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燮廷手背在身後,冷然地走出喜房,一走出喜房,他便瞧見廖峰和李牧如喪考妣的神色,「發生什麼事情了?」他泰然地從台階走了下來,瞭望著晴空萬里的藍天。
兩人苦笑了一下,廖峰先開口了,「爺,昨日遇見一丫鬟,無意間得知裡頭的夫人不是你要娶的夫人。」
陰森的眼直直地盯著他,姜燮廷冷笑,「莫非她易容?」
要是易容,爺必定會有所察覺,但……
「情況更糟。」李牧苦哈哈地說。
姜燮廷並無任何異樣,好似他們說的不過就是一件芝麻大的小事。
廖峰揭開謎底,「她是宦青蓮的孿生妹妹宦夏蓮。」
清晨的風漸起,男人臉色不變,良久之後他輕輕開口,「丫鬟人在何處?」
「在下人房裡,讓人看守著。」李牧回答道。
「我可曾說過我要娶宦青蓮?」過了半晌,他輕柔地說。
這……倒沒有說。
「爺說要娶宦家小姐。」廖峰慢一拍地說。
「所以又有什麼問題?」話音剛落,姜燮廷無所謂地離開別院。
娶誰又何妨,只要那女子能讓他不捲入皇室糾紛,待十年之期一滿,他便又是自由身。
從江湖來,回江湖去,京城一切譬如昨日夢。
「爺,那丫鬟……」
「就隨她們的意,配合之。」
廖峰搖搖頭,這不就是暗示他要去威脅小丫鬟嘛,就順她們的意思,什麼都不知道,她們主僕兩人繼續裝,他們配合,只是這戲看似天衣無縫,卻終有一天要拆穿,何不一開始就坦白地說了呢?
兩個屬下不懂,唯有走在他們前面的姜燮廷笑了。
如此甚好,她對他有顧忌,受他牽制。
第3章(1)
宦夏蓮從睡夢中漸漸地甦醒,她一睜開眼,青兒一對兔子眼便對著她,她看得笑出了聲,嘴唇微微一扯動,喉嚨就一陣澀,她想到了昨夜承歡時的哭喊,定是那時喊破了嗓子。
青兒機靈地端起一杯茶,動作小心地湊在宦夏蓮嘴邊,「小姐,你清清嗓子。」
宦夏蓮啜飲了幾口,溫熱的茶水溫潤了她的喉嚨,舒服了不少,「青兒,你怎麼在這裡?」
「小姐……」青兒有苦難言,不敢將事實說出,那廖峰眼神懾人,還說她要是敢和盤托出,別說她自己了,小姐也會吃不完兜著走,嗚嗚,她家小姐太可憐了。
「傻丫頭,怎麼了?」宦夏蓮微微一動,全身傳來蝕骨的疼,她不由得兩眼微紅。
「小姐,你好好休息,不要動,青兒給你拿些吃的。」
「誰、誰替我……」宦夏蓮發現自己似被人整理過,身上穿著乾淨的褻衣。
一聽到這話,青兒就紅了眼,「小姐,是青兒。」剛剛她替小姐清理的時候,發現小姐身子上到處都是紫一塊、紅一塊,最可怕的便是小姐腰上的痕跡,那似乎是被男人的大手掐出來,看起來實在恐怖。
青兒心疼的口吻讓宦夏蓮一時不知該說什麼,臉頰上飛入兩朵紅雲,「青兒,你……」
「小姐,相爺真是豬狗不如,怎麼可以這麼對你!」未經人事的青兒生氣地說。
「噓!」宦夏蓮趕緊拉了拉她的手,「青兒,這裡是宰相府,可不是我們的小別院,話可別亂說。」況且他既不是辱罵她,也沒有鞭打她,只是沒料到這房事會讓她腰酸背痛,身上到處是痕跡。
可這樣的話,她怎麼能對還是黃花閨女的青兒說呢,她自己也是一知半解。
「青兒,我想淨身。」她吩咐道。
青兒忙不疊地點點頭,站了起來,「好,青兒馬上讓人打水來。」
青兒一離開,宦夏蓮這才放心了,她的眼透過床帳瞄到了外頭的光亮,明知夫妻情事躲不過,可她仍是不由得祈禱,希望天黑得慢一點,也望相爺如她一樣疲憊,這樣才好,否則……想到昨晚他的癲狂,她臉頰上的紅又加深了。
那樣的行為太親密了,對她而言,姜燮廷還只是一個陌生人,一個陌生的男人,而她任由他妄為,她多少有些牴觸,再加上他毫不憐香惜玉的行徑,她更是心生懼意。
過了好一會兒,一桶熱水抬了進來,宦夏蓮撤下了所有人,連青兒也退到了門外。
宦夏蓮忍著酸痛從床上起來了,慢吞吞地坐進了熱水中,溫度適中的熱度讓她舒服地喟歎,她低頭一看,也看見了那讓青兒斥罵的紅紫印記,隨即想起了昨日那男人是如何折騰自己的。
昏了也好,起碼她沒有知覺,只是這後遺症實在是要不得,即便熱水能緩解她的疼,可她記得被毫不留情穿透時的不適。
她掬起水向脖頸處灑著,若有所思。
等她淨身之後,穿好衣服,喚青兒為自己梳妝打扮,這才從青兒的嘴裡知道已經是正午時刻。
「小姐,我去廚房端菜過來。」
「不用了,去大廳吃吧,相爺也會回來吧。」她已經是宰相夫人了,不能躲也不能避,況且這府中的每一個人都對她有好奇心。
她起得晚也就算了,若是連吃飯也縮在房中偷偷摸摸地吃,只怕會引來別人的惡言。
「是,小姐。」
宦夏蓮的心思畢竟通透,當她在大廳用餐的時候,總管跑了過來問她,是否等相爺回來,她順水推舟地讓總管派人問問相爺回來否。
沒過多久便有人回覆,相爺過一會兒便會回來。
宦夏蓮端出夫人的氣勢,溫柔地吩咐總管準備相爺喜歡吃的菜,等相爺一起回來用膳。
「小姐,你不餓嗎?」青兒擔心地問,小姐起床至今可是一粒米都沒入肚呢。
「不是很餓。」她只覺得累,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躺在床上再睡一會兒。
過了一會兒,前頭有人稟告相爺回來了,宦夏蓮踩著小步走出廂房,剛步入大廳,便見男人已經坐在主位上了。
她朝他福了福身,「爺。」在外人面前,她沒有像在廂房裡一樣喚他夫君,端莊地守著自己的分寸。
「嗯,坐,吃飯。」他風輕雲淡地開口。
青兒一見到他便嚇得低頭不說話,雖然這相爺從沒對她說過什麼狠話,相反的,狠話都是廖峰說的,可廖峰的話自是相爺吩咐的,所以她真正怕的是相爺。
宦夏蓮優雅嫻熟地為他布菜,她知道相爺的雙親早逝,所以她不需要請安,可她想,上香是必須的,「爺,不知何時方便,妾身想為公公婆婆上香。」
「不需要。」他冷冷地說:「我是孤兒。」
咦?宦夏蓮怔怔,怎麼與她雙親所說的有所出入呢?
「養我者是我的師父,他老人家現在雲遊四海,若是他老人家日後有空,你再上茶吧。」
他的一番話讓待在他身邊的廖峰和李牧都驚愕了,他們都不知道這件事情,也從沒想過問,他們都一致認為相爺的雙親早逝。
宦夏蓮點點頭,「好。」
「明日我陪你回門。」他這麼說。
宦夏蓮的筷子頓了頓,慢一拍地點點頭,「是。」但願明天不會讓他瞧出端倪來。
「未出閣之前,在府中做些什麼事情?」他隨口問道。
宦夏蓮心裡急了,她怎麼知道宦青蓮平日裡做什麼,她硬著頭皮,「呃,我喜歡……」她深吸一口氣,「作畫。」
她畢竟不是受過千金之教的女子,不懂琴棋書畫,會畫畫已屬意外了。
「除了作畫呢?」他又追問。
額際冒出一顆汗珠,她勉強地笑道:「沒有了。」其餘時間她不是躺著休憩,便是看著風景發呆,當真要據實以告,只怕不用等明天回門,現在就要露陷餡了。
「看來宦府的日子很是無聊。」他漫不經心地說。
她低頭不語,這要她怎麼說,她在宦府住了短短幾日,確實是覺得不自在,爹處處講排場,無處不透露著奢侈,反倒是這宰相府她倒挺喜歡的。
這宰相府的僕人不多,但也夠用,個個精神抖擻、做事俐落。
宰相府的景觀也一般,並未特意地弄什麼假山流水,但花草樹木倒不少,應景地配上石桌石椅,倒是有那麼幾分返璞歸真的意味。
但比起自己的小別院,她更喜歡自己的小別院,她可以隨心所欲,與青兒兩人開開心心地生活,而如今身份不明,任何事情她都需三思而後行。
她低頭吃飯,沒有回他的話,姜燮廷幽幽地看了她一眼,見她小口小口地如麻雀一樣吃飯,為免她真的食不下嚥,他好心地就此打住。
今日早朝之後,皇帝葉世天硬是將他留下,斥罵他言而無信,說了要娶,卻娶了宦家女兒,他安靜任由葉世天罵著,畢竟這事是葉世天自己一時不察,被他給擺了一道。
到頭來,木已成舟,京城人人皆知宰相迎娶宦家女兒,如今葉世天就是下聖旨都來不及了,總不能落一個強人所難之名吧。
待葉世天罵完之後,他不痛不癢地回府,無視葉世天一臉的嘲諷。
皇帝爺大聲嘲弄他就算不娶柴郡主,還不是一樣娶了一個刁蠻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