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鴇母這麼說,關燕燕又將茶改換為酒,笑容可掬地舉酒敬他們:「兩位公子如此愛護燕燕,燕燕心中甚是感激,先乾為敬以表謝意。」說畢,一口喝乾杯中酒。
衛子商與鐵福英只是意思意思地沾了一口酒。
鐵福英心想著,他明明是被強拉進來的,怎麼會演變成是為了關燕燕而來?既然來到了這裡,也就隨他們怎麼說了,盤算著該如何早點脫身。
此時一名喝醉酒的尋芳客不滿地闖入了這個房間,帶著酒意大吼:「老子是沒有帶銀兩還是欠了玉春樓錢?以茶水敬我,卻用酒敬這兩個窮小子,你倒是給我解釋解釋這是什麼道理!」說完後很不高興地猛力一翻,將整桌酒菜灑了一地。
衛子商與鐵福英本就是練武之人,一個避身就閃過了,連一滴酒水都未沾上身,但坐在兩旁的青樓女子可慘了,被倒了一身湯湯水水,臉上精心畫上的妝全白費了,驚亂地擠在一起。
鴇母趕忙上前安撫:「孫家老爺子,你別生氣了,是我招待不周,讓我敬你一杯。」
接過旁人遞上的酒,卻被那名被喚作孫老爺的男子給撥掉了手上的酒杯,還推了她一把。
「你這是瞧不起我嗎?就算要賠不是也該是她來敬我吧!」指著一旁梨花帶雨的關燕燕。
「我……我敬你。」關燕燕手微微頸抖,有些委屈地斟了一杯酒敬了孫老爺,一滴淚落了下來。
原先觀望的其他客人心生不捨,同聲討伐道:「你這個孫老爺算什麼東西!竟敢讓關姑娘受委屈,今日你別想走出玉春樓!」
一群人站起了身,臉色不善地圍了過來,而孫老爺的隨從也同時起身保護自家主子。
「各位大爺,請冷靜,勿為燕燕傷了和氣。」關燕燕細聲勸著。
聽見她的規勸,一群人臉色才稍緩和,誰知孫老爺又嗆道:「我是什麼東西還輪不到你們這群沒見識的人來過問!」
此話一出,火爆場面立現,事不關己的衛子商與鐵福英退至一旁。
鐵福英歎了口氣,心想:真是不適合出門的一夜。但既而一想,若不是衛子商硬要跟著他,他也不致誤入玉春樓,一切都是他害的!又歎了口氣,看了一眼身旁不動如山的衛子商。
聽他歎氣歎個不停,衛子商抬眉凝望他。「若是覺得可惜,改日再來便是,何必歎氣呢?下回明說,我不跟來就是了,以免壞了你的興致。」
什麼?!他哪有說是因為覺得可惜才歎氣的?!看著衛子商又是要笑不笑的表情,他氣得牙癢癢,真是可惡極了!
站在一旁無事的兩人,漸被擴大的混戰波及,原本只是一小群人的打鬥,後來演變至幾乎全玉春樓的男人都加入了這場混戰。
只見一群青樓女子全躲在屋內一角,不時驚叫連連,而引起這場紛爭的關燕燕早已被幾名看似保鏢的男子圍護著退到安全的地方。
依眼前混亂的程度,此時想步出玉春樓還真是寸步難行。正傷腦筋該怎麼離開的鐵福英被一名被打飛過來的男子差點撞上,幸好一旁的衛子商即時拉了正分神思考如何脫離此地的他一把。
還來不及向他道謝,一波又一波毫無招式、只憑蠻力混打的人群直湧向他們而來。見狀,衛子商也不再靜待在一旁,示意他跟著他。
衛子商領在前頭,只見他左擊右推,竟開出了一條可以走動的路出來,但很快又被混戰的人給填補上,鐵福英幾乎是緊貼在他身後才不致被那群失去理智的人推散開來。
眼看再幾步就要到達門口,衛子商大步一跨,率先步出了大門,但此時混戰的人群突然擠開了鐵福英,眼見他就要被捲入人群中,衛子商長手一伸,攬住他的腰身,使勁將他拉了出來,他身形不穩地跌在衛子商胸前。
衛子商皺了一下眉,怎會有腰身如此纖細的男子?就算他再怎麼瘦,終究也是個男兒,細到這種程度也太過了吧?
才稍稍站穩的鐵福英又被由內往外擴戰的人撞了一下,為了再次穩住身子,只好借用一下衛子商的肩,抬頭想跟他道謝,只見他用一種很奇異的眼神正盯著自己。
怎麼了嗎?為何他的表情如此怪異?是因為兩人如此近身的關係嗎?馬上鬆開放在他肩上的手。
「對不住,實在是因為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才會借衛兄的肩膀穩住腳,若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衛子商只是又皺了一下眉,什麼話也沒有回他,突地又攬住他的腰快速往後退了幾步。事情似乎愈演愈烈,一堆人全打出了門口。
「快!快一點。」氣喘吁吁的鴇母領著一群官府捕快到達了玉春院。
此地不宜久留,兩人很有默契地隱入了黑暗之中。
第4章(2)
「鐵公子。」
才要踏出客棧的鐵福英被客棧的店小二給喚住,店小二手中拿了一封信,似乎是要給他的。
「早上有人留了一封信給你。」
接過店小二遞過來的信,鐵福英一臉疑惑。是誰寫信給他?是娘嗎?
想至此,急忙打開信觀看,一打開,他愣住了。
信內一個字都沒寫,只畫了一個包袱跟一把刀。這張畫究竟想傳達的什麼意思?又是誰給他的?他喚住店小二。
「小哥,這信是誰給的?」
店小二搔了搔腦袋。「我也不清楚。今早我一打開門就看到門前擺了這封信,署名要給你,至於是誰擺在這的我就不知曉了。」
怪了,究竟會是誰?打開信又看了一會,決定不理會它。
突然有人從他身後抽走他手中的信,鐵福英嚇了一跳,轉過身,又是衛子商,他為何老是嚇著他?想搶回他手中的信,卻被他避開了。
「誰給的信?」衛子商有些深思地看著信上的畫邊問他。
「誰知道。應該是有人惡作劇吧。」聳聳肩,不是很在意。
「少爺。」小喜喘著氣追上他。
本想偷偷出門的鐵福英有些認命地轉身對著小喜直笑。
小喜見了他的笑臉,並沒有回他同樣的笑意,反而雙手插在腰上質問著:「快說!昨晚究竟去了哪裡?」
決定不再縱容他的小喜非得問清他家少爺來京城的這段時間夜裡不睡覺都去了哪,不然實在有愧於夫人對他的請托。他可是身負夫人請托看顧少爺才一同來到京城的,怎能什麼都不知道就這麼被矇混過去,他小喜可是有責任感的人。
鐵福英看了眼昨夜的共犯衛子商,他已放下手中的信,饒富興味地看他怎麼回答小喜的問話。
他本來還有些期待他能幫自己一把的,誰知他非但不幫忙,還等著看他笑話,他現在終於知道他這個神捕其實是非常可惡的男人。
「這種事非得現在說嗎?不能晚點再談嗎?」要他在這麼多人面前說他昨夜去了哪裡,他可說不出口。
小喜搖了搖頭,一臉嚴肅。
鐵福英傷腦筋地一時想不到好的對策,真要講嗎?又看了眼衛子商,突然靈機一動。
「我昨夜跟衛兄一同出門散步。」
被拖下水的衛子商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兩個大男人夜裡不睡覺,還一起出門散步會不會怪了些?而且還散步了一整夜,會不會也太久了?
「是麼?我不太記得有這件事。」衛子商面露疑惑。
眾人又將目光移回到鐵福英身上,有些怪罪他隨意拖不相干的人下水。
可惡!鐵福英在心裡暗罵,又裝起了笑臉。
「小喜,我有件急事要出門去辦,等我回來一定跟你交代清楚。」以退為進先求過關,至少要給他一些時間找理由吧。
他可是小喜耶!跟在他家少爺身邊已經十幾年的小喜,少爺能變出什麼把戲他小喜會不知道嗎?每回只要少爺做錯事,哪次不是憑他那張笑臉矇混過去的,這招對他小喜不管用啦!
「有什麼急事我請店小二幫你跑個腿,你說看看是什麼急事。」
這……他好像挖了另一個大洞讓自己跳,前一件事尚未交代,又給自己找了一個麻煩,頭痛!
「他確實是有事要辦,這件事是我請托的,所以不便告知各位,我們先出門了。」衛子商不知為何突然出面幫他解圍,暗示著鐵福英跟著自己出門。
鐵福英臉上帶著笑意對小喜說:「我先出門了,有事晚點說。」說完後快步跟上衛子商。
走了一小段路,直到彎進另一條街,鐵福英才停下腳步,有些不滿地抱怨道:「昨夜我們明明一道出門散步的,你為何不承認?」害他被眾人怪罪。
衛子商慢條斯理地答道:「我記得應該不是純散步吧?應該是有一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玉——」
他話尚未說全,鐵福英趕緊上前用手掩住他的口,有些尷尬地看了一下經過的路人。他非得在大馬路上大聲昭示他們昨夜去了玉春樓嗎?
衛子商移開他掩在自己嘴上的手,突然好奇地拿起他的手直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