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把女兒介紹給他,聽阿澤說那女孩是挺好的,只是這樣很麻煩啊,要是以後鬧分手,說不定連工作都丟了。」口氣雖然埋怨,臉上卻是掩不了的驕傲。
「宙威的乘龍快婿呢,阿澤真不得了!」姜母也與有榮焉,想起過年還無法一家團圓,不禁歎了口氣。「只怪我們青天沒那個福分,當不了你們關家的媳婦。」
「別這麼說,對了,好久都沒看到青天,留學有去那麼久嗎?」關母突然想到。
姜鈞怒瞪老婆一眼,氣她引起這個話題。「丹麥遠,我們要她盡量別回來,免得浪費錢。」簡單帶過,他立刻把話題轉開。「對了,關太太,你前院那盆蘭哪兒買的,長得真好……」
那時,坐在一旁的她,只能緊緊盯著電視,不然,她怕猛烈的怒火會讓她忍不住在關媽媽面前揭露出他做的好事。
是他的表面工夫做得太好嗎?為什麼他們都不會懷疑到他身上?他們甚至撮合過兩人的!只不過是從沒見他和姊姊一起回來眷村,他們就直接承認失敗,覺得兩人沒有交往,會不會太好騙了一點?那是他用的障眼法啊!
偏偏姊姊什麼都不肯說,自己承受一切。結果,負心冷血的他,可以進入聞名國際的宙威,還受到老闆女兒的青睞,乎步青雲地過他的悠哉人生,而姊姊卻只能借口留學遙不可及的國度,永遠踏不進家門!
不公平!這一點也不公平!強烈的恨意在胸膛喧囂,那瞬間,她下了決定——她要把他的一切全部奪走,要他嘗到身敗名裂的滋味!
「霽月,這魚很好吃哦!」見她不動,今晚和她同房的女孩笑道。
姜霽月斂回視線,眼中的情緒已全部抑下。
「嗯。」她點頭,舉筷開始用餐。看來這兩天是沒什麼機會了,她還是暫時休兵,好好泡泡溫泉吧!
舞台上,請飯店安排的日本歌舞表演熱鬧展開,在董事長的慷慨允諾下,底下的人酒一瓶瓶地開,酒酣耳熱之際,有些酒量不好的人,已經醉了。
姜霽月沒喝什麼酒,倒是茶喝了不少,去趟洗手間回來,看到她左手邊的兩個位子空了。
「她們兩個呢?」她問右邊的同事。
「被經理帶去跟特助敬酒了。」同事一臉氣憤,頻頻朝中央的位置看去,卻不知如何是好,「經理醉了啦……」
人事室的專員哪有什麼必要去跟特助敬酒?姜霽月擰眉,抬頭看去,看到那兩個同事分別被拉坐特助兩旁,心頭火起,正要叫學長幫忙解圍,卻見楊明誠也是喝得滿臉通紅。
算了,她自己來!「我去帶她們回來!」姜霽月站起,拿了杯子,快步朝他們走去。
正聽著董事長大誇女兒優點的關澤,看到姜霽月從另一頭走過,她怒氣沖沖的表情,立刻攫住了他的注意。
怎麼了?他視線跟著她,隨著她雙眼緊盯的方向望去,才發現兩個醉鬼不當的行為。高階主管太多,他和他們的位置隔太遠,根本注意不到。
「董事長,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間。」他告罪,立刻起身。
「快幫特助倒酒啊!」平常一臉嚴肅的人資部經理喝茫了,拚命笑,還大舌頭。
「GOOD!GOOD!」外籍的特助不停叫好,醉得把這裡當酒店。
整個餐廳很吵,沒人留意到他們這裡的狀況,兩個女孩快哭了,又怕得罪主管,都敢怒不敢言,不曉得要怎麼脫身。
姜霽月走到他們後頭,怒火中燒,膝蓋朝經理背上一撞,手中的飲料,毫不浪費地全往特助的領口淋下。
「啊——」
「OH——」
兩隻色狼慘叫。
「對不起,不小心絆到了。」姜霽月假惺惺地歉笑,乘機將兩名同事拉起。
人資部經理痛得還在那裡彎腰哀嚎,淋得滿身濕的特助已先發火了,跳起來用英文嘰哩呱啦地罵。
聽、不、懂、啦!姜霽月忍著翻白眼的衝動,擋在兩個同事前頭,怕特助發酒瘋會牽連到她們身上。明明自己性騷擾別人,還敢凶,什麼東西!
見姜霽月沒回答,特肋更生氣了,手一伸,就要去拉她,她還來不及反應,眼前已多了個人影,把那只祿山之爪擋了下來。
「特助,你喝多了。」關澤用英文笑道,微瞇的黑眸卻不見笑意,技巧地搭住特助的肩膀,讓他無法再輕舉妄動。
聽到他的聲音,她抬頭,看見是他,驚訝不已。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這職員是哪個部門的?她淋了我一身耶!」特助覺得委屈,開口控訴。
「她剛不也道歉了?來吧,我陪你去跟董事長打個招呼。」手上微一運勁,關澤不容他拒絕,臨走前,回頭用中文朝姜霽月說道:「你們回房休息,別再待在這兒。」
瞥了已倒在榻榻米上呼呼大睡的經理一眼,姜霽月趕緊拉著同事回去原位,召集剩餘的同伴,離開這片是非之地。
一進電梯,剛剛被拉去的其中一人,立刻崇拜尖叫:「噢∼∼協理真帥!」
「就是啊!」另一人忙不迭地附和。「天吶,我越來越愛他了!」
「發生什麼事?」其他人急忙追問,聽完後,也紛紛驚呼。「他真的是男人耶!」
「他是我們的頭頭,當然要保護我們。」只有姜霽月哼了聲,反應很冷淡。
「經理不也是我們的頭?還把我們推入火坑!」同事生氣地搖了搖頭,而後拉住姜霽月的手感激道:「霽月,謝謝你來救我們,你也好帥!」
「沒什麼啦!」姜霽月有些不好意思,剛好電梯門開了,她趕緊按住按鈕。「到了,快出去吧!」
大家走出,談到剛剛的情景,又是一陣興奮的討論,沒人發現,殿後走出的姜霽月,彷彿若有所思,異常地沉默。
第五章
半夜三點,她,睡不著。
看了隔壁床睡得正熟的同事一眼,姜霽月下床,披了件外套,拿著房間鑰匙,放輕腳步走了出去。
走廊上亮晃晃的,加上裡頭住的全是他們公司的人,醉鬼也全累得睡著了,沒有什麼安全的疑慮,不覺得害怕,只覺得這種寂靜讓人很舒坦。
飯店為ㄇ字形設計,在每個樓層中央都有個室外中庭,她踱到那兒,推門走出,抬頭看到天上被雲半掩的明月,彷彿看到了自己。
把白日改名成霽月,代表著白與黑的劃分,又希望能保留一點自我,所以她以下過雨後的明月為名,依然能綻放光亮。
她走近圍牆,仰頭上望,想到爸媽,想到姊姊,想到小煊,想到他們沒辦法一家和樂地到外頭度假,她深吸了口氣,仍驅不散滿腔的鬱悶。
「剛剛在餐廳遇到那種事,你還敢自己一個人出來?」
誰?她嚇了一跳,急忙回頭,厚底的夾腳拖鞋一拐,連驚叫的時間都沒有,她就膝蓋著地撲跌下去。
距離太遠,關澤來不及搶救,臉色一變,趕緊上前將她扶起。「要不要緊?」
「好痛……」她疼得皺眉,就著月光審視傷痕,發現露於短褲外的左膝擦傷了,欲哭無淚。
關澤扶她到石椅坐下,看到她膝蓋上的傷,自責不已。他出聲喊她,不是為了害她受傷的。
「在這裡等我,別走。」他吩咐,隨即離開。
姜霽月才發現,原來剛剛他就坐在這裡,兩旁有樹擋著,難怪她沒看到。
很快地,他提著跟飯店借的急救箱回來,蹲跪在她面前,翻找出雙氧水和消毒棉。
「你怎麼一直在我面前摔倒?」他故作輕鬆地調侃道,藉此分散她的注意力。
姜霽月一惱,立刻抗議:「是你突然出聲……啊——」未竟的語音化為哀嚎,她本能地想縮回腳。「好痛!」
早有準備的關澤左手握住她的小腿,恰好的力道沒弄疼她,右手更加快上藥的動作。「小聲點,別讓人以為發生命案。」他輕笑,眼中閃過一絲不捨。
掙不開他的手,姜霽月好想哭。剛剛摔倒也沒那麼疼啊!「我不要搽藥……」
「搽藥才會好。」關澤柔聲哄道,語氣裡帶著寵溺。他托起她的腳,低頭在傷口上方輕輕吹氣。「忍著點,不痛了……」
那畫面,還有那輕拂皮膚的溫暖,讓姜霽月驀地紅了臉。
「真的不痛了……」她吶吶低喃,掙動著想要縮回腳。
關澤抬頭看她,彎眸輕笑。「那麼神奇?」
他的眸子由下往上地看著她,像要將她拖入那片深邃中,加上他習慣後梳的頭髮像剛洗完頭,鬆軟地落在額際,帶著慵懶自得的迷人魅力,她心頭猛然一震,緊張得無法呼吸。
雖然她穿的短褲長得都快到膝蓋,但被他輕柔地捧在手中,溫熱的掌心燙著她,一切都變得曖昧起來。
她的喉頭乾啞得無法言語,對於他的笑語,只能無措地點了點頭。
關澤鬆手,將她的腳套回拖鞋,發現那細緻的膚觸讓他捨不得放開。
脫離他的觸碰,姜霽月才鬆了口氣,卻又不懂心頭縈繞的莫名失落是所為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