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內的裝潢更是在現今最火紅的簡約風中增添了幾許浪漫,因此除非你是挑剔到像是在雞蛋裡硬要挑骨頭的難搞人物,否則無論你想不想告白,這家酒吧你來了一回,一定會再來。
當然,這樣的一個地方,它的消費也絕對是「水準」以上。
其實雖是叫情人酒吧,來的人也不見得都是有情人的,或想告白的,客人中不乏是慕名而來,只是來小酌的三五同性好友,當然,也有那種形單影隻,或失意失戀的。
失戀失意的人在這種本該歡樂的場合裡是很容易分辦出來的,這樣的人往往會選擇角落的位置、往往會看不到一絲絲的笑容、往往會……一杯杯的喝。
很巧的,此刻角落就有一桌符合了以上的條件,仔細一看,那人不就是……不就是看到男友與別人在嘿咻,而情緒崩潰逃出資料室的嚴恕?
一整個下午她就在外頭遊蕩,但責任感使然,她只好打了通電話給安裘莉,要她幫她請假,也許是她的聲音聽起來怪怪的,也許是突然請假很不尋常,安裘莉一直追問她請假的理由。
她的情緒已經糟到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因此她只找了個借口就把電話掛了。
她已經出現在這裡兩個小時,會來到這裡是因為……這裡是楊恆予第一次向她告白的地方,那時她研一,他研究所畢業,那個時候的他們很幸福、很快樂。
重新來到這裡,景物依舊在,人事已全非!
她悶悶的喝著酒,情緒翻騰得厲害,一會兒癡癡的笑,一會兒又潸然落淚,唯一不變的是,她手中的酒杯始終沒空過。
又啜了一口酒後,她開始有點責怪起自己的好酒量了,她趴在桌上,仰起臉,端起血腥瑪麗喃喃自語的說:「已經喝下第七杯了吧?為什麼……嗝!我還是很清醒?不是有、有人說嗎?一醉解……解千愁,為什麼我還是知道我被、被劈腿了?」她的手機在她離開公司後就不斷響起,幾乎平均半個小時就會響一次。
這回她的手機又響了,她連看來電顯示都不必,就知道誰會這麼「慇勤」了,嚴恕嘴角噙著一抹冷笑,對手機鈴聲充耳未聞。
幾乎每次都是她主動打電話給他,楊恆予只有在房貸要到了的前幾天會打電話提醒她別忘了。
今天他還真慇勤!
現在的他想必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吧!因為她手機裡有多張他和女人在資料室做愛的相片。
這些東西對他形象的打擊可是非同小可,呵呵……
一仰頭,酒杯又空了,她手勢誇張的招來侍者。「我……要再、再一杯!」
「小姐,你喝太多了。」他是本店的店長,方才服務生說這桌客人已經喝太多了,很擔心她非得喝到倒不可,因此請他過來看看。
嚴恕抬起紅透了的臉,一雙眼飄忽到幾乎對不了焦,她推了推新配的眼鏡。「你們這地方不、不就是賣酒……酒的嗎?還怕人家喝不成?還……還是你認為我、我付不起?」
店長無奈,只得遞上Menu。
她翻了一陣。「奇、奇怪,你們這家店的調酒名為什麼都是一些風花雪月,要不就浪漫甜蜜到叫人想吐的酒名?什麼蜜月假期、浪漫之夜、甜心,又什麼床笫之間的,難道沒有什麼比較傷感、激動、崩潰一點的名字嗎?」
店長失笑。「有啊,可都被小姐點光了。」感傷、海嘯、嘲諷者……
他在這裡服務多年,當然也遇過心情不好,到這裡藉酒澆愁的人,只是在酒名上尋求「慰藉」的,他倒是第一次見到。
「沒有……沒有一種調酒名叫『心痛』的嗎?最、最好能貼切得讓我感……感受到……震驚、不可置信,像是無預警的被人打了一拳、扒了層皮似的!」
店長微微一哂。「咳,我去問問看。」
他走到吧檯同正在替客人搖一杯基爾的調酒師說了一下嚴恕的特殊「要求」,只見調酒師面有難色,而另一位也在吧檯裡頭混的男人在抬頭看了一眼嚴恕後,有趣的一揚眉,然後很簡潔的說了一句──
「這個簡單,我來。」
嚴恕搖頭晃腦的等了一下子,忽然有人在她面前放下一杯液體。「小姐,你要的『心痛』。」
奇、奇怪……這聲音好熟啊?她的腦袋已醉到運轉緩慢了。「為……為什麼是透……透明的?」方才喝的調酒不都有顏色?
「那你告訴我,心痛該是什麼顏色?」
顏色?心痛該……該是什麼顏色?「這問題……有點難、難倒我了!嗝。」怪了!這種好像有點……語帶嘲諷的聲音,她到底在哪裡聽過?
「你不喝怎麼知道它不是心痛?」
也對!嚴恕端起,大口喝下。「沒味道!白、白開水,你、你騙我!」
男人眉頭一挑。「這杯白開水一杯五百。」
「開、開什麼玩笑!」
「我一點也沒在開玩笑。」見她用著不太能對焦的眼瞪視著他,他反而笑了。「你現在有沒有感覺到震驚、不可置信?」
「就……就是這種感覺!」
「那你有沒有也感覺到像是無預警的被人打了一拳、扒了層皮似的?」
「你、你怎麼知道?」
「這不就是你要的『心痛』的感覺嗎?」
嚴恕張著一雙無神的眼,想了很久,真的很久,然後重重一點頭。「原、原來如此!」然後她笑了,笑得傻呼呼。「先生,你……你真善解人意。」
一杯白開水要價五百塊,正常人都知道自己被坑了,這女人還覺得他善解人意?她果然醉得厲害!下一刻他的手臂被嚴恕緊攫住,然後用力往下一拉,重跌在她旁邊的椅子上,這女人可怕的力道令他訝異。
這個怪力女!怪不得……怪不得那天他會嚴重受創!他該額手稱慶的是這怪力女那天沒喝酒,要不然那場國王遊戲可能會玩出「公公」。
問他是誰,怎麼知道這件事?不要懷疑,他就是不幸抽中8號,和抽中3號的她接受國王懲罰的池熙。
「坐、坐啊!呵……我發現我們挺、挺有話聊的,呵呵∼」
有話聊?是有一屁股爛賬該算吧?「我說嚴恕,嚴小姐,我們……」
她根本沒發覺他叫她嚴恕,自顧自的又用誇張的手勢招來侍者。「我要一杯酒!」她搖頭晃腦的轉向男子。「你……你想喝什麼?我請……請客!」
侍者看了一眼老闆之一的池熙。「池先生?」
「來杯威士忌。」
在池熙回頭跟侍者說話時,嚴恕一手支撐著下巴看著他,在模糊的影像中她笑了。
池熙一回過頭正好看到她活似花癡的笑,無預警的,心裡直發毛!「有什麼好事要分享嗎?」
「呵呵,我發現你長得挺不賴的耶!」
「咳……謝謝。」
這話可以歸類為讚美吧?高帽誰不愛?可為什麼他會有一種被騷擾的感覺?還有,她難道已經醉到連他是誰都沒認出來了嗎?
不久侍者把池熙要的酒端過來,嚴恕也以同樣的眼神瞅著他看,然後也笑得活似女色狼,直到侍者走了,她才說:「剛才那個侍者長……長得好像金城武。」
池熙用視線目送那位長得和許效舜有像的侍者離去。「我想他聽了會覺得很高興。」這女人真的茫酥酥了,怪不得她會沒認出他,只是……
她這種感覺像是很堅強的女人,為什麼會到這種地方買醉?他對原因很好奇。
嚴恕托著下巴歎息。「原來外頭的帥哥是這樣隨便捉就一把的呀!我啊,以前就是太……太專注在楊恆予身上了,這才……才除了他之外,看不到其他人,呵,損失真大啊!」
啊,原來是感情受挫吶,只是……她這個樣子,說實話,感情要不受挫有點難吧?不是說她長得太難看,中肯一點的說,她還算有幾分姿色,可品味絕不是一個差字了得!
她的穿著打扮,如果不看她那張看得出挺年輕的臉,一般人大概以為她是四十幾歲的女人吧?
「現在看也還來得及。」
「贊同!」她用力的一點頭。
「那從今天起你就多看吧。」
「不、不用!我、我只要找……找一個!」
「一個?」
「我現在一定要找一個好男人,一百分的好男人!長相比楊恆予帥十倍、學歷比楊恆予強十倍,荷包也比楊恆予腫個十倍的,」她瞇著眼看他。「你會同意吧?」
池熙失笑。他為什麼要不同意?「當然!」
「那就是你了!」她大剌剌的笑,雙手包覆住池熙端著酒杯的手,熱情得活似隔壁巷弄的大嬸。
「我?」他方才有漏聽了什麼嗎?
「只要你能無條件追求我,當我……我的男人,我也將無條件的,每個月固定給……給你錢。」
情場失意,在心灰意冷之際打算包養男人了嗎?他揚著眉,心中暗忖,這輩子第一次有女人想包養他哩!不知道價格好不好?「我很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