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她有滿腹的疑惑,但是她清楚自己現在該扮演的角色,所以還是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爸……」柳水芸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卻無從說起。
「沒關係,這些事急不來,我只是帶她過來讓你們見見面,順便帶了些東西給你。」男人將一個牛皮紙袋遞給她。
柳水芸接過紙袋,卻無心觀看裡面究竟放了些什麼。
柳詩意始終愛憐的看著她,而她只能低頭看著自己的指尖,氣氛僵凝得令人難以透氣。
「我想,我還是先回去好了。」柳詩意捨不得讓她為難。
柳水芸即刻抬起頭,她的眼裡有著渴求,但是千百萬語只能往自己的肚子裡吞。
「水楓,等你做好準備,我會再來的。」上前擁住柳水芸的身子,柳詩意輕柔的說。
柳水芸緊握著拳頭,深怕自己一時心軟便會拉住母親的手。
男人跟著站起來,「楓兒,我先送她回去,改天再過來。」走了兩步,他突然又回過頭來,若有所思的看著柳水芸。「你不會怪爸爸吧?」
柳水芸只是看著他佈滿皺紋的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最後還是低頭離開,偌大的花園裡,只剩下她一個人呆坐著。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裡坐了多久,只是一直到夕陽西下,月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她才慢慢的恢復了知覺。
水楓……這個名字從她有記憶以來就常常聽到,她的母親偶爾會對著她喚這個名字,雖然大部分的時候母親還是記得自己的女兒叫水芸。
不過她總覺得,當母親在看自己的時候,彷彿也在看著另一個人。
以前她年紀還小,所以不太明白,等到長大了,這才覺得母親的精神狀況應該是有些問題,她曾經多次帶母親求醫,但是經過所有的測試,她母親卻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人。
但是她知道,她的母親跟別人的母親是不一樣的,偶爾半夜會起來,坐在窗邊,看著天上的月亮喃喃自語;有時候會拿出她嬰兒時期的衣裳,抱著流淚。
不過她的母親從來沒做過任何傷害她的事,母親總是細心的為自己打點好一切,三餐均在家裡煮,營養均衡,三歲前的每件衣服都是她親手縫製的,她將自己照顧得無微不至。
大學畢業的那一年,教授介紹了一份薪水相當高的工作給她,離家北上的她內心當然有點彷徨,但是想到可以給母親過更好的生活,她還是決定出去闖一闖,她總不可能永遠都是個孩子。
離別那天,母親微笑的送她走出家門,就在她離開家門兩百公尺後,母親突然又飛奔到她身邊,抱著她哭哭啼啼的,怎麼也不肯放手。
「水楓,媽真的捨不得你,捨不得啊!」
這一幕到現在她還記得很清楚,她的母親的確是喚著另一個人的名字。
水楓跟江傾楓之間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
她決定要好好的查個清楚。
原本直挺的身子漸漸僵硬了,她稍微動了幾下,虛軟的趴在桌子上,看著夜色裡的百花,她發現今年的春天來早了。
「少奶奶……少奶奶,你在哪裡?」不小的聲響打破花園的寂靜。
柳水芸靜靜的趴著,一動也不想動,連話也懶得回答。
一陣刺骨的寒風吹過,引得她喉嚨發癢,忍不住輕咳了兩聲。
「咳咳……咳……」
「你穿得這麼單薄,身體會受不了。」衛狄普一回到家就發現她不見蹤影,聽管家說她曾向一名女僕詢問花園在哪裡,所以他急忙趕來。
當他看到她孤單的趴在桌子上時,覺得自己的心跳疾速恢復正常,她看起來就快被夜色吞沒了。
察覺到自己付出過多的關懷,他原本想要轉身離開,可是聽到了她的咳嗽聲,他還是來到她身邊。
聽見他的聲音,柳水芸希望自己此刻能夠馬上昏過去,可惜她的身體一向很好,裝昏實在不適合。
「我現在準備要回屋裡去了。」她抬起頭,卻發現自己全身發麻,吹太久的風,
她冷得直打哆嗦。
當他的手一碰觸到她冰冷的手臂時,隨即被她狠狠的揮開,氣氛變得僵凝。
「我自己會走。」柳水芸刻意忽略腳傷,硬是僵硬的邁開腳步。她什麼都沒有,可是起碼還有骨氣。
「少奶奶,終於找到你了,少爺他……」之前為她指點路途的女僕氣喘吁吁的來到她身邊,這時才發現另一個人的存在。
「少爺,對不起,我……」她急忙低垂著頭。慘了、慘了,少爺該不會炒她魷魚吧?她竟然比少爺還晚找到少奶奶,嗚嗚……好倒霉。
「把晚餐送到我們的房裡。」衛狄普看著走在前頭的柳水芸,面無表情的對年輕女僕說道。
柳水芸刻意抬頭挺胸,一步一步走得沉穩,她的心也跟著冷靜下來。
女僕趕緊點頭。太好了,她還可以留下來。
「那個……少奶奶,地上的這個紙袋是你的嗎?」她拿著牛皮紙袋追上了他們。
「是,謝謝。」接過紙袋,柳水芸低著頭道謝。
「等等順便把推拿藥酒拿過來。」看著她故作穩定的步伐,衛狄普放低音量的交代。
「好。」女僕克制不了自己加速的心跳,這是第一次跟少爺這麼近距離的接騰,少爺真的太英俊了,她緊張得快要暈倒了。
靠著過人的自制力,柳水芸總算回到房間,臉色轉為死白,無力的癱在沙發上。
女僕的工作效率很高,早就把晚餐和藥酒給送進房間裡。
衛狄普脫下外套,蹲在地上,單手抓住她的腳踝,先是輕柔的按摩一番,接著才擦上藥酒,開始推拿。
柳水芸連掙脫的力量都沒了,索性乖乖的讓人魚肉。
「痛……啊……」雖然她想大聲叫喊,但是發出來的聲音就像等待救援的傷患,虛軟無力。
「忍著點,要推開了淤血才會好。」他的聲音放柔許多。
她只是靜靜的躺著,無力的閉上眼,不讓自己想太多。
半晌,推拿完畢,他洗好手,坐在她身邊,拍了下懶洋洋的她。
「起來吃飯。」
「我不想吃。」她並不是刻意刁難,只是沒胃口,加上不時的咳嗽,她現在只想洗個澡,然後上床睡覺。
「水芸,我們可以好好相處嗎?」看著緊閉雙眸的她,衛狄普實在不想繼續這樣僵持下去。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呼喚她的名字,柳水芸睜開雙眼,不期然的望入他真摯的雙瞳中。
「我以為……柳水芸這個名字,其實……不曾存在過。」她試圖緩和氣氛,沒想到反而湧上心酸的淚水。
這個世界上,好像只剩下她知道自己。柳水芸,現在從第二個人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她顯得有點激動。
衛狄普將她拉入自己的懷中,莫名的覺得……心疼。
靠在他的懷裡,她愈來愈克制不了洶湧的淚水,索性放縱自己號啕大哭。自從認識他之後,她好像沒有一天不落淚。
衛狄普無聲的歎了口氣,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事到如今,除了繼續往前走,繼續傷害,好像也沒有其它的辦法了。
但是他懷疑自己就要後悔了……一定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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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好快,一轉眼她結婚已經三個月了。
柳水芸百無聊賴的坐在花園的籐椅上,午後的陽光照射在花海上,春天都來了兩個多月了。
今天早上衛狄普出門的時候,突然親吻了她的額頭,跟她相約晚上外出吃飯,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吻、簡單的晚餐,她卻高興得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就像現在,她傻傻的笑著,手貼在額頭上,彷彿還可以感受到他唇上傳來的溫度。
這一陣子他們絕口不提江傾楓這三個字,兩人相處得很好,晚上一起看影片。一起談天說笑,假日的時候便到處走走。
如果當個替代品,只需要這樣過生活,想想,好像也不錯,起碼衛狄普是個很尊重對方的丈夫。
細心體貼,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就連她的腳趾甲都是他幫忙修剪,她就像個沉溺在愛河裡的女王。
她的春天是不是也來了?
想著想著,她又忍不住傻傻的笑了。
「哇,兩點了。」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接近午睡的時間。
由於生活變得規律,早睡早起,而她平常又無事可忙,索性養成了睡午覺的習慣,現在時間到了還會猛打呵欠。
沿著走廊慢慢的走回房間,打開音響,即刻有輕音樂從立體喇叭裡傳出,她滿意的點點頭,準備走向床鋪的時候,卻不小心踢倒了一個紙袋。
「這個紙袋怎麼這麼面熟?」
拿起牛皮紙袋,柳水芸隨即想起這是那個男人帶來給她的。
她索性坐在沙發上,打開紙袋,裡面有一本厚重的粉紅色日記本,上面還有個密碼鎖。
明知道偷窺別人的隱私很差勁,但是她還是很想瞭解江傾楓究竟是個怎樣的女子,竟可以令衛狄普如此深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