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為這事該讓夫人知道的,可聽相現下的口氣是絕不該讓夫人知道。
姜燮廷默然地瞅了他一眼,靜靜地問:「夫人如何說的?」
總管想了想,「夫人說待爺回來之後由爺決定。」
姜變廷撩了撩長袍,坐在了主位上,端起一旁的香茗,「就這樣?」
總管心裡一驚,果然什麼事情都瞞不過相爺,「夫人本來想說替爺收下,可屬下一想,這兩位美人不能胡亂收下,夫人後來也明白個中道理,便……」
「她想收下?」他挑了挑眉,臉上神色高深莫測。
「呢,是。」總管點點頭。
姜燮廷緩緩地露笑,「看來她很替本相著想嘛。」
一旁的李牧和廖峰則感覺不到爺的喜悅,只覺得背部一片的涼意,總管似有所覺,忙不迭地道:「爺,這夫人初來乍到,不懂官場險惡,才會……」
不懂官場險惡嗎?姜燮廷冷冷嗤一聲,她大概是被他昨日的折騰給嚇壞了,所以才想著給他納一房小妾,而她可以偷懶,哼,焉有這麼輕鬆的好事!
他詭異地一笑,「就照夫人說的做吧。」
幾名手下互看一眼,心裡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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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青兒端來一碗紅棗湯,「小姐最近的臉色差了好多。」
宦夏蓮點點頭,目露不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前幾日她聽到他收了那兩名美人,她該是喜的,卻心生酸意,可她萬萬沒料到,一轉眼,兩位美人成了粗使丫鬟,可憐兩位嬌滴滴的美人,成了身份低劣還得日日苦勞的丫鬟,可見他多麼生氣,見她有意要收下她們,他順她的意,她卻無意地承了他的情,於是他夜夜來她的房中,活像是沒碰過女人似地與她纏綿。
她的臉色自然不會好,她會面如菜色,就是因為她太受寵了,才會被丈夫折磨成這樣。
宦夏蓮接過紅棗湯喝了幾口,淡淡地說:「沒事,青兒。」
「小姐,上次姑爺讓我替你拿畫具,我昨日就回別院拿回了小姐以前慣用的畫具……」青兒的口吻頗有替姑爺說好話的意味,起初她也以為男子寡情,姑爺收下了兩位美人之後,又將她們派去了僕人房裡去,她頓時就明白了姑爺不是一般的男子,對小姐是用心的,所以她不由自主地替姑爺說好目。
宦夏蓮抿著唇,雖知道男人可惡,但成婚至今他也沒真的傷她,見她不愛陪嫁的衣物和首飾,特意命做衣師傅上門來,替她做了不少的衣服,現在她穿的用的,每一樣都不是宦青蓮的,這多少讓她心裡舒坦,「嗯,知道了。」
「小姐什麼時候有心情作畫?」
「你哦,怎麼這會兒比我還要心急?」宦夏蓮不解地瞥了她一眼。
「小姐不是要替姑爺作畫嗎?」
「青兒!」宦夏蓮臉一紅,這事她是故意拖著不做的,誰讓那可惡的男人這幾日在床上做盡了壞事,誰料到心向著她的青兒竟一語點破,她便是裝也裝不了,惱羞成怒地罵道:「讓你多管!」
青兒捂嘴笑道:「青兒知錯了,這就下去替小姐張羅。」
宦夏蓮羞惱地站了起來,「急什麼,爺也不一定有空。」
「小姐,姑爺就剛剛府了,估計現在正在書房看書,依青兒看,看書也沒有對著小姐有意思。」
「你這丫頭。」宦夏蓮背過身,滿臉通紅地伸手揮退她,「你去忙你的。」
青兒知小姐是暗許了,笑嘻嘻地下去張羅了。
宦夏蓮摸著手環上的玉鐲子,臉上有著笑意,起初還打算,若是他真的收下那兩名美人,那她便不給他好臉色看,時機到了她便自請下堂,過自己的逍遙日子去,可現下……
算了,就先這樣好了。
青兒的嘴比動作快多了,姜燮廷一改平日的冷峻,笑容滿面地走了進來,「蓮兒要替為夫作畫了?」
宦夏蓮一驚,忍不住腳下一跺,這碎嘴的青兒怎麼會這麼快!
她側過臉,輕應了一聲。
「那便走吧。」他上前牽住她的手,「東苑的春花開得正盛,此時作畫正好。」
宦夏蓮任他拉著,輕哼了一聲:「堂堂男子,背景以花襯,是否少了男兒本色?」
第5章(2)
姜燮廷伸手摟住她圓潤的肩頭,在她的耳邊低語,「蓮兒真是深懂為夫,為夫總覺得這天一黑,日子便過得快,男兒本色也無法完全施展。」
他膽大妄為的話聽得她緋紅了臉,他的意思可是一晚的春色纏綿還不夠?她急急忙忙地說:「妾身說錯了,夫君平日冷酷不愛說話,多了些花兒陪襯,倒多幾分漢子柔情的意味。」
這黑的都能被她說白了,姜燮廷沒被唬弄,「蓮兒這回說錯了。」
她眼皮微微抽動,虛心地說:「請夫君賜教。」
「為夫想的是,今日天公作美,蓮兒又有心思作畫,為夫手心癢癢的,也想替蓮兒作畫,這花兒襯你才是。」
結果到頭來,前方那些話只是調侃她而已,她青了臉,「原來如此。」
「是。」姜燮廷嘴唇微微上揚,「日後夫妻對畫倒也許會因我們而興起。」
他的話讓她一笑,「這確實是前無古人。」她是沒有聽說過夫妻對畫的。
見她恬靜地笑,他也跟著笑了,「不過蓮兒剛才說為夫冷酷不愛說話,又是怎麼一回事?」
看吧看吧,莫論女子心眼小,男子的也不大呀。
宦夏蓮笑意盈盈地說:「夫君隨意聽聽就罷,誰都說宰相肚裡能撐船,夫君的度量誰不知呢。」
濃重的嘲諷意味他可沒有傻到聽不出來,卻故作愚鈍,「多謝蓮兒誇獎。」
兩人攜手走至東苑,青兒手腳利索地擺放好畫具。
宦夏蓮一看那對擺著的桌子,忍不住地瞪一眼青兒,胳膊肘往外拐的丫頭!
青兒俏皮地對她吐了吐舌頭,便退到了一邊。
「蓮兒喜站著作畫?」姜燮廷見桌子旁沒有凳子,好奇地問了一句。
這男子站著作畫倒是有,且大多數男子都喜歡站著畫,方便於他們揮筆作畫,甚少聽說女子也會如此。
宦夏蓮輕輕頷首,「站著好畫些。」
姜燮廷眼裡滲入幾抹意味不明的光彩,靜默地走到自己的桌邊作畫了。
見他如此,宦夏蓮也安靜地走到桌邊作畫了。
下午日光稍斜,照進了東苑,風和日麗,春花爛漫,一男一女互對著作畫,時不時地互瞄對方,又時不時地低頭揮筆。
一旁僕人則是在案上茶水涼了之後,替他們換了水,其餘的時間則是閉目休憩。
直至日頭下山了,他們方才歇筆。
宦夏蓮下意識地軟了軟身子,想靠在青兒身上,一雙手臂接住她的身子。
「累了?」平冷的嗓子帶著淡淡的關懷,大掌輕柔地拂過她的額頭,手心轉眼沾上了她的汗。
「嗯,沒事,休息一會兒便好。」察覺到一旁僕人的眼光,她不好意思地推了推他的身子,奈何他如鋼鐵般剛硬強大,她推不動一分一毫。
他反倒不顧他人的目光,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一口水。」
她羞答答地張嘴喝了幾口,「夠了。」
他這才移開杯子。
身後沒了聲響,她疑惑地朝後望了望,只見他雙目集中地看著她的畫,她不吵不鬧,等著他開口。
「蓮兒畫得……」
聽出他的停頓,她稍顯心急地追問:「不好?」
他被她著急的模樣逗笑,「不,是比為夫的好多了。」他輕輕地摸著她的小手,這麼小的手是如何把他的模樣畫出來的?
她不信邪地看了他一眼,推開他,往他的桌案走去。
他的畫工雄厚,可畫起女子肖像圖來也不馬虎,每一線條皆精細小心,畫風更是乾淨中帶著柔和。
「如何?」他不知何時站在她的身後,雙手不顧她的閃躲,執意地圈住她的腰肢。
「夫君的畫工沒有嘴皮子厲害。」她輕輕地說。
她的話也未惹惱他,「那倒是,蓮兒的畫更勝我三分。」
他饒有興味地說:「確實是將我的冷酷不愛說話刻畫得淋漓盡致。」
她的俏臉一紅,作畫的他一副冷然,抿著薄唇的模樣好似正在處理棘手事件,她還以為作畫為難了他,沒想到他畫得不錯,只是比起以畫為生的她稍稍遜色而已。
官場上他是宰相,私下裡他是一家之主,裡裡外外,他的柔情只給了她,雖然她不知歹了一些,平日裡倒也乖巧。
令他意外的是她的畫,沒想到她能抓住他的神韻,並且每一筆一劃皆用了心,可見她對他也並不是無心,大概是埋怨他的霸道罷了。
她畫裡的他是何模樣,這便是他在她心裡的模樣,看來他也不能只管自己盡興,引起她的埋怨。
一向冷心冷性的他,頭一回想到要對一個女人好一點,順她的意。
「若是誇獎,蓮兒就收下了。」她臉皮薄地轉過頭,偷偷地說了一聲:「也不盡然是冷酷,不是挺玉樹臨風的嘛。」
姜燮廷唇一扯,「廖峰,將這兩幅畫好好收起,改日找個工匠好好地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