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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喬容

  衛子商看了眼暫時還離不開身的冉德申。「也好。」

  決定不理會身後吵得正熱鬧的小喜跟冉德申,兩人並肩走入客棧內用膳的餐館,才一坐定,店小二馬上俐落地先奉上了茶水。

  等待上菜的空檔,衛子商閒聊地問道:「小兄弟不是京城人?」

  「非也。來自珠崖。」

  聽到他說他來自珠崖,衛子商挑了挑眉。從珠崖到京城少說也要花上一兩個月,這位小兄弟似乎是個練家子,要不如此遙遠的路途可夠他受的。

  「衛兄也住客棧,想必亦是外地來的。」

  「我四處為家,居無定所。」

  他很小就離家拜師習武,好幾年才能回老家一趟,而今雙親幾年前接連辭世,家中唯一的妹妹也早已出嫁,因公差使然,他很少在同一個地方待超過一年,回想這幾年四處飄泊的生活還真像片浮萍,不覺笑了笑。

  他笑些什麼?為何會四處為家、居無定所?他的家人呢?有些好奇但又怕逾矩,不過第二次見面,怎麼好意思問他這麼私己的事。

  菜上了桌,兩人默默吃著。鐵福英只夾兩口青菜,再來就只夾肉往嘴裡塞,他一個人幾乎就快吃光一整盤的肉。

  衛子商覺得挺有趣的,很少見人一大早就吃這麼多肉,看他塞得兩頰鼓鼓,看起來還真像個小孩,不覺又笑了笑。

  發覺他在笑,鐵福英嚼嚼口中的肉,吞下肚才問道:「什麼事這麼好笑?」張望了一下四周,沒有發現什麼好笑的事啊。

  「沒什麼。」夾了塊肉放進他碗裡。

  鐵福英看到肉,開心地又夾進了嘴裡,一副很滿足的模樣。

  「小兄弟很愛食肉。」

  啊!吃到一半的鐵福英察覺自己好像快把所有的肉都吃光,盤子裡只剩不到幾塊肉了,他睜大晶燦的眼睛,帶著歉意地望著對面的衛子商。

  衛子商被他的表情逗笑了,真的很像只可愛的小狗兒。

  「在家裡吃海鮮吃怕了,來到京城後覺得肉吃起來真是美味極了,不自覺就吃個不停。」

  他居住的村落位置靠海,附近的居民大多以捕魚為生,三餐吃的以海鮮居多,平常人家也只有在逢年過節時才吃得到肉食。他爹知道他愛吃肉,在屋子隔壁的空地養了一群雞、鴨,可能是家中的廚子不善烹調肉食,做出來的口味沒有京城裡的變化那麼多,味道也沒那麼美味。

  「別在意。你吃吧。」

  把那盤炒肉推到他面前,然後夾了些青菜鹵豆腐配饅頭吃。

  「對了,你來京城是為了何事?」剛只顧著吃飯,都忘了問他這件事。

  鐵福英只是好奇。既然他居無定所,那麼是什麼原因讓他走過一個地方又轉往它地?為何不長期落腳在一個地方買個處所長住久居呢?

  「尋人。」簡單帶過。

  看他無意多談這件事,鐵福英也不再追問,喊了店小二,又點了一盤炒肉。

  還要吃?衛子商打量著對面埋頭猛吃的鐵福英。以男子的身形而論,他不算矮,但也稱不上高,比自己矮上一個頭,身材結實,有些偏瘦,真看不出來他這麼能吃。

  發現他在打量自己,鐵福英喝了口茶,笑了笑,沒說什麼,又繼續吃。

  衛子商發現他還滿愛笑的,差點相撞的那天是,今天也是,好像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會讓他感到煩惱或困擾;看他身上穿的衣服,質料還算上等,應該是出身在不錯的人家,所以才會這般無煩憂吧?

  「少爺。」

  「頭兒。」

  吵了許久,終於發現自家主子與頭兒不見的兩人決定暫時休兵,有志一同地尋起不見蹤影的人。

  看到桌上疊起來的盤子,小喜大驚:「少爺,你一個人吃了這麼多嗎?」

  慘了!等會一定又鬧胃疼,明明就已經提醒過他不要因為喜歡一下子就吃這麼多的。他以為自己的胃是牛胃嗎?怎麼就是不聽他的勸,氣死人了!擠到他旁邊把桌上剩下的肉全掃進自己的嘴裡。

  「小喜!」發現炒肉被吃光的鐵福英,大喊了一聲。

  吃了幾口肉後的小喜發現真的有些餓了,只顧著吵架,都忘了填飽肚子。

  鐵福英見小喜不理他,捏著他的臉皮。「還我。」

  都吃下肚了怎麼還?故意張嘴讓他看清肉都吞下肚了。鐵福英有些氣惱,正想用扇子敲他的頭,不過這回小喜顯然早有防備,早躲到一旁去了。

  衛子商有些好笑地盯看著因為肉被吃光而有些氣惱的鐵福英,他沒見過哪個男子會像他這般嘟著嘴,憤憤不平地生悶氣。

  發覺他的盯視,鐵福英有些發糗地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尷尬。都是小喜啦!害他在外人面前出糗,瞪了正在用膳的小喜一眼,轉頭假裝欣賞外頭的風景。

  一群衙門捕快剛好經過客棧門前,見到了坐在客棧內的衛子商,表情似乎有些驚喜,一大群人就這麼擠進客棧裡。

  「衛兄,許久未見。」

  一名看似捕頭的人跟衛子商打了聲招呼,其他人也拱手致意。

  衛子商與冉德申起身與那群人一起移至空著的隔壁桌,熱切地攀談起來。

  他們跟官衙的人似乎很熟?衛子商究竟是什麼身份?

  好像看出了他的疑惑,停下筷子的小喜抬頭低聲對他說:「他就是昨日大街上那群大叔口中的神捕衛子商。」

  鐵福英恍然大悟。難怪他老覺得他的名字很耳熟,好像在哪裡聽過,原來他就是鼎鼎大名的神捕衛子商。也就是說,他要尋找的人是夜梟嘍?側耳專注聽著隔桌的交談。

  「最近夜梟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的,連聖上都聽聞了這件事,聽說已經下令務必將夜梟逮捕歸案,衛兄是否接到了密令?」捕頭壓低聲音問著衛子商。

  果然如他所猜想的,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傳進宮裡了。

  「尚未接到密令。」也許這兩天就會收到了也說不定。

  「這個夜梟也真是膽大妄為,竟然不將聖上放在眼裡,連京城都敢偷。你可有任何關於夜梟的消息?你認為此次捉拿夜梟有幾分勝算?」

  衛子商的嘴巴緊得很,想從他嘴裡套出一句話真比登天還難。明知很難,但好奇是人的天性,總是想著,不試試看怎知對方不會透露一些消息?

  不過,捕頭還是失望了,衛子商並沒有透露任何有關夜梟的消息,只回道:「夜梟生性狡猾,行事大膽卻謹慎,我追捕了他這麼長的一段時間,連他的長相都沒有概念,此回能不能順利抓到他我也沒有把握。」很謙虛地回覆,但所回答的都不是捕頭想聽的。

  怎麼會沒有概念?昨日不是才在蘇府發現了新的線索?冉德申有些不解。

  「頭兒,昨日在蘇府不是……」

  冉德申才一出口,衛子商馬上搖頭制止他,小心地觀望了一下四周,與正專心聽他們交談的鐵福英對上了眼。

  呆愣了一下的鐵福英回過神,又衝著他一笑,慢慢地,盡量看起來很自然地將頭轉向另一邊,改看著外頭。

  他可沒有偷聽,是他們自己要在公開場合談論此事的,他只是剛好坐在隔壁不小心聽到而已;況且他們也沒談到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所以他根本不需要覺得心虛。過了一會,隔壁桌的人似乎不再談論有關夜梟的話題,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

  回想剛剛冉德申最後說的那句話,他們是不是在蘇府發現了什麼?眼神閃了閃,頭微偏,用眼角偷瞄了眼衛子商;而他似乎知道有人正偷覷著他,也微偏著頭回看了他一眼,鐵福英趕緊又轉過頭。

  真嚇人!連這麼細微的動作他都能察覺,不愧是神捕。

  「少爺,我吃飽了,今天咱們要做些什麼?」每天睡飽了吃、吃飽了睡的小喜悶得有些發慌,想問一下主子待會要到哪玩樂去。

  小喜手伸進暗袋中想掏出銀兩結帳,咦!驚覺不對,不會吧?錢袋好像不見了,又摸了摸、找了找,真的不見了!怎麼辦?那可是他們來京城時夫人給他的所有盤纏,不見了要怎麼過活?

  「怎麼了?」見小喜神色有些慌亂,鐵福英問道。

  小喜囁嚅地回道:「那個……」他已經有被敲頭的心理準備了。「就是……就是咱們恐怕付不出住宿跟吃飯的錢。」

  什麼意思?他不是隨身帶了銀兩嗎?是放在房裡嗎?回房拿不就得了?

  見自家主子好像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小喜輕聲說道:「錢袋不見了。」說完後馬上遠避,掩住頭。

  等了許久,預期中會落下的扇子始終沒有動靜。主子轉性了嗎?手仍掩在頭上,抬頭看向自家主子。

  鐵福英二話不說從身上掏出一個小袋,喚來掌櫃的。

  「真是非常抱歉,因為不慎遺失了身上的錢袋,不知能不能用它物抵住宿跟吃飯的錢?」

  掌櫃看起來有些為難。他們是開客棧的,無法選擇來客,偶有想白吃白喝,妄想拿一些無用、沒有價值的東西就這麼矇混過去的客人,但看這位公子穿著打扮似乎不像會做這種事的人,那麼就姑且看看他想拿什麼東西抵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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