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立薇心裡很慶幸,她非常愛賺錢,也以賺錢為人生目的鑽下不少小錢,積少成多,好歹是個餓不死的小富婆,要是像娟姊這樣不良於行,她肯定會少了很多賺錢樂趣,躲在被子裡怨天尤人。
賺錢是為了養老。她常這麼鞭策。
沒有父母,沒有家人,她當然要更加賣力和錢做朋友,不然哪天出了事,誰來照顧她。
她的「賺錢強迫症」大概治不好,即使快結婚了,有個愛她的男人足以依靠,她仍瞞著他偷偷賺外快,幫人鋤草,教教中文,順便上網寫程序E回台灣,小有入帳。
「不提我了,說說你吧!你看來真的過得很好,春光滿面,氣色紅潤,像是喜事近了。」她不著痕跡的提起。
聞言,杜立薇大方秀出未婚夫送她的貓眼寶石戒指。「對呀!下個星期三,你多留幾天別急著回國,我陪你逛逛布魯塞爾,順便出席我的婚禮,你曉得我沒什麼親朋好友。」
預定鄭香琪一家人,和幾個較談得來的同學。
「我……」周寶娟很想說出真相,她的良心在煎熬著。
「你們敘完舊了吧!該進入主題,別磨磨蹭蹭地浪費時間。」他可沒工夫等她們閒磕牙。
不耐煩的阿爾梅裡亞粗聲打斷兩人的交談,不客氣地將腳往矮桌一放。
「我們聊我們的關你什麼事,你這個全身爛透透的壞傢伙怎麼還敢出現,比利時國王沒把你關到身體長蛆、爬滿跳蚤嗎?」這種壞心腸的人不應該放出來害人,最少關八百年。
「薇!別動怒,小心身體。」都快當媽了,脾氣還是這麼倔。眼神柔得幾乎滴出水的奧特專注在心愛的小女人身上,把她看成易碎的陶瓷娃娃,不時以手護住她尚未隆起的小腹。所謂來者不善,敢在這節骨眼現身,為了守護他眷戀的人兒,奧特仍分出一些心意,留意不懷好意的堂弟,他臉上的表情太過詭異了,而且這兩人怎麼會一起出現?
「我也不想生氣,可是一看到他欠扁的嘴臉,我就好想給他兩拳……」咦!不對,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等一下,他剛才說的是中文?!」
杜立薇的神情像被人從腹部重擊了一下,眼、口、鼻扭曲地一擠。
「天底下像你這麼蠢的女人不多見,我要是中文不行,怎麼訂飯店,事先得知你念哪所大學,甚至在餐廳訂位?」她只看見他開朗、帥氣的外表,視而不見他刻意隱藏的種種跡象。
「你說什麼?別以為我是孕婦就不敢踹你,我和寶寶用行動唾棄你。」別拉著她,非把他踹成豬頭不成。
奧特無奈又憐借地從後抱住火氣不小的未婚妻,唯恐她傷著自己。
「什麼?你懷孕了。」阿爾梅裡亞不無意外地盯著她肚子,愕住的嘴角慢慢往上移。
哈……哈……連老天都幫他,沒讓他晚來一步,若多耽擱個幾天,他手上的籌碼就沒用了,等著看別人整碗端走屬於他的肥肉。
「對,我懷孕了,福諾克斯的資產沒你的份,你快滾回去臭水溝發爛吧!」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最適合和蟻鼠在一起。
他低聲咕笑,「話別說得太快,你沒想過我為什麼要帶你的老朋友來嗎?我可不是會做白工的人。」
想要他放棄到手的權勢和財富,她也未免太天真了,當日她和福諾克斯堂兄對他的「厚愛」,他可是牢記在心,一刻也不敢或忘。
誰欠他的,他都要討回來,絕不讓他們輕鬆快活。
心頭一驚,杜立薇倏地看向周寶娟。「娟姊,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告訴我?」
「我……」欲言又止的她看了看一使眼神的金髮男子,遲疑許久才開口,「我有樣東西落在你那裡,我想拿回來。」
「什麼東西?」不會是……她指尖輕觸收在衣服內,緊貼胸口的圓錐形飾物。
「很多年前你吵著要找媽媽,我怎麼哄你都不行,所以就把中間鑲著藍色玻璃珠,銀邊縷花的小飾品借你玩。」她說得委婉,不具強迫。
「是這個嗎?」她抽出奧特特意為她重新打造的銀鏈子,藍光閃閃的寶石泛著溫暖光澤。
周寶娟看了阿爾梅裡亞一眼,見他輕頷首,她也跟著點頭。「是的,那是我的,可以請你還給我嗎?」
「還你……」她失神的一吶。
她先想到的並非這是不是父母的遺物,而是奧特的繼承權該怎麼辦,要是沒了傳家寶物,米娜歐伊城堡就保不住了,而他……
會很痛心吧!
「我最近找到了生父生母,想用這件東西和他們相認,你也為我高興對不對?」她用了自己最不想用的親情,那是孤兒們一生最大的冀望。
咦!找到生父生母……
「可是你不是父母雙亡?」
沒想到她會記得這件事,周寶娟苦笑地以謊圓謊。「其實我騙了你,當年我父母被人倒了會,欠下一大筆債務,他們為了躲避債主的追債才假死,事實上他們還活得好好的。」
「原來是這樣。」杜立薇神色恍惚地低喃。
「妹妹,能把我的飾物還給我嗎?我真的很需要它。」她說得極具真心,眼眶泛著淚光。
她需要它,絕非虛言,因為它也是救命寶物,一個讓她脫離痛苦的奇跡。
「這……呃!我再想一想……你……嗯……我……給我時間……」
該還給娟姊嗎?
或者自私點,一口咬定是她之物,並非來自他人,觸手可及的幸福就在眼前,為什麼她得成全別人?人本來就是忘恩負義的動物。
可是娟姊的腳不能走,得坐在輪椅上度過一生,她的處境也未免太可憐了,要是有了傳家寶石,她就有錢醫治殘疾了。但,墜飾真的是娟姊的嗎?這一點她有很深的疑慮。雖然很多小時候的事她都記不得了,不過打她有記憶以來,它一直在她身上,
很少有離開身邊的機會,連院長媽媽想看一眼她都搖頭,轉身就跑。
可如果不是娟姊的,她怎麼敢大刺剌地上門索討,她不知道有些事是騙不了人嗎?只要稍有記憶,她的謊言便不攻自破。
唉!好困難的抉擇,真叫人痛苦,她該怎麼做才能兩全其美?
杜立薇為了要不要歸還一事苦惱萬分,天才腦袋煩惱得快要爆炸。
「奧特……」
好笑的歎息聲隨後揚起。
「想不出來就別去想,不要凡事往肩上擔?你還有我,不是嗎?」他是她最大的依靠,她一生的支柱。
蠔首後仰,靠在寬厚胸膛,迷人的丹鳳眼流露出遲疑。「若是我不是傳家寶的真正持有人,我還能待在你身邊嗎?」
「你就為了這個在擔心?」奧特低下頭,狠狠地吻住她惹人生氣的唇,輕咬一下。
她不平的大喊,「這件事很重要耶!你不要以為事不關己,要是我沒了傳家寶,你就失去繼承權,那我們幹麼還結婚。」
她憂心的事果然發生了,美夢由來最易醒,主宰命運的巨掌又一次往她腦袋砸下,讓她捉不住手中的幸福。
要不是她懷有身孕,奧特真想用雙臂勒緊她。「薇,你真想看我發火嗎?我娶你是因為我愛你,不是見鬼的繼承權——」
「哇!你飆髒話。」嘿!她第一次看他用近乎吼的聲調,說出不合優雅的言詞。
吸了口氣,他笑得像要剝她的皮。「你該在意的不是我說了什麼,而是用你的大腦想清楚,沒有繼承權我就不愛你嗎?」
她要敢點頭,他馬上砸斕那個傳家寶物。
「可是……」杜立薇沒點頭也沒搖頭,一張苦瓜臉沮喪得要命。
「可是什麼?你就沒想過我的感受嗎?這些日子以來,我對你的感情沒有一分是假的,能成為你一生的伴侶是我最大的期盼。」他要的只有她,一份相守終生的摯情。
「奧特,對不起,我真的太慌了,好怕惡魔的手將我們分開,我不想離開你。」她慌亂地投入他懷中,雙臂緊緊抱住強壯身體。
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奧特縱有天大的怒氣也消失在濃濃的愛意下。「傻瓜,誰能拆散我們呢!你可是對我下了愛情魔藥的小女巫,我的心、我的人、我的靈魂全捏在你手掌心,無法切割。」
聞言,她撲哧一笑。「哪有什麼愛情魔藥,真要有,全天下的男人不都愛死我了。」
杜立薇這一笑,眉間的皺折少了一些,神色多了清朗明亮,不像被石頭壓得直不起腰的小老太婆。
「我愛你就夠了,不需要全天下的男人。」捻酸吃味的奧特輕擰她鼻頭,警告她少異想天開。感受到他的醋勁大發,她心口發甜的笑道:「那傳家寶怎麼辦?要還給娟姊嗎?」娟姊似乎比她更需要它。
「你確定是她的嗎?」這才是她該考慮的。
「這……」就是不確定才患得患失,滿腦子是幼時情景的跑馬燈。
「為什麼她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又為何知曉你在何處?事隔多年,誰會為了一個不起眼的小飾物千里迢迢從台灣趕來,而且她還不良於行、急需用錢,卻買飛來這的機票,更何況她還和阿爾梅裡亞一同出現。」太湊巧了,讓人有合理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