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兄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見他好像有些難以啟齒,不知究竟是為了什麼事,為何不找衛公子商量,反而找上她呢?
「頭兒最近常上玉春樓,我怕他因此耽誤了追捕夜梟的事。前幾日他進宮接到了御令,聖上下令此次務必將夜梟逮捕歸案,否則將責罰相關人等。最近幾日連縣府中的捕快也全出動捉拿夜梟,但頭兒反倒沒什麼動靜,讓我很擔心。我在猜想頭兒該不會是喜歡上玉春樓的花魁關燕燕了吧?」
他去了玉春樓?上回他們被拉入玉春樓時,雖然他沒有表現出抗拒,但也沒有讓玉春樓的鶯鶯燕燕近他的身,她還以為他與一般的男子有所不同。是因為她在場,所以才隱住男人愛色的本性嗎?
鐵公子怎麼不說話?是覺得男子上青樓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嗎?難道是他自己想太多了嗎?但是頭兒不是一般愛色的男子,怎麼想都覺得不像平常的他。
「這件事冉兄恐怕是問錯人了,此事我無法置評。或許衛兄心裡另有其它打算也說不定。」應該是這樣吧,她在心裡這麼告訴自己。
是嗎?頭兒該不會是打算幫關燕燕贖身吧?是這種打算嗎?就算真的是這樣,也該先逮捕夜梟後再來想這些事吧?真是苦惱!他是不是應該勸勸頭兒,要是此次又被夜梟逃了,聖上降罪下來,該如何是好?
「我實在是有些口拙,大道理不太會說,鐵公子可以幫我勸勸頭兒嗎?」
怎麼勸?她既不是他的親人,或許在他心裡連朋友都談不上,她有什麼立場勸他?若他真的喜歡關燕燕……不自覺撫了下胸口,有些悶。
「冉兄實在是太看得起我了,若由你來勸說或許衛兄還會聽聽,我與他只是偶然住在同間客棧的房客而已,哪有什麼資格管衛兄的私事。」
是啊,他們只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等她回到珠崖,就不可能再見面了。
但是他覺得頭兒跟鐵公子應該不只是同住一間客棧這麼普通的交情而已,不然頭兒怎會一聽到鐵公子被人挾持,連喘口氣都沒有就趕去救人?而且頭兒見到鐵公子受傷時臉上儘是擔憂神色,就算頭兒再怎麼富正義感,也不可能對沒有交情的人如此在乎。就是衝著這點,他才會想透過鐵公子去勸勸頭兒,難道他猜錯了嗎?
「我還以為鐵公子與頭兒這段日子培養了不錯的情誼,看來好像是我誤會了。勸頭兒的事我會自己看著辦的,真是抱歉跟你提了這些不相干的事。」
「你客氣了。若是無事,我先回房了。」
回到房裡,有些出神的望著鏡子裡的自己,手撫著臉上的胎記不發一語。
小姐是怎麼了?她跟大鬍子都談了些什麼?為何一回房就看著鏡子發呆?有什麼心事嗎?
「小姐,你在想些什麼,想得如此出神?」
鐵福英撫著胎記的手一頓。她在胡想些什麼?竟覺得自己臉上的胎記看起來有些醜陋,是因為他嗎?心情有些煩亂。
「我出去走走。」
小姐好像怪怪的!大鬍子到底跟小姐說了些什麼?好像讓她有些心煩?該不會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吧?不猜了,直接去問他。
「衛公子,我敬你一杯。」
關燕燕艷光照人的臉上儘是嬌羞,柔媚勾人的眼神不時看著眼前這個俊酷的男子。
他跟一般上玉春樓的男子有些不同,眼神不帶慾念癡迷,言行舉止也沒有孟浪到令人想閃避的急色。他來過玉春樓好幾回了,每回總是指名要見她。聽嬤嬤說他是有名的神捕衛子商,為什麼他想見她?見了她之後為何總是與她閒聊後就離去?他不喜歡她嗎?若是不喜歡,為何總是來見她?沒有男人不喜歡她的,他應該也不例外。
「衛公子真是海量,燕燕從未見你喝醉過。」又將他面前已空的杯子倒滿。
「讓燕燕為公子舞一曲助興吧。」
輕盈的起身帶著一陣香氣行經衛子商身旁,她口中哼唱著曲調,配合著曲調舞動著迷人的身段。只見她身軟如柳,舞姿如飛雪輕巧曼妙,舉手投足間散發著一種野艷又清純的氣息,似引誘又含羞,目光不離衛子商。
衛子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神色沒有因眼前的艷色而有所不同。
一曲舞畢,關燕燕香汗微冒,用著手絹擦了擦額上的細汗,巧笑倩兮地回坐到衛子商身旁。
「關姑娘如此多才多藝,為何要委屈自己待在玉春樓?」
關燕燕聞言,臉上的笑意微斂。「衛公子應該也聽說了燕燕的身世,就如坊間傳言,燕燕因不忍見養父母被債主逼債所苦,為了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才會賣身至玉春樓。」
坊間確實有此傳言,卻不曾聽聞關燕燕來自何處。
「關姑娘家居何地?想必你一定非常思念你的養父母,若他日衛某路經,也許能代為轉達關姑娘的思親之情。」
關燕燕眼起淚霧,語帶哽咽:「前些日子家鄉傳來噩耗,燕燕的養母因為過於思念燕燕生了場大病,竟就這麼離世了;而養父也因養母的離世傷痛不已,從此一病不起,也跟著撒手人寰。」
說完後有些承受不住失親的痛楚,哭倒在衛子商懷裡。
第8章(2)
衛子商扶開她,審視著她梨花帶雨卻仍是動人的臉龐。只見她的眼淚如珍珠般滑落臉頰,楚楚可憐的姿態沒有人見了不心憐的。
「沒想到衛某只是隨口問問,竟觸動了關姑娘的痛處,請你節哀順變,切莫太過悲傷,若是因此傷了身,衛某豈不成了罪人?」
關燕燕聞言,卻依然無法控制傷痛的心,淚水仍是掉個不停,忍不住又依向衛子商,似乎想尋求他的安慰。
衛子商在她未及己身之前用掌心輕托她的手臂,將依偎而來的她移坐回原位,語似勸戒的對她說:「關姑娘雖身在玉春樓,卻仍是清白之身,可別讓衛某壞了你的名聲。」
他當真不為美色所惑?既然不是貪圖她的美色,又為何出入玉春樓?關燕燕有些疑惑。
「多謝公子為燕燕著想,是我太失態了。」擦乾了眼淚,又回復到巧笑嫣然的模樣,為他再倒一杯酒。
不知是不是因為身在青樓的緣敵,她的眼淚竟說收就不再落下,是因為環境讓她不得不總是得笑臉迎人,還是她本就善於隱藏自己?
「關姑娘可曾想過查明自己的身世?說不定能找到親人也未可知。」
她歎了口氣。「曾經試著找過,但都未有結果,也許我命中注定要孤苦無依吧。」口氣有些無奈。
又歎了口氣,舉杯澆愁,一抬眼發現衛子商的衣領上竟沾上了胭脂,應該是她哭倒在他懷裡時不小心印上的吧?拿起了手絹替他擦拭。
敲門聲響起,房門應聲而開。
鐵福英一打開門,映入眼裡的竟是關燕燕親膩地靠在衛子商胸前為他擦拭領上的胭脂。她的心痛縮了一下,踏進房內的腳縮了回去。
「抱歉,我走錯地方了。」急忙轉身離開。
見她好像誤會了什麼,衛子商連道別都沒說,快步追了出去。
出了玉春樓,只見她的身影已飛快地跑離他的視線,他加緊腳步急追而去。
鐵福英既後悔又氣自己,後悔為何聽了冉德申的一番話後就像個傻子一樣跑到玉春樓去;氣自己竟為了所見的那一幕感到心痛。他與她什麼都不是,她究竟心痛個什麼勁?!真的好氣!可惡!
緊追在後的衛子商一靠近她即捉住她的手,阻止她再往前。
鐵福英一見他追上來,不想理人地想甩開他的手,卻是怎麼也甩不開,橫眉豎眼地瞪著他。
「放開我。」聲調甚是冷淡。
她其實是女子的事至今仍不肯對他吐實,那又為何見到玉春樓令人誤解的那一幕要感到如此氣憤?
「你氣些什麼?」說出來,對他親口說出她其實是女兒身。
「我哪有!」背過身不想看他。
「既然沒有生氣,為何要匆忙離開玉春樓?」
她不是說她走錯地方了嗎?他與關燕燕正濃情蜜意的相處一室,幹嘛要追上她?她好氣自己為何要如此在意。
她氣得臉微紅,手中扇子猛搖個不停,似要扇走心中的悶氣,任誰見了都看得出她心裡正不開心。
衛子商走至她身側,她賭氣地又想背過身,厚實的手阻止了她,她側過臉仍不願看他。
「你賭氣的樣子真像個女孩家。」
搖扇的手停了一下。她本來就是女子,不用她說他不是早就已經猜到了嗎?
「我沒有賭氣,是天氣太熱了。」有些強辯地說。
他笑了。「我與關姑娘真的什麼事也沒有,她只是想幫我擦淨領上的污痕!就這麼湊巧你剛好同時推門而入,真的是你誤解了。」
她又沒有問,幹嘛向她解釋!還有,領上沾的明明是胭脂,哪是什麼污痕!房內就只有他們兩人,不用猜也知道胭脂是誰沾染上的。而且若是他對關燕燕無意,又何必去玉春樓見她?想到此,心裡又是陣陣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