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震轉身走入院內小亭,撩起衣袍坐下,南叔見狀,只好跟著上前。
「說。」連震宇冷然命令道。
「稟爺,閩南那兒的棉田地主,一聽說咱是『連成織造』,馬上就將地價提高了三倍,咱們的人不敢作主,趕緊傳了訊回來,請爺定奪。」南叔恭敬地回報。
「就地起價是嗎?」連震宇吃笑,臉色更冷。「傳訊給柏郁,要他馬上回絕。若地主再來拜放,就欲擒故縱,來三次接見一次,就算價格回復,也不要應承下來。」
要知道,『連成織造』絕不接受不合理的喊價,若遇這種地主,只有一個方式,就是寧可不買,除非地主願意以低於地價的價格出售,否則『連成織造』寧願再花時間另尋佳地,也絕不接受要脅。
「要柏郁隨時回報狀況,別讓對方牽著鼻子走了。」連震宇再次交代。
「是,奴才明白了。」南叔躬身退下,直到出了亭子,才轉身離去。
連震宇冷著臉,沒再多加停留,直接起身揮了揮衣袍,回頭望著年如意。
「走吧。」話落,連震宇領頭跨出院落。
年如意當然感受得到連震宇情緒上的轉變,只是她不懂為何前一刻溫柔多情的男子,轉眼卻換上冰冷嚴肅的面容。雖然這事小小刺傷了她的心,但她沒有時間多想,趕緊加快腳步追上連震宇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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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震宇知道才成婚不到十日就離開似乎太過無情,當然,他也不想離開,但他也不想被感情左右,也因如此,他才會遲疑著是否該親自下閩南。
目前『年家繡紡』被李帳房虧空的帳款均己補足;在連震宇迅速果斷的處理之下,事出不到兩日,李帳房便被官府緝拿歸案,所以去留的問題,似乎只在年如意身上了。
閩南的棉田價格也己回到當初『連成織造』所開的價,接下來就等他親自至閩南一趟,若一直延宕下去,怕對『連成織造』也沒有好處,也因為如此,必須要有人走這一趟。
書房內,連震宇、兩位管事、連震宇的第二位副手阮松青,還有連震永等幾人,正針對閩南棉田購置問題在討論。
「其實,可讓卑職走一趟,待談妥價格後,爺再過去便行了。」阮松青提議道。
畢竟連震宇才成親不到十日,眾人均不贊成他在這個時候拋下新婚妻子出遠門,所以大伙皆提出了自己的意見,希望能有個兩全的方法。
連府的兩位管事現叔與阮叔是拜把兄弟,也是連府元老級的家僕,想當然耳,兩人的兒子阮松青及南柏郁就這麼成了連震宇的副手。
阮公青與南柏郁從小就與連震宇玩在一塊,三人的感情絕對不只是主僕那樣簡單;而他與連震永的兄弟感情,反倒沒有像和兩位副手那般濃厚。
「或者是傳個訊給柏郁,讓他再拖上一陣子。購置棉田雖是正事,但爺您剛大婚,這時候為了生意離家,怕對少夫人不好交代。」南叔提議道。
眾人都看得出來,連震宇對看如意的感情不若一般。雖然連震宇在眾人前皆是表現得極為冷淡,但他看年如意時的眼神,熱情得只有瞎子會看不出來。
連震宇就快被說動了,他手倚著木椅扶手,下頰靠著手背,雙眉微攏,認真的思考著。
見連震宇似乎極為難,連震永沒有多想地開口道:
「溫柔鄉是英雄塚,大哥,我們都懂的。」連震永咧嘴笑道。
連震永畢竟還不夠瞭解連震宇,加上他毫無心機又心真口快,若他知道連震宇會因為這句話更加堅定離家的心意,怕是打死他也不敢說出口了。
連震宇忽然起身,轉首對阮松青道:
「松青,你去準備準備,天一亮就同我出發。」連震宇說罷,一抖袖袍,轉身離房而去。他渾身散發出的怒氣,連反應遲鈍的連震永都感覺到了。
房內瞬時陷入一陣寂靜,眾人的眼神極有默契的向罪魁禍首射去。
「……難道我說錯了什麼?」連震永根本不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你呀。」阮叔大大歎了一聲,「你踩到了爺的痛處了。」
「痛處?什麼痛處?」連震宇有痛處讓人踩嗎?他那冷淡無情的大哥,居然有弱點?這真是天大的消息啊。
「爺的痛處,就是少夫人啦。」南叔搖頭點了點連震永。
「大嫂?」連震永還是不懂。「那我說的又沒錯,溫柔鄉是英雄塚,大哥應該認同才對啊。」
「你啊。」連阮松青都受不了的開口:「男人的面子啊,你懂不懂!」
「喔……」這下他懂了。真是的,愛就愛嘛!面子?面子又值幾兩銀,真是!
「唉!」眾人齊聲一歎,對必須謹言慎行的未來,均感到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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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書房的連震宇,直接往居住的院落走去,全身散發出的怒氣,讓婢僕遠遠見著就開始躲避。
沒錯,他很生氣!
他可以接受自己被年如意吸引,也承認自己挺喜歡年如意的,但他不能忍受自己因為情愛而失去控制,甚至影響到自己的決定。這樣的行為,不該是他連震宇會有的。
他更不允許自己沉迷於年如意的溫柔中,因而成為眾人的笑話,所以他決定天一亮就啟程。當然,這樣一來,他將會來不及將這消息告訴年如意。
此時年如意睡得正熟。由於近日幾乎整晚歡愛,隔日她又必須早起,所以她決定提早入睡。
連震宇進到內室,看著床上熟睡的年如意,眼神不覺又柔和了起來。
他褪去衣物,上床後,從後將年如意擁入懷中。
年如意嚶嚀了聲,動了動身子,將頭枕在連震宇的臂上,又沉沉睡去。連震宇也閉眼養眼,直至天邊曙光乍露,才不捨的起身。
他沒有喚醒年如意,他不想擾她的睡眠,反正自然會有人告知她。
他再次親吻了年如意後,才說服自己離床。他覺得自己要墮落了,而這種事他絕對不允!
這都是為了『連成織造』、為了大伙的將來,相信年如意會體諒的。
再次堅定自己的信念後,連震宇逃也似地離開了。不過,他可不會承認是逃,他只是「迅速」地離開了。
第3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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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迎接年如意的不是連震宇的吻,而是冰冷空蕩的床。
年如意茫然了一會兒,感覺有些失落,但她沒有多想,起身下榻,準備梳洗過後去跟連老爺及連夫人請安。
每日晨昏定省是她的堅持,加上『年家繡坊』的問題解決後,她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處理及學習;她會利用上午的時間與連夫人商討繡坊事宜,下午時則於房內設計繡底稿、繡樣等。
雖然『年家繡坊』並未正式併入『連成織造』,但因為年如意對管理繡坊實在沒有把握;而這本來應該是由連震宇負責的但因他事務過於繁忙,於是年如意以自己必須學習為由,央求連震宇將管理權交給連夫人,這樣她就可以跟著連夫人學習從商的技巧、管理的經驗。
連夫人相當精明能幹,在連震宇接下當家職責之前,『連成織造』幾乎是由連夫人在作主。
當初連老爺娶了連夫人之後,連夫人曾給連老爺許多意見,甚至從旁協助連老爺,也因此為『連成織造』奠下不敗的基石。
一直到連震宇接下「連成織造」的當家,連夫人才以照顧連老爺為由,退為只管府內事務,不再過問商場的事。
年如意知曉自己要更加努力學習,才能保住父親的心血——『年家繡坊』;也才能以自身的能力協助連震宇,為他分擔辛勞。因為,她是他的女人啊,這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了。
年如意雙腳一套入繡鞋,室外的紅芙及綠萼便趕緊入內,開始了每天例行的工作。
打扮妥當,年如意步出院落,來到連老爺居住的小閣院。
院內草木扶疏,另有小橋流水,環境十分清幽,令人心情不由得輕鬆了起來。看來連夫人為了連老爺的病,除了用心照料,還相當注重生活上的小細節。
一入閣,年如意習慣地往偏廳走去,果然,連老爺及連夫人早己於桌前就坐,等著年如意來共進早膳。
「爹,姨娘。」年如意柔順地蹲膝一禮,開口輕喚。
「別多禮了,快點坐下,趁熱開動吧。」連夫人示意年如意就坐,自己則開始幫連老爺布起菜來。
年如意順從地入座,這時才發現;桌上只有三副碗筷。
成婚後,每日連震宇都會陪同年如意前來跟連老爺及連夫人請安、用膳。雖然年如意看得出連震宇並不喜歡連夫人,但他會盡力配合她;對於這一點,她心裡是感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