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離開,喬依依才敢讓自己眼中的淚珠垂落下來,她靜靜地躺著,絲毫沒有一點睡意,看著窗戶外陽光明媚,而她的心裡陰暗一片。
她在床上躺了一整天,而朔風下午出門一趟,說要買一些東西回來,她知道那是謊話,他不是要去買東西,而是去動結紮手術。
她靜靜地躺在床上,像失去了目標一樣,肚子餓了才起來,摸著肚子走到冰箱,她下意識地想去吃冷菜、冷飯,身體卻有了自我意識,把飯菜都熱了一遞,她細嚼慢咽地吃著,像是一具玩偶一樣,沒有了感覺。
門開了,朔風回來了,「起來了?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喬依依搖搖頭,一雙美目盯著他看,像要把他看出一個洞來,朔風不自在地拿了一罐飲料喝著,他的姿勢有點奇怪,但臉上卻帶著如釋重負的神情,喬依依實在想嘲笑,如果他知道他做的這些都白做了,他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我想一個人待著。」她冷冷地說。
朔風的手一頓,看向她的眼神帶著不解。
「我今天想一個人待著。」喬依依再一次地強調。
她發覺了?朔風嚥了嚥口水,心虛地看向別處,「好,有事call我!」
「嗯。」她不冷不熱地應了一聲。
當天晚上朔風不在喬依依身邊,她以為自己會睡不著,但沒想到這一夜自己會睡得這麼得沉、這麼寧靜,直到她的手機鈴聲響起,她才緩緩地醒過來,來電的是陳婉,她完全不記得自己給過陳婉自己的號碼,但螢幕上的來電顯示,證明了對方確實知道自己的電話。
這幾天,喬依依一直渾渾噩噩的,沒有多大的精神,做事也糊糊塗塗的,如今她的腦子卻異常清楚,「喂?」
「是我,陳婉……」
「有什麼事情嗎?」喬依依無動於衷地問。
「猜猜我在哪裡?」她的聲音帶著一種得意。
「如果沒事的話,我就掛了……」喬依依懶得跟她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她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在朔風的床上……」
她說,她在他的……
喬依依腦子一片空白,她鎮定地起床,穿好衣服,走到朔風家,打開他的門,陳婉得意洋洋地站在門邊,她看了陳婉一眼,什麼話也沒有說。
她逕自走到他的房間,看著赤身躺在床上的男人,她又看了一眼陳婉,陳婉的身上套著朔風的襯杉,似乎很親密。
陳婉在等,等著喬依依崩潰,等著喬依依大哭大鬧。
「你知不知道他會酒精過敏?」還沒走進房子,喬依依就聞到了酒味,因為朔風的關係,她的嗅覺變得格外敏銳,特別是酒味。
陳婉的臉色僵住了,「怎麼……」
「如果要酒後亂性,你也得找對人才對!」喬依依冷笑地看著陳婉,剛動過結紮手術的男人怎麼可能……
「你去哪裡?」詭計被拆穿,陳婉臉色非常的不好看,可她怎麼也想不到喬依依竟然只是看了一眼朔風,就準備要走。
「你真的愛他嗎?」喬依依頭沒有回,淡淡地問。
喬依依沒有等她的回答,就轉身走了,而那個該死的男人,就讓他躺在床上好幾天吧!明知道不能碰酒,卻還是碰了,活該!
「喂喂!」陳婉追出門,只來得及看到喬依依離開的背影。
她快速地回到房間裡,看著躺在床上的男人面色泛紅,她馬上知道喬依依說的話不是假的,「朔風、朔風……」
她緊張地拍著他的臉,慌張不已,卻得不到他的一絲反應。
「你叫什麼名字?」
喬依依躺在手術台上,明亮的燈光照在她的身上,「喬依依。」
「知道今天要做什麼手術嗎?」
「人工流產……」
「好的,喬小姐,我們等等會為你麻醉……」
喬依依盯著頭頂的燈光好一會兒,她分不清現在自己有什麼感覺,太多的情感在她的心裡蕩漾,恐懼、不安、不捨……
「喬小姐……」
「請等等!」喬依依像是觸電似地跳了起來,驚恐地推開護士,「我不做了!」
喬依依快速地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出手術室,像個瘋子般,小跑著離開,直到那些白衣魔鬼不再纏著她,她才放心地坐在角落。
「喬依依?」
喬依依抬頭看去,她看到了任遠,「你在這裡做什麼?」
做什麼?喬依依突然覺得自己好可笑。
「喂喂!」任遠不明就裡地看著她又哭又笑,「你別嚇我了!」
任遠最後把她帶回了自己的住所,打了電話給朔風,但朔風一直沒有接電話,「這一對怎麼搞的!」他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跟喬依依當同事這麼久,任遠從來沒有見過她哭,她雖然有時候沒有女人的溫柔,野蠻得很,但她工作認真、待人真誠,是個不錯的女人。
「女人真麻煩!大概是跟朔風鬧脾氣了!」他自言自語道,紳士地將空間留給了那個累極而睡的女人。
第8章(1)
陳婉如李仁峰所說,找到了朔風,還邀請他喝酒,他想打發她,所以喝下了那一杯酒,但他確定自己絕對是有時間找到過敏藥並服下的。
但……後來他失去了意識。
「你在酒裡下什麼?」朔風冰冷地看著眼前的女人,他躺在病床上,但神智非常清楚。
「我……」
「陳婉,以後不要再讓我看見你!」他兩眼冒著火。
「你為什麼會喜歡那個女的?她有什麼好的,明知道你沒有跟我上床,她也不救你,就一個人走了!」陳婉氣不過地說。
喬依依看到了?
「陳婉!」他咬牙切齒,「你就會這些手段嗎?好,我告訴你,我為什麼不會愛上你,因為你不像你的姊姊那麼溫柔賢淑,你也不像喬依依沒有心機,你沒有一樣比得上她們!」
陳婉感覺自己的心又裂開了,「憑什麼?明明是我先喜歡上你,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為什麼……」
「那李仁峰呢?他不也早就喜歡你,你還不是一樣不喜歡他!」朔風的心硬得堪比鑽石,「我不愛你的原因,就和你不愛李仁峰一樣!」
「可是我起碼給他機會了,而你一次機會也沒有給我!」陳婉不公平地喊道。
「機會?」朔風諷刺道:「你給他希望,又讓他痛苦,他現在離開台灣不敢回來,這就是你說的公平?」
朔風從來沒有用這麼凌厲的口氣對她說過話,陳婉一時結巴,支支吾吾,「可……可是起碼我給過他機會了,而他不珍惜,我才會……」
「別再把自己裝得這麼無辜!」他大聲地喊道,打斷了她未完的話,「不要再裝了,你裝成自己很愛我的樣子,你裝得不累嗎?」
「你胡說什麼!」陳婉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可她的心卻跳得劇烈。
「你也許愛我,但你不會因為我不愛你而難過,你會過得很好……就算沒有我!你最愛的人是你自己!」朔風打開天窗說亮話。
「沒有!沒有你,我不能活下去,你不知道,你不在的這幾年,我……」陳婉說不下去了,她看著朔風指著窗口的手指。
「真的愛我,就跳下去!」他冷酷無情地說。
陳婉不敢置信,眼前的男人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嗎?她吞了吞口水,「我跳下去,你就會接受我?」
他不做聲,只是指著窗口的手也不曾放下。
「好,好,我跳!」陳婉拉掉自己的圍巾、脫掉大衣、踢掉高跟鞋,走至窗口,她盯著窗口,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樓下,從這裡跳下去,不死也殘,朔風的病房位於醫院的十一樓,陳婉閉了閉眼睛,顫抖著雙腿爬上了窗戶。
她不知道是什麼催動了她回頭看一眼朔風,她慢動作地轉過頭,看著朔風,他的眼神裡什麼也沒有,好像此刻她不過只是個路人,一個他漠不關心的路人。
即使她死了,他也無所謂,說不定他還會開香檳慶祝,兩行清淚從陳婉的眼裡滑落,她哽咽地看菩他,「我死了,你是不是會很開心?」沒有人纏著他,他肯定會很開心吧!
朔風面色一整,「不會!」陳婉為之一笑,但他接著說:「但是我也不會難過……」
她的笑容停滯在臉上,她能感覺自己的嘴角在抽搐。
「陳婉,你會跳嗎?」朔風理智地看著她。
陳婉大笑,突然憎惡地看著他,「我才不會為你這種人死!」她小心翼翼爬下窗戶。
為某人死,那是弱者的表現!
「我才不死,我會纏著你,直到你發瘋為止!」她像個發瘋的女巫,狠毒地對他下咒。
「你在我身上得不到任何東西!」他淡淡地說。
陳婉垂眸望著地板,忽而抬頭,「給我一個孩子,我就一輩子不吵你!」
朔風笑了,語氣輕得不能再輕,「我會請陳伯父帶你回家的。」
陳婉臉色大變,「不,你不能……」
「我可以。」他詭異地一笑,「陳伯父會相信我還是你呢?」
是的,他可以,父親把他當半個兒子一樣照顧,相信他多過她這個親生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