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她現在應該在學校吧!」他怔愕。
「不,她沒有。第二節課時她在教室裡哭了,人也變得有點奇怪,我本來想帶她去醫務室休息,但她說她想出去,我看她好像很難過的樣子,就帶她從後門出去……」
「你說什麼?」他臉色驟變。童煦和哭了?而且離開了學校?
「我以為她去走走就會回來,因為她的書包還在教室裡,可是……她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出現……」
「我馬上過去。」唐則安沒聽完就將手機切斷。
「則安,發生什麼事……」李瑞芸奇道。
「你先回家,我有事要處理。」說罷,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即刻衝出餐廳。
李瑞芸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就這麼傻眼地看著他離去。
「到底……是什麼事這麼緊急啊?」她從來沒見唐則安這麼慌張焦急過,而且他更不曾在與她共餐時無禮地中途離席。
是誰的來電?是誰……能讓這個在她面前始終情緒沒有太多波動的男人,如此倉卒失常?甚至還忘了帶走她送的禮物……
獨自坐在餐廳,望著被留下的生日禮物,李瑞芸的俏臉微微沉了下來。
唐則安一上車就打電話回家,陳嫂卻說童煦和沒回去,他擰著眉峰,一股不安陡地攫住心頭。
那同學說她哭了,為什麼哭?難道是同學欺負她?還是挨了老師的罵?
腦海裡思緒糾結,他心急如焚,偏偏路上車多,單是從餐廳到學校就花了他一個小時。
因此當他抵達學校時,事情似乎已經傳開,教室裡鬧哄哄的,老師和學務長也都在場。
「唐先生……」學務長一見到他,臉色有些不安,深怕這位大有來頭的人物會怪罪他們沒盡到看管職責。
「剛剛跟我通電話的是誰?」他沉著臉問。
「是我……」謝祥毅站上前。
「你對她說了什麼?」他看著年輕大男孩,厲聲責問。
謝祥毅沒料到童煦和的「家人」是個俊挺型男,正暗暗揣測他是她的什麼人,就被他的怒氣嚇到。
「我……我沒有對她說什麼。今天早上她進到教室就一直很安靜,什麼話都沒說,不過,我覺得她好像很傷心……」謝祥毅連忙解釋。
「傷心?」為什麼傷心?早上明明還好好的……;
「我早上在校門口看到她下車時就臉色發白了……」一個女同學倏地插嘴。
「早上下車時?」他怔了一下,早上是江秘書載她上學的,難道……是江秘書對她說了什麼?
俊臉陰霾地走到她的座位前,看著被留下來的書包、錢包、手機,他又急又氣。
什麼都沒帶,她一個人就這樣離開,到底是想去哪裡?又能去哪裡?
「她從哪裡出去的?」他寒著臉又問。
「後門,停車場那裡。」謝祥毅低聲回答。
「哎,謝祥毅,你……你怎麼可以幫她蹺課呢?真是……」老師忍不住道。
「對不起,我是看她很痛苦的樣子,想說讓她去透透氣可能會好一點,誰知道……」謝祥毅也很自責。
「唐先生,都是我們的失誤,要不要我們幫忙協尋……」學務長道。
「不用了,這件事我會處理,如果她回來的話,請通知我。」唐則安留下電話,拎起童煦和的書包,向老師和學務長說罷,隨即大步走出教室。
外頭不知何時變得陰霾,還刮起了風,似乎就要有一場大雨。
他仰起頭,看看天色,心頭一如此刻的天空,烏雲密佈。
穿越校園,上了車,他立即撥電話給江秘書,想搞清楚在童煦和到學校前發生了什麼事。
「喂,總經理。」江秘書很快就接聽。
「江秘書,你對童煦和說了什麼?」他冷冷地質問。
「呃?……怎麼了?」江秘書聲音有些心虛支吾。
「你說了什麼?」
「……她這麼快就向你告狀了?」江秘書微譏。
「她什麼都沒說,她不見了!」他沉聲喝道。
「什麼?」
「她不見了!從學校離開,不知去向,你到底對她說了什麼?」他怒問。
江秘書沉默了幾秒,才坦白道:「我叫她別再纏著你。」
「你……」他驚怒地變了臉。
「總經理,她走了也好。你知道你收養她,還和她住在一起,這件事實在太奇怪了,如果爆開來,對你、對集團、對你家,甚至對李小姐都不好……」
「你懂什麼?」他咬牙。
「如果你只是可憐她,那就捐贈一筆錢給她不就好了,何必一定要和她一起住……」
「夠了!你什麼都不知道,是我纏著她的,是我對她有太多愧疚,是我必須償還……」他大吼。
「這……什麼意思……?」江秘書嚇住了。唐則安這是在說什麼啊?什麼愧疚?什麼償還?
難不成……他和童煦和之間曾經有著什麼恩怨嗎?
「別問了,反正不關你的事。」
「總經理……」
「以後別再管我的私事,聽到沒有?」他嚴厲地警告。
「是,我很抱歉。」
「還有,請你改正對她的態度,對她尊重一點,我把她當成我的妹妹,你身為一個秘書,有什麼資格叫她走?你可別以為我器重你,就太囂張。」他冰狠地道。
「我……非常對不起……」
「你最好祈禱她沒事,如果我找不到她,絕對唯你是問!」
忿忿地合上手機,他啟動車子,猛催油門,轉了個方向,掉頭往南。
現在,他唯一猜得到童煦和會去的地方,就是迎曦村!
他希望她會在那裡……希望她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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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天暗得早,尤其是山上,尤其是雨天。
唐則安一路飆車上山,第一個就直奔教堂。那裡是童煦和住了十年的家,依她的性子,她如果回迎曦村,一定會回那裡。
但,當他來到教堂前,整個人就呆住了。
教堂拆了,只剩下一片空地,什麼也沒有。
雨水從他頭頂灑落,他怔怔杵著,這才想起江秘書曾向他報告過,這間由他提供資金重建的教堂,預計在下周動工……
如果童煦和回到這裡,看見這景象,她會做何感想?
一想到她可能絕望,可能崩潰,可能會做什麼傻事,他的胃就一陣陣抽痛。
「煦和!煦和!」他按住胃,大聲呼喊。
黑暗中,回答他的只有浙瀝瀝的雨聲,那份毫無人蹤的空蕩,令他焦慮得幾近發狂。
她在哪裡?究竟會在哪裡?
會不會她根本沒上山?沒錢搭車,她也可能留在台北到處遊蕩?
一思及此,一顆心懸在半空,吊得難受,索性又撥了通電話回家問問陳嫂。
「沒有,小姐沒回來,也沒打電話……都七點了,她會跑到哪裡去啊……」陳嫂也不敢離開,留下來守著。
童煦和還是沒回去,還是行蹤不明……
他喪氣地回到車上,胃痛得靠在椅背,一時亂了方寸,茫然地開著車在村裡亂晃。
他沒有下車找村人詢問;他相信童煦和是絕對不會去找任何村人求援的,更何況經過整型手術,村人也不會再認得她了。
心神不寧地駕著車,沿著坡道,最後竟來到溫泉會館的建地,他怔了怔,停下車,腦中突然想到,他第一次見到童煦和就是在這裡!
只不過,那時這裡是一片樹林,現在卻已伐掉了所有的樹,以鐵片圍起了圍籬,裡頭堆滿了鋼筋水泥。
童煦和應該不可能會躲在這裡。他搖搖頭,正打算將車子回轉,一記閃雷倏地劈過天際,瞬間照亮了四周,他依稀看見圍籬旁堆滿廢棄物的空地上,一抹纖細的身影就蹲坐在堆高的木棧上。
他心中一悚,立即衝下車,奔了過去。
但雷電後一切又陷入黑暗之中,他使盡眼力抬頭看著木棧上方的黑影,下確定地喊了一聲:「煦和?」
那影子動也不動,彷彿與黑暗融成一體。
「煦和?是你嗎?」他高喊。
這時,一道閃光又劃空而下,四周乍亮,這下子他清楚地看見了童煦和那身學校制服,確定就是她本人。
「煦和!快下來!」他急吼著。棧板堆得將近一層樓高,雷不停地直劈下來,就像要打中她似的,令他心驚膽跳。
童煦和卻還是文風不動,不回頭,也不回應,如同化成了雕像一樣。
見叫不動她,他心裡冒起了怒氣,乾脆自己爬上去,只是木板濕滑晃動,他才跨上一步就跌下來。
「Shit!」他低咒一聲,真不知道她是怎麼上去的?
喘口氣,他再度攀上,這回抓穩了間隔,一步步,小心翼翼地爬了到一個高度,可是也只到此為止,怎麼也上不去她那個最高的位置。
「煦和!」他又叫她一次。
她背對著他,低著頭,聲音細弱而哽咽,「你來幹什麼?走開!」
「我來帶你回去了,來,跟我走吧!」他伸出手。
「回哪裡去?我沒有地方可以回去了……」她低泣著。
「別說傻話了,你還有家啊!」他擰著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