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飛快地跳下床,一邊穿上繡鞋,一邊忙亂地整理衣衫。
「我怎麼會在這裡?」
允秘捧著混亂的腦袋,試圖尋找一絲記憶。
「昨日你的馬車與我阿瑪的馬車相撞,你醉得不省人事,你的侍從又受傷太重,所以我阿瑪就把你帶回府來了。」
藕香昨夜就已練習好了該如何回覆他的疑問,所以她答得又快又清楚。
「理永受傷了?」允秘大吃一驚。「他現在人呢?」
「我阿瑪請大大給他診治過了,他在另一邊的廂房裡,目前已無大礙。」藕香垂下眼瞼,不敢直視他。
昨夜的允秘像個大孩子般惹人憐愛。但神智清醒的允秘很凶、很陌生,讓她感到有些畏怯。
允秘不敢相信,從「伯倫酒樓」之後所發生的一切事情,他竟然全無記憶!
馬車相撞?
理永重傷?
而他竟抱著這個陌生女子過了一夜,甚至還……
他突然覺得很委屈,好歹這是他和女人的「第一次」,但他居然跟一個他不可能喜歡的類型,還完全沒有記憶,更可怕的是,他極可能沒有完成全部的過程就提早結束了!這對一個男人的「第一次」來說,根本是奇恥大辱!
「我怎麼會跟你?」他氣得咆哮,完全是惱羞成怒後的直接反應。
藕香心一沉。果然,他的反應如她所料,他真的不喜歡她。
「你別生氣……」她試圖安撫。
「我怎麼可能不生氣?我現在應該要從自己的床上醒來才對,怎麼會在這裡?」
允秘氣惱不已,加上宿醉的頭痛,讓他的腦袋快要炸開來似的。
「人生總是會有意外發生的……」她還在安撫。
「這算什麼意外?」他更加像只發狂的獅子。「告訴你,你休想要我負責,我絕不會要你這個胖女人!」
藕香倒抽一口氣,像突然被一把刀插入心口。
何必要把話說得那麼毒?她的體態確實是豐腴了點,但還不至於要用一胖女人一來稱呼她吧?
「你放心,我本來就沒要你負責。」還好她早有自知之明,所以雖然感覺受傷,但還承受得住。
允秘微愕地看著她,深深吸口氣。「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小王爺允秘。」她低聲答。
「你果然知道,所以才會爬上我的床!」他指著她吼。「你老實說,昨晚根本就是你存心勾引我的!」他一口咬定她的意圖。
雖然阿瑪和額娘確實如此計劃安排,但並非她本意,而且昨晚主動的又不是她,明明是允秘自己拚命抓著她啃咬的,咬得她的嘴唇此刻還紅腫刺痛,現在居然死不認帳,還把錯推到她的頭上?!
「你又不喜歡胖女人,我怎麼有本事勾引得了你?」她也有些動氣了。
允秘驚訝地瞪著她,忽然一陣靜默。
他發現她的話也許沒錯,她的嘴唇明顯紅腫不堪,又因為她的皮膚異常白皙,所以她臉頰上的咬痕看起來就特別明顯,不用多說也知道那是他的傑作。
「不錯啊,還挺伶牙俐齒的嘛!」他用冷笑掩飾尷尬。
「就算你是皇帝,我都不會要你負責,這樣行了嗎?」她淡淡吁了口氣。
「都已經在床上抱過、滾過了,我能不負責嗎?你當我是什麼人!」他霍然跳下床,衝著她咆哮。
藕香被他的氣勢嚇退了兩步。「明明是你自己說的啊!」
她發現他的脾氣似乎非常不好,又急躁、又易怒,動不動就大吼大叫。
「堂堂誠親王侵犯了人家閨女還不負責,傳出去壞的是我的名聲,可不是你!」
他激動地俯身,對著她的額頭怒罵。
「那我不說出去總行了吧?」
她蹙眉,無奈地說道。
允秘怔住,盯著她的臉看了半天。
「有問題,有鬼!」他若有所思地瞪著她。「一個家世清白的千金小姐被佔了便宜還能別無所求?我不相信!」他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很清楚自己仍是完璧之身,所以不敢要我負責對嗎?」
「我還算是完璧之身嗎?」藕香迷惘地看著他質疑的眸光。
「當然是啊!」允秘攫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床榻拉過去,指著凌亂的被褥說道:「落紅在哪裡?你找出來證明給我看!」
藕香怔怔地搖頭。額娘跟她說過,破身會很疼,很疼之後就會落紅,落紅便是流血,但她很清楚自己的身體,她一點都不疼,那自然是不會有落紅了。
「所以,我應該只是親過你,看過你的身子而已,你仍然是完璧之身,對吧?」
他說的雖然是事實,但在正常情況下,一個男人看光了人家姑娘的身子,不負責任根本也說不過去。
藕香恍然明白,點了點頭。
如果保住了她的處子之身能使他開心一點,那就讓他開心一點吧,只要他別再發怒就行了,阿瑪的事情她還得求他幫忙呢!
「你……真不在意?」
允秘挑眉瞪著她,不懂她怎麼會把姑娘家的名節看得如此雲淡風輕?
藕香搖搖頭。
真的不在乎?允秘難以置信。
雖然她仍是完璧之身,兩人之間雖然不算真正「做」過了,但此時她的小腹上還殘留著他的體液,就算沒有真正交合,實際上也僅僅差最後一步而已。
「小王爺。」她忽然喊道。
「什麼事?」允秘微愕。
「我有一事相求。」她大膽地說。
「果然!」允秘指著她冷笑。「還敢說不在意,明明就有所圖!」
藕香歎口氣。「小王爺,昨晚的事我可以不向任何人提起,我也可以不要你負責任,我只是有件事想求你。求你幫我阿瑪一個忙。」
「海芳?他怎麼了嗎?」他隨口問。
「阿瑪一時疏忽犯了錯,惹得皇上大怒,皇上在阿瑪的奏折朱批了一句「仔細你的頭」。小王爺,我想求你在皇上面前幫我阿瑪說幾句好話,不然,我阿瑪的性命便難保了。」藕香認真地請求他。
「皇上如此朱批,可以想見皇上真的震怒了,你阿瑪犯的錯不算小。就憑昨晚的意外,你覺得我應該為你冒這種風險嗎?」允秘一臉事不關己的淺笑。
「對你來說,只是舉手之勞而已。」藕香懇求。
「我可不想引火燒身。」他冷漠地別開臉。
「小王爺,我求求你……」
藕香跪了下來,身子俯伏於地。磕著頭。
允秘煩躁地轉過身不看她,想著幾件事情的關聯,他愈想愈覺得有異。
海芳激怒四哥、馬車對撞、海芳沒有送他回宮卻帶到這裡、藕香的差點失身,到此刻藕香的跪地磕求,都讓他漸漸拼湊出了前因後果。
他咬牙轉過頭,指著藕香怒道:「你們好大膽,竟敢設計我!」
藕香眨了眨眼,不安地凝望著他。
「告訴你,我允秘最痛恨受騙上當,更不會接受要脅!」允秘勃然大怒,指著她大罵。「你阿瑪的事我非但不會幫,擅自將我押到這裡,我還要告你阿瑪綁架!等我回宮,我立刻奏請皇上一併懲辦!」
藕香嚇得魂飛魄散,雪白的臉蛋像凝上了一層冰霜。
第三章
海芳府正廳。
允秘坐在上首,一派雍容閒適的神態。
「海大人請坐。」
允秘展手,淺笑。
「海芳不敢,在小王爺面前,哪裡有臣下的位置。」
海芳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但眼中卻充滿著疑懼。
方纔,他和夫人在藕香的房外踱步徘徊時。未料房門一開,走出來的人竟是允秘,而隨後跟出的藕香臉色蒼白凝重,只見她嘴唇紅腫,臉頰上還有大小不一的紅斑點,他和夫人沒有機會探問藕香究竟有沒有得手,心中惴惴不安。
「海大人是朝中大臣,不必和我客氣,何況海大人昨日救過我一命,我理當有所回報才是。」
允秘微微一笑。這樣的笑容出現在他俊美的臉上,十足迷惑人心,但看在藕香眼裡,卻是寒意陣陣。
「是臣下的馬車撞上了小王爺的馬車,臣下傷了小王爺在先,本該向小王爺請罪,又怎敢要求小王爺回報。」海芳答得戰戰兢兢。
「海大人也不必放在心上丫,人生總是會有意外發生的,是吧?」允秘微勾嘴角,冷睨藕香一眼。
藕香只覺背脊一陣涼意,剛才和允秘單獨在房裡時,他就像只想要把她大卸八塊的發狂猛獅,而現在,他完全變了樣,變成了一隻披著羊皮的狼,在他俊美迷人的笑容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伸出狼爪把她的阿瑪吃到肚子裡去。
藕香憐憫地看著父親卑躬屈膝的模樣,心中覺得很難受。
可憐的阿瑪,他還不知道允秘已經看穿了他拙劣的計劃,氣得暴跳如雷,非但不肯幫他在皇上面前美言,甚至還要加上一條綁架罪來懲辦阿瑪。
阿瑪此時還不知道,他已經往死路上走得更近了。
藕香死死地拽著衣角,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減輕一點恐懼感。
她極力保持最後一絲理智,思考著該如何求允秘,他才肯放阿瑪一條生路?
「小王爺昨晚折騰了一夜,應該……很餓了吧?我已經讓廚房備妥了一席酒菜,請小王爺賞臉。」海芳小心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