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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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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被「軟禁」在家裡,玉瓏每日都和人生悶氣,逮著誰、誰倒楣,四個毒丫頭雖想盡辦法逗自家小姐開心,卻不管用,只偶爾瞅著玉瓏的肚皮時,五個人才一起嘻嘻哈哈地說些天真可笑的話。

  這一日,二夫人特地來看望愛女,正巧玉瓏在午睡,她在房內等了片刻,見小丫頭醒了,便放下手中把玩的一柄如意,走去床邊坐下,含笑道:「玉瓏,睡夠了嗎?」

  「娘——」她驚喜地忙坐起身來,偎入娘親的懷裡,噘嘴兒撒嬌,「娘,你怎麼現在才來呀?我如今的日子過得可苦啦!」

  二夫人知她又在說賭氣的話,又好氣又好笑,「哦?若嫌苦,娘教你一個法子。」

  她信以為真,睜大了眼,「真的?什麼辦法?」

  二夫人笑瞇瞇地說:「你每日都讓人端一盅冰糖燕窩來,再加點蜂蜜,保證不苦了。」

  哼!真是的,拿自己的親生女兒要開心!

  玉瓏氣得把嘴噘得更高。

  她站起身來,在床邊看得直搖頭,驀而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話音低軟地道:「玉瓏,你這孩子真不中用,不過是懷個胎罷了,怎麼每日裡都鬧得別人團團轉?真是丟我們沈家的臉。」

  玉瓏自從懷有身孕後被勒令待在家,孩子氣越臻明顯,當下便紅了眼眶,「娘最壞!」

  二夫人苦笑,「你二嫂前些日子產下一個男嬰,讓你奶奶歡喜得不得了,我忙著照顧她們母子,今天才抽出空來揚州看你,流火本就是個乖孩子,懷胎時也遠比你容易伺候得多,不需人多費心。」她又坐下來,伸手輕撫愛女的粉頰,「玉瓏,我知道你自小嬌生慣養,如今有了身孕,不能再隨性子四處走動,日子的確是苦悶,不過你終究要長大的,生養孩子正是老天讓你懂得為人母的辛苦。」

  玉瓏仍是氣悶悶的,「那又怎樣?」

  「懷胎十月、一朝分娩,你懂得了當娘的辛苦,日後自然就會收斂自己的性子。」

  她「砰」的一聲躺回鴛鴦枕上,「我還小呢,我不要早早就當娘。」

  「又是孩子氣的傻話。」二夫人替她撥開幾縷散發,「孩子是老天給的,你還能再還回去嗎?你若說不想要孩子,當年我還不如不把你生下來,也是當娘的人了,還讓我沒完沒了地操心著。」

  玉瓏的小嘴一扁,越發感到委屈,「可見我想得沒錯,當娘絕對不是一樁好差使!」

  二夫人聞言失笑,「又是傻話,誰說生孩子是一樁差使?難道會有工錢拿不成?何況即便是差使,也是老天給的,夫妻之間男女有別,你不想生,難道要推給昀阡嗎?」

  「推源禍始,本來就全是他的錯嘛!」她閉了閉眼睛,懶懶地呼出一口氣。

  二夫人站起身,「好了好了,我不和你這般孩子氣地糾纏,越說越犯傻,讓人聽見笑掉大牙。」她走了幾步,驀而又笑瞇瞇地停住,「玉瓏,你天性愛玩,生下個小東西陪你玩不是更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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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陰荏苒,月復一月,轉眼玉瓏的肚子已鼓得像顆球了。

  大夫說近幾日內恐怕便會分娩。

  這一日,薄暮黃昏,四個毒丫頭正陪著玉瓏在廊下閒坐,她躺在湘妃楊上昏昏欲睡,忽然聽到隔牆傳來幾個男僕的吵嚷聲,像在賭錢,「快押,押好了不准反悔,反悔是烏龜。」

  玉瓏一聽便來了精神,猛地半撐起身,「小孔雀,這是什麼聲音,他們在做什麼?」

  孔雀膽站了起來,「小姐,我過去鄰院瞧瞧,這幾個不要臉的,好好的不做工,湊在一起鬼嚷,等我過去罵他們一頓,敢吵少夫人睡覺,哼,看老爺和夫人不扒了他們的皮!」

  玉瓏急了,「你罵他們做什麼?我是要你把他們帶過來,若是賭錢,我也要一起賭。」

  嗄?!

  四個毒丫頭都傻了眼。

  鶴頂紅皺起嬌俏的小鼻子,面露難色,「小姐,你的肚子都已這麼大了,大夫說近兩天恐怕就會分娩,你這會兒居然要跟人賭錢,要是讓二少爺知道了,挨罵的還不是我們四個?」

  「我既不跑、又不跳,躺在榻上押注賭個錢有什麼大不了的?」

  「好吧奸吧,我去把他們叫過來。」玉瓏的嬌蠻脾氣發作,孔雀膽也沒有辦法,只好領命。

  不一會兒,三個傻眼的男僕被帶了過來。

  其中一個摸著腦袋,結巴道:「少、少夫人,你也要和我們一起賭,賭錢?」

  「對呀!」玉瓏笑嘻嘻,活像是連日的陰霾被一掃而空。「你們方才在賭什麼呢?」

  那男僕嚇得一縮脖子,燒紅了臉,吞吞吐吐地回答,「小的不敢說……說了怕惹少夫人不高興。」

  「讓你說就說,瞎囉唆什麼?」四個毒丫頭可比主家夫人還凶悍呢。

  那男僕抬頭看了玉瓏一眼,臉燒得更紅了,「小的們方才在賭……少夫人臨產的日子。」

  「好哇你們三個——」鶴頂紅一聽就氣,正想開罵,卻被自家小姐攬下。

  玉瓏仍是笑嘻嘻的,不但不生氣,反而興致勃勃,稀奇得下得了,「這個好玩!」

  「小姐。」四個毒丫頭被她孩子氣的反應折騰得無可奈何。

  玉瓏卻自顧自地吩咐,「小霜,去替我拿些碎銀來,我也要下注,我賭自己——」她抬首想了想,不料犯了難,「我賭自己什麼時候生呢?兩日後……三日後……四日後……」

  孔雀膽歎了一口氣,「小姐,你急什麼?我看小少爺或小小姐不急著出來,大夫的話也不能全當真的,他又不是女人,或許得再等十幾天也說不準,你不如多賭幾天嘛。」

  「有道理。」玉瓏點點頭,美麗的眼眸往前一掃,微露狡黠,「那你們都賭哪一天?」

  「我賭七天以後,」

  「我……我賭九天後!」

  「我賭三天後。」

  等他們三人都下好注,每人十個銅板,玉瓏讓砒霜下了整整十兩後說:「我賭自己今天夜裡就生!」

  「小姐真是亂來,」砒霜嗔怨地看了她一眼,「哪有人這樣賭自己的?」

  誰知玉瓏賭了日子還不夠,眼珠子一轉,「我們乾脆再賭吧,這次賭什麼時辰,怎麼樣?」

  少夫人興致起了,誰也攔不住,三個男僕騎虎難下,只有陪她再賭。

  玉瓏賭自己在寅時生。

  賭完了時辰,她居然又提議賭自己生男生女,這可把四個毒丫頭愁壞了。

  媽呀,天底下哪有這樣當娘的?!

  玉瓏不理會她們的顧忌,一口氣連賭三回,共押注三十兩,今夜寅時,生個小子。前兩個她全是一時興起,憑空瞎猜,後一個嘛,只因老人家說「酸兒辣女」,而她懷孕後正是極愛吃酸的。

  就這麼押完了注,男僕們也都各自散了。

  誰想到了夜裡丑時,玉瓏突然開始陣痛,吵醒了同睡在一張床上的夫婿。

  楚昀阡疼惜嬌妻,忙披衣點燈,喚來僕婦丫頭,一瞧見孔雀膽,立刻交代,「小孔雀,你去告訴阮媽,讓她趕快把那兩個穩婆找來,玉瓏痛得厲害,今晚恐怕就要生了。」

  孔雀膽飛奔著去找阮媽,剩下另外三個毒丫頭面面相覷。

  真是瘋了,難道小姐傍晚時賭的那些,全中了不成?!

  約兩盞茶的時間後,阮媽領著兩個穩婆急匆匆地跑進院裡,一個勁兒地催促,「快、快!」

  可憐兩個穩婆被她催得活像自己趕去投胎一樣。

  等一進了房,轟走了閒雜人等,只留下孔雀膽和鶴頂紅兩個小丫頭幫忙,兩個穩婆便關上門。

  一時整個楚府上下活像炸開了鍋,除了無人去煩擾三少爺楚天,其餘的人再也沒有得以安睡的,楚老爺和楚夫人聞訊早已起身,匆匆忙忙地趕過來,和兒子一起在廊前階下苦等。

  直至天色稍明,晨露滴身,楚家的頭一個寶貝金孫才離了娘胎呱呱墜地。

  「生了!生了!」眾人忙互相賀喜。

  穩婆把裹在襁褓中的紅皮小男嬰抱出來邀功討喜,楚老爺和楚夫人自是樂得心花怒放,忙使帳房打賞,當下便如眾星拱月一般,僕婦丫頭們也一起把穩婆和小男嬰圍在中央瞧個沒完。

  楚昀阡擠身出來,快步走入房中,他心中最惦記的不是孩子,而是孩子的娘親。

  不過他走入房時,卻見玉瓏不僅沒累得暈睡,反而昂著頭,緊抓著身旁的孔雀膽直問:「小孔雀,現在是什麼時辰了?那孩子是男是女?」

  孔雀膽抬眼瞧見姑爺:心虛之下,囁囁嚅嚅地答,「小姐……眼下已是寅時,是男嬰。」

  「寅時?」玉瓏不放心,又追問了一次,見她點頭,才鬆手躺回床上。

  「玉瓏,」楚昀阡並不知打賭的事,苦笑著走去床畔坐下,問:「你在擔心什麼?」他邊問邊憐愛地撥開嬌妻臉上幾繒汗濕的秀髮,「生完了孩子最是體虛,你不睡又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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