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不明白自家主子來這偏僻的山區做些什麼。
「生火。」吩咐小喜生火後,他脫下了外衣,僅著單薄內衫,縱身跳下溪中,濺起的水花噴了小喜一身濕。
什麼嘛!走這麼久的路就只為了泅水,不過想想他家主子應該是悶了很久才決定走這麼遠的路一解太久沒有下水的苦悶。
他家少爺自小在老爺刻意的調教之下水性極佳,在家鄉可是數一數二的泅水高手,見他在水中猶如魚兒般悠遊其中,入水後一下子深潛一下子又突然冒出水面,故意用水濺濕在溪邊不敢下水的他,他本來想任由他的,後來忍不住出聲警告自家主子:「不要再潑了!火都快滅了。」天色快暗了,火要是生不起來可就糟了。主子不怕黑,他可是怕得要命。
「你也下水來。」鐵福英在水中向小喜招手。
他才不要。他的水性又沒有自家主子好,加上小時候曾不小心掉下水過,他現在怕水怕得不得了,少爺試過好多次想讓他瞭解待在水裡一點都不可怕,但他就是克服不了心裡的恐懼。
「膽小鬼。」開朗的笑聲迴盪在寧靜的山林裡,不再為難小喜的他自顧自地往溪裡深潛而下。
過了許久,未見少爺浮出水面,小喜有些擔心地走至溪邊,往下探看。天空微光已漸隱,眼見就快轉為全暗、小喜喊道:「少爺!你在哪裡?」
沒有人回應他。潛下去這麼久不要緊嗎?小喜急了,但不識水性的他又不敢貿然下水。要是出事了怎麼辦?只見他站在溪邊乾著急,要去求救嗎?正在猶豫時,一條身影冒出水面,青絲往後甩,露出帶著胎記的臉。
被嚇了一跳的小喜退了一步,心都快跳出來了。
手裡捉著兩條魚的鐵福英終於上了岸,將魚交給小喜:「晚餐。」
不會吧?主子該不會今晚不打算回客棧,要露宿這裡吧?邊打理晚餐邊問正坐在溪邊洗一頭青絲的少爺:「我們什麼時候回客棧?」他可不想在這裡喂蚊子。
「不回去了,就在這裡待一夜。」
啥?真不回去?夜裡的山林在微風吹動下看起來魅影幢幢,小喜打了個哆嗦,雞皮疙瘩全起來了。
「不回去,要睡哪?趁現在才剛天黑不久,還是早點回去吧。」帶著一絲絲希望地勸著自家主子。
已將一頭長髮洗淨,用隨手取來、帶著些韌度的草根綁住,將濕透的內衫脫下掛在樹上晾乾,改披上放置在一旁的乾爽外衣。
「就在茅屋暫住一宿。」指了指離溪邊不到十步遠的茅草屋。
小喜一臉抗拒。茅草屋不常住人,誰知裡頭是不是躲了什麼奇怪的蟲還是蛇之類的東西,他不要!
繼續盧著自家主子早點回去。
一條黑影悄無聲息的逐漸靠近他們所在的溪邊,看見前方有些閃爍的火光,黑影頓了一下,沒想到這麼偏遠的山區居然會有人。
小心翼翼放輕腳步,慢慢地接近,在靠近火光不到十步的草叢停下了腳步,壓低身子隱在黑暗中,觀察著眼前的情勢。
一陣陣烤魚的香味散發在空氣中,火光映照出一張帶著胎記的臉;見到那張臉,黑影的眼神閃了閃,看了一眼掛在樹上濕透的衣物,眼神變得有些閃爍不定,猶豫了一會,決定按兵不動。
「少爺,咱們這趟來京城是有事?還是純玩樂?」
臨要出門的前一天,他被夫人叫到房裡,吩咐他,要他跟著少爺出一趟遠門,只交代他要小心少爺的身體,還有別讓少爺在京城玩過了頭,卻沒說清楚是為了什麼事出這趟遠門、要去多久。他只能傻傻地跟著少爺,經由水路再改搭馬車一路來到了京城。如今到達京城少說也有十天了,實在看不出少爺有什麼事要辦,每天不是到處閒晃,就是吃、睡,再這樣下去,他非發胖不可。
「是有點事要辦,但也不是挺要緊。」鐵福英咬著剛烤好、還有些燙嘴的鮮魚,漫不經心地回答。
當他是三歲小孩?如果真的不要緊,為何夫人會一臉擔憂?雖然他小喜只是個小跟班,但他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這麼深的交情,難道竟有他不能知道的事嗎?想想心裡真是嘔。
看小喜有些賭氣不想說話的表情,鐵福英咬下最後一口魚,將魚骨丟向一旁,用溪水洗了洗手,才又道:「不是我有心想瞞你,而是有些事尚待確認,等過一段時日事情明朗些再告訴你。」
聽他這麼說,小喜臉色才稍稍恢復,才想說些什麼,林中突然傳來聲響,小喜嚇得跳了起來,緊抓著鐵福英的衣袖。
鐵福英拾起一塊溪邊小石子往聲音來源擲去,隨著一陣拍翅的聲響,一隻貓頭鷹展翅飛離。小喜從他身後探出了頭,確認不是什麼奇怪的動物後才安心回到原位坐定。
鐵福英伸了一下懶腰,打算進到茅草屋內休息,才走了幾步,一條黑影在草叢裡晃動了下,他迅速將小喜往身後一護。
「是誰?」
黑影見行跡敗露,從暗袋中抽出一支毒鏢射向鐵福英,不等是否射中目標,轉身即奔離,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鐵福英護著小喜不及追趕,徒手接住了鏢頭。
小喜看黑影已跑遠,才自鐵福英身後步出,有些好奇地想拿走鐵福英手上的飛鏢觀看,手還沒碰著,他家主子已將飛鏢丟離。
「鏢尖帶毒。」
小喜聞言,嚇得一隻手立即僵住。我的娘啊!這裡不是京城嗎?怎會遇到這麼可怕的事「那個黑影人是誰?跟他們有什麼冤仇?是一路跟蹤他們至此的嗎?心腸怎會如此狠毒!若是少爺被毒鏢射中了……他不敢再想像下去。
「我們明天就打包回珠崖。」反正少爺都說了,來京城要辦的事不是挺要緊的,不辦也罷,乾脆打道回府比較安全。
鐵福英沒理他,只是繼續走向茅草屋,進屋之前轉身對驚嚇未退的小喜說道:「該睡了。」
什麼?!這樣他還能睡?!不行不行!今晚他絕對不能閉上眼,一定要保護他們家少爺,要是少爺有什麼閃失,他怎麼跟夫人交代?舉步跟上。
一刻鐘後,一陣打呼聲,小喜嘴微張,嘴邊還流了些口水,睡著了。
鐵福英閉著眼,聽著早已聽慣的打呼聲,沉思了一會,沒多久也跟著入睡。
第3章(1)
「你!」
真是冤家路窄。沒想到會在客棧再次碰面的小喜與冉德申,驚訝地伸指互指著對方,隨後兩人雙手交握胸前,大眼瞪小眼,誰都不說話,只是瞪視著對方,比誰耐力足。
一早準備結帳趕路的一名房客,才踏出房門就被房外這兩尊不動如山的一壯一瘦身影給嚇了一跳。
「一大早發什麼神經?沒事幹嘛擋住出入口,去去!快讓開。」趕著出門的房客發著牢騷。
「誰說我們沒事!」原本都不講話的兩人同時出口,同時轉頭瞪著那名發牢騷的房客。
被瞪的房客有些不服氣。「那你們倒是說說,不發一語只是站在這裡是為了什麼事?」看他們能說出個什麼道理來。
「你說。」小喜這回倒是不跟冉德申搶,讓他先說。
說就說,誰怕誰!「就是……」就是了半天還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為什麼小矮子叫他說他就得說?「你說。」昂著頭不可一世地用眼尾睨了一下小喜。
小喜被他睥睨的眼神看得有些不悅。「自己說不出個理由就想推給我嗎?想想,依你那顆豬腦袋應該也想不出什麼好的理由,真是太為難你了。」極其瞧不起人地回他。
冉德申張紅了臉。「你聰明?那你倒是說說看你有什麼好理由!」腦袋那麼小一顆,真能聰明到哪去?
那名房客被眼前的兩人搞得有些失去了耐性。「算了,什麼理由都別提了,麻煩你們行行好,讓條路給我走。」
他都還沒說理由,讓什麼讓?!說不出理由豈不是代表自己不夠聰明嗎?說什麼他都不肯讓!
冉德申倒是二話不說地退開,等著看好戲。
「你……」冉德申看好戲的表情惹惱了小喜。「我就是看他不順眼才擋在這裡不讓的,你能奈我何?」
冉德申因為他的話又回到原位,兩人對槓了起來,聲音之大連房內的衛子商跟鐵福英都聞聲走出了房。
「怎麼一回事?」出了房的兩人又很有默契地同聲問道。
聽到有些耳熟的聲音,兩人轉頭互望了一眼。真是巧,他們居然住在同一間客棧,而且還是隔壁房。
「又見面了。」鐵福英嘴角帶笑,禮貌地向衛子商打聲招呼。
「看來我們還真是有緣。在下衛子商,小兄弟怎麼稱呼?」
「鐵福英。」
互道了姓名之後,兩人有些頭痛地看著眼前吵個不停的小喜跟冉德申,不過是些芝麻綠豆大的小事也能吵得這麼精采,這兩人也挺妙的。
鐵福英摸了摸肚皮,好像有些餓了。「要不要一道用早膳?」既然小喜忙得不可開交,那麼他也只好自己找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