後,他呆呆的問話引得她大笑,殘存的鬱悶全都煙消雲散。他哪裡知道她是為了什麼生氣呢?而她也不可能會告訴他。
雖然她現在要好幾天才能穿一次女裝,才能再用女性的姿態對他撒嬌,平常都必須忍著別在視線、言行裡透露出任何異樣,但等待的果實是甜美的,每一次她要開口約他上青樓,都是她最期待的日子。
而這一天,她興奮到鎮日幾乎坐不住。
因為他答應下回見面要帶她去逛夜市,害她不顧會被他叨念的可能,才隔了一天就吵著要上「歡喜樓」。或許是「班羽」這段時間很聽話,他覺得值得嘉獎,雖然前天才剛去過,他也沒多說什麼。
會得到這次同行的契機,起因在於之前聊天時,她隨口說了自從被賣入「歡喜樓」後就再也沒外出過,聶安懷心生憐惜,當場允諾會找機會帶她出去看看外面的情景。
而青樓營業的時刻,外頭也只有夜市能逛了。
「好漂亮,亮晃晃的。」班羽和他同坐於一輛馬車裡,攀著車窗,望著遠處連成一片的燈籠,她讚歎道。
不是第一次逛夜市,也不是第一次和他逛夜市,這種感覺卻如此新鮮,好像她真是那個沒去過夜市的苦命小綠,連她自己也忍不住對那篇謊言深信不疑了。
她不愛對他說謊,但若是說謊可以遠離那個房間,像平常人一樣四處遊玩,就算是要遭受天譴她也甘願。
「你跟我出來真的不要緊嗎?」聶安懷擔心她會受到鴇母的責罰,平時窩在他那兒雖然也是偷懶,但至少還找得到人,他怕離開「歡喜樓」很可能會害她被人誤以為是想乘機脫逃。
「放心,我們樓裡的姑娘是可以帶出來的,更何況你該付的銀兩也沒少付過,他們才不敢得罪你,不然平常我哪能在你那兒待那麼久?」早想好應變的措詞,班羽輕易便化解他的顧慮。
聶安懷被說服。他們相聚的時候從不曾被人打擾,若不是鴇母和碧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放任,小綠哪能那麼悠閒?
他卻不知道,那是班羽用謹小王爺的身份去向鴇母叮囑過的,她要鴇母別再硬塞花娘給聶安懷,他待在房間時不准任何人進去煩他。
有銀雨賺,又不用派花娘,鴇母何樂而不為?雖然覺得怪,也沒多問,只要看到他們兩個一起出現,就空出那間房間等著聶安懷,成了他與她安全相聚的小天地。
吩咐車伕將馬車停在一旁的巷弄,聶安懷帶她走進夜市。
「跟緊一些。」一邊為她擋去人潮,聶安懷一邊叮嚀。
班羽伸手握住他的,朝他揚笑。「這樣不就好了?」
她想這麼做想好久了,他的手掌又大、手指又長,她一直猜想被他握住會是什麼滋味,但他總是和她保持距離,讓她沒機會下手,現在總算可以名正言順地靠近他,她又怎麼可能放過?
突然觸上掌心的柔軟溫暖讓聶安懷震了下,彷彿被包覆住的不只是他的手,還有他的心,被撩撥到渾身燥熱。
「當然不好,旁人會怎麼看你?」她的直率讓他不知要如何招架,他似窘似怒地僵硬道,要將她的手甩開。
「那麼擠,還有袖子遮著,看不到的。」班羽緊緊握住不讓他甩掉,還倚靠向他,揚起眼睫可憐兮兮地眨呀眨的。「難道你寧可讓我在人群中走丟,找不到路回去嗎?」
她知道當自己像只小白兔一樣地看著他時,是他拿她最沒轍的時候。雖然女人的溫柔婉約她都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但狡黠聰穎的她早已學會善用本能,咬住他的弱點將他吃得死死的。
只會耍蠻橫的班羽他都敵不過了,更何況是學會以軟制硬這種高超技巧的她?果然,聶安懷兵敗如山倒,當場投降。
「來吧。」他緊緊回握住她,兩人近到沒有距離,不讓她離開自己身邊。
那佔有性的舉止給了她滿滿的安全感,班羽笑得好滿足,此刻的她不想逞強、不想爭輸贏,只想像小女人一樣嬌羞地依偎在他身邊。
聶安懷體貼地護著她,帶她看過一攤又一攤,想將所有的事物都給她,讓她的生活裡只有快樂與愉悅。
小吃誘人垂涎,雜貨琳琅滿目,卻完全吸引不了她,所有的注意都在他身上,感受著他的給予,任他用呵護將她包圍。
走累了、吃飽了,他怕她還沒逛夠,而她不想那麼快結束,於是誰也沒喊停,逛了一圈再一圈,看的還是相同的攤子,甜蜜蜜的他們卻一點也不覺得膩。
最後,是一場驟然傾洩的雨,將這美好的夜晚殘酷地截斷了。
「哎呀,下雨了,快收快收!」行人、小販爭相走避,大夥兒亂成一團。
怕她被人群衝散,聶安懷顧不得守禮,一手環住她的腰際,另一手以衣袖為她遮雨,帶著她奔往馬車停放的方向。
奔進巷弄後,原該候在那裡的馬車卻不見了。
「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找。」帶她躲到屋簷下,聶安懷叮囑完就要離開。
「等等。」班羽拉住他,捨不得他在雨中奔行。「你都淋濕了……」她用袖子為他拂去發上的水珠,目光纏繞在他身上,裡頭滿是掩不住的愛意與心疼。
那溫柔的觸撫及凝視攫住了他的神魂,四周的雨聲彷彿靜了,巷弄外的嘈雜聲彷彿遠離了,只有他狂猛的心跳震耳欲聾。
他著了魔似地緊鎖住那雙水媚的眸子,視線緩緩下挪,最後停在粉嫩微啟的唇瓣,再也移轉不開。
「……怎麼了?」他火熱的注視讓她幾乎無法呼吸,她好期待,期待他接下來的舉動。
原是催促的問句卻成了破壞氣氛的元兇,聶安懷猛然回神,發現腦海裡轉的淨是輕薄她的念頭,不禁沁出一身冷汗。
「沒事。」他直覺地拉開距離,怕真會敵不過慾望做出逾矩的行徑。
他怎能就這樣裝作若無其事?看見他眼中的火熱消失了,班羽大急,無法多想,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將他拉了回來,踮起腳尖,狠狠地吻上他的唇。
第一次接觸,卻是如此笨拙與疼痛。
「噢……」她低呼一聲,隨即退了開去。碧紅騙她,還說親嘴會讓人神魂顛倒,哪有啊……
心裡還在哀怨地想,一股力量卻突然朝她襲來,撞得她的背抵上了牆,她還來不及意會發生了什麼事,唇瓣已被一抹溫暖狠狠覆住。
她生澀的主動點燃了他強自抑壓的渴望,教他忘了禮教、忘了一切,只想將她的甜美吞噬。
那與溫文外表回異的激狂完全融化了她,班羽本能地環住他的頸項,啟唇迎接他的汲求,任他將她捲進這場迷眩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