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幅幅自己的畫像,許筱綾又是哭又是笑,她搖頭,否絕了情人說的話。
「不,靖,你留給我的東西太多了,有孩子,還有你滿滿的愛,這些年來,是你的愛讓我撐下來……」
「小綾……」動容的將情人納入懷中,他給了她最後一個擁抱。
*
搗蛋鬼跟綾奶奶說了什麼啊?好好奇哦,她到底有沒有看見搗蛋鬼呢?
媺玫好奇死了,天一亮立刻衝到自己家探查探查。
「靖他走了。」一夜沒睡的許筱綾,未顯疲態,反而一臉的精神奕奕。「他說見了我之後心願已了,已經跟著鬼差走了,他說會先下去等我。」
「哦……活著時不能相伴,百年後魂魄相依……」滿腦子羅曼蒂克思想的嫩玫,立刻大受感動。「太好了,奶奶,你見到搗蛋鬼啦?真好……」為什麼只有她看不到?
「你不要一早就吵人,沒看奶奶很累嗎?」藍拓覺得她實在太莽撞了,便跟著來。「奶奶,你是不是到了天亮才睡?」依他這些年來對搗蛋鬼的瞭解,昨晚月光力量如此強大,他應該維持原形到了天亮才離開吧?
可他真的走了嗎?
狐疑的藍拓拿下擋住異色瞳的墨鏡,往房子四下查看,擁有靈異體質的他沒有發現搗蛋鬼的存在,不只是搗蛋鬼,連一點鬼魂的磁場都沒有。
「真的走了?!」他大大吃驚。「怎麼沒來打聲招呼?」好歹也鄰居十年了,這搗蛋鬼真是沒意思。
他說不上,心中那股化不開的愁緒為何而來,只覺得……少了個重要的人。
「也好,我不想再當他的翻譯。」他故做灑脫地道。
許筱綾笑望著逞強的他,再回頭看著媺玫。
這個女孩子啊,迷糊歸迷糊,但是個心腸軟到不行的丫頭,為了她的事情疲於奔命、傳話,聽她這個老人家說故事,為別人的愛情感動,但對自己的戀情卻裹足不前。
「咳咳。」輕聲咳了咳,她輕喚,「阿拓,能不能麻煩你一下,幫我聯絡我家人過來?閣樓上的畫,我要帶回去當傳家寶。」
那些裸畫是吧——搗蛋鬼對那些裸畫可是寶貝得要命,還不准別人看,更不讓媺玫拿去向綾奶奶獻寶,原來是要親自送啊,真是一隻悶騷又浪漫的鬼。
「讓孫子看看奶奶年輕時的美麗,也不錯啊。」藍拓臉部表情有些僵硬,他不太擅長面對長輩,嘴巴也不甜,很不會應對。「我、我去開車,幫您送回去。」
面對那溫柔慈祥的笑容,他竟然覺得怕,於是借口幫忙便離開了。
「奶奶,你支開他做什麼?」媺玫奇怪地問。
「當然是有話跟你說啊,來,這個給你。」許筱綾取下脖子上的「諾言」,放進她掌心,要她收著。
「奶奶,不行,這太貴重了!」媺玫嚇了一跳。
這麼情深義重的東西,她怎麼能收?
「這是搗蛋鬼,不對,靖爺爺,不對——嘖,我該怎麼喊他?」
「呵呵,隨你吧,靖不介意。」她臉上的笑容,始終末變。
「那就搗蛋鬼吧,我叫習慣了。奶奶,『諾言』是搗蛋鬼送你的訂情物耶,又是他親手設計,半個世紀前漂洋過海帶來台灣的,紀念的意義大過本身的價值,怎麼能說送就送呢?留起來當做傳家寶嘛。」
「傳家寶,在這裡。」她撫著自己胸口。「靖留下了愛,那就是我這生的珍寶,把『諾言』留給你,也是靖的意思,他要我轉話給你。」
媺玫覺得不平衡。「為什麼都是別人幫他轉話給我?住在這裡的人是我耶!」搞什麼啊,為什麼大家都可以見鬼,就她不行?!
這麼率直的回答,讓老人家笑了。「靖說你一定會這麼說,果然……你呀,他只想跟你說一句話。」
「什麼?」搗蛋鬼有什麼要話跟她說?還是透過綾奶奶傳話,而不是藍拓。
這很奇怪耶!
「不要再逃避了,面對面決勝負。」
她傻眼。「什麼東西啊?」但又不免心虛,覺得被偷窺了心事。
「每一個人都怕受傷害,但如果怕受傷害就不去付出,裝瘋賣傻一輩子,放棄到手邊的幸福,這不是很蠢嗎?你啊,作夢的時候似乎說了不少夢話,讓靖聽個一清二楚呢。」她拍拍眼前女孩的手。「有時候女人主動一點,成功率比較大,這句話是我給你的。」
轟——小臉頓時爆紅。
「那個,我……」她說了什麼?她都夢見什麼?老天啊!為什麼要這樣待她?
「想當年,我跟靖在一起,也是我先主動……」許筱綾閉上眼,遙想當年。「不要怕羞,女人啊,只要對男人跨出一步,接著就不用費心了,他們……動作都很快。」臉紅。
「是哦……」媺玫看著奶奶臉紅,實在無法想像男人的動作快是怎麼個快法?
第8章(2)
藍拓……唉。
「我不知道……」她抱著頭呻吟,覺得頭痛。
她跟藍拓之間,到底算什麼?
鄰居,不像。
朋友,也不像。
情人,那更不像了。
唯一的解釋只有——宿主和寄生獸的關係,宿主是藍拓,她是寄生獸。
「好糟啊!」她呻吟,發現自己幹了太多蠢事,實在不像女孩子會在喜歡的人面前表現的,好比——
在他面前表現拿手菜——泡麵加蛋,是吃了會拉肚子的那種,被他嗤之以鼻。
她看見他的第一句話通常都是——「我好餓!」然後用眼巴巴的眼神望著他,希望他賞點吃的。
被前男友糾纏的時候,她大大方方的告訴他那就是她前男友。這怎麼可以說?還一副雲淡風輕的語氣,她應該要多一點怨恨,這樣才有說服力啊!
搗鬼蛋說的沒錯,她用裝瘋賣傻掩飾對藍拓的喜歡,因為她是膽小鬼,怕被背叛,但又希望藍拓能表白,能夠喜歡她。
她都不愛的自己,又怎能奢求別人來愛她?
邵爾凡的出賣背叛,對她造成的傷害,原來比她想像中的還要深啊。
「奶奶……」媺玫垂頭喪氣。「我……是不是沒指望了?如果我坦率一點就好了。」
「現在也不遲。」許筱綾微笑著將「諾言」放進她手中。「加油,我年紀大了,等不了太久,你要記得,奶奶我啊,等著喝你的喜酒,連同靖的份,紅包一定會包很大包。」
「奶奶,你這樣我壓力好大!」這樣不就表示她不成功便得成仁?
哎喲喂呀……
*
現在開始表現淑女的一面,會不會太晚了點?
「你被邪靈附身嗎?」藍拓垂眸,看著一旁秀氣斯文切著牛排吃的女人,一整個不對勁。
來不及了——媺玫在心中哀歎,表面上還是故意維持她的「氣質」。
「我想好好品嚐你精心做的菜,不行嗎?」
「免了,你這個用筷子吃牛排的女人,把牛肉切成這樣,再好吃的食物都被你糟蹋了,喏,筷子拿去,快點吃一吃,電影快開演了。」受不了她的慢動作,藍拓好心的拿了筷子給她。
接過筷子,媺玫果然動作快很多,三兩下就把食物吃完,幾乎是用吞的。
「唔,好好吃。」一口氣吃光再一口氣幹掉紅酒,滿足的歎息。
「一輩子都別指望你上高級餐廳吃飯,沒救了你。」他搖頭歎道。
雖然是這麼說,但看她吃東西的樣子是一種樂趣,看她吃得滿足,他心裡也會很滿足踏實。
只是用食物綁住一個女人,這一招……感覺還滿爛的。
「出門,快點,遲到了。」
「好啦好啦。」媺玫把盤子放進流理台,藍拓用眼神示意她靠邊站。
一個大男人開始清洗碗盤,那是因為他珍藏的名牌瓷器組,只要經過她的手就會遭到不幸,他認了,家事還是自己來吧。
「藍拓,你一定會是很棒的主夫。」她坐在一旁吃布丁,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說道。
「主你的大頭——」他在她額頭輕輕一敲。「出門了。」愛乾淨的他非得把家事都做完,才會放心出門。
今天是藍樓的暢銷作品《怨偶》被改拍成電影的首映。
名作家藍樓向來不出席這種公眾場合,這是眾所皆知的事,可事實上,電影的首映,藍拓一定會到場。
「有免費電影看為什麼不去?坐遠一點就好了。」偽裝成一般民眾,這不難。
知道他有公關票,她也不用去排隊或托朋友關說買首映門票,媺玫直接纏著藍拓說也要一起去。
想想也沒差,他便答應了,在舉行首映的電影院門口前,先和經紀人打招呼。
「阿拓,你來了。」英傑從公事包中取出門票,原本只拿一張,可看到他身旁那嬌小可愛,像個學生般的女孩,楞了一下,疑惑地問:「兩張票嗎?」
「嗯。」他不自然的撇過臉。
英傑眼眸一閃,笑容很刻意,問法當然也是。「這位可愛的小姐是?」這可是阿拓頭一回帶女孩子出現,表示這女孩地位超凡吧?
「朋友。」藍拓回答,不是鄰居這種定位,而是朋友,一個未來發展不確定的朋友。「她叫媺玫,媺玫,這是我經紀人,他叫英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