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離天遙山有一段距離,因地處偏僻,少有人蹤,反倒更適合外來者藏匿,若是被人盯上了,她恐怕會被滅口。
「你不是派了人在那兒盯著,我們甜水村是個不足百戶的小村落,能有什麼大事發生?最多我家叔嬸找上
他不打算說近來武林間的糾紛,不願讓想過單純日子的她整天提心吊膽。「不夠,那群臭小子只想偷懶。」
她失笑道:「再不濟也是你門下弟子,刀劍還擋不住莊稼人的扁擔和鋤頭?那就是你沒教好了。」
趙鐵花不認為村子裡會有什麼事,再壞的事她都遇過,還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她不習慣太依賴別人。
靠山山倒,靠水水枯,凡事還是要靠自己,別人嘴上說得再好仍是別人的,唯有拿在手上才是自己的。
「還敢調侃我,要是我的人一劍殺光尋釁的人,恐怕有得你哭了。」他們不會點到為止,只會一劍封喉。
「呃,這……」還真是有可能。
她笑不出來了,這些武林人士打打殺殺在行,若要勸架怕是閃到千里之外。
「等你大哥從學堂回來的前一天,我再陪你下山,隔日正好備禮上門提親,你不用急著回去。」這幾天抱著她睡睡得特別沉,以往被萬蛇圍攻的惡夢也許久不作了。
有必要這麼急嗎?
趙鐵花撫著腕上的鐲子,想著這是他送她的十四歲生辰禮。
「一會兒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包管你眼睛一亮。」那裡她一定會喜歡,樂不思蜀。
「什麼好地方?」說得她都期待起來了。
天遙飛雪攬著她的腰,輕鴻踏步地往外飛出去,足尖不落地。「到了你就知道,我們天遙宮最大的秘密。」
他睨了她一眼,似在嘲笑她無事自惱。「我還信得過你的人品,你這人就是心眼不多的小村姑,不該你得的你不會強索,別人逼你他橫你更橫,完全是女漢子性格。」
她頓時無語,他對她的性情真的瞭若指掌,連她私底下跟哥哥說的女漢子一詞他也知之甚詳,在他面前,她簡直是透明的。
「別沮喪,起碼你的優點是不會被人欺負。」這點讓他安心多了,至少不必擔心宮裡的人敢暗中排擠她。
很好的安慰,她心領了。「還有多遠?」
「不遠。」
天遙飛雪所謂的不遠卻足足花了半日的功夫,他還是一路提氣而行,並未停頓,穿過層層雲霧和山嶺。
若讓趙鐵花用步行的方式前進,恐怕走一個月也到不了,他口中的好地方距離天遙宮有好幾十座山頭。
「到了。」
「到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神藥谷。」
第九章 賜婚聖旨(1)
神藥谷一眼望去,竟是看不到盡頭,四周是陡峭的山谷圍繞,綿延幾千里,谷中的花草樹木各有所長,雖然混種在一起,卻不喧賓奪主,各有各的生長地盤,共生或獨立發展。
它們在這裡存在最少上百年,雖然有花開花謝、四季榮衰的循環,可它們的根紮在土裡,繁花落盡,逢春再現,一年一年的生長,長到它們的子孫都老了,被取走做藥。
遠遠望去,長得像茱萸果子的人參果紅艷得可愛,小白花中串著一粒粒紅果子,以枝葉繁盛來看,這株人參少說有五、六百年,百年人參已成精,那五百年呢?
所以才稱為靈花靈草,受天地精華都有靈性了,用在治病上藥性更佳,病情再沉癇,十之八九能痊癒。
再往近一點看,竟有一排沿著石壁而建的屋子,不與草藥爭地的蓋在山壁上頭……不,那排屋子不是蓋的,而是鑿出來的,一門一窗一屋子,全是人力雕鑿,往石壁內挖去,把它鑿成適合居住的屋子,要上下靠的是一根懸吊的繩子,來回的為藥草修剪、施肥、除草。
太驚人了,神藥谷的弟子便是邊照顧藥草田,邊利用奇特的環境鍛煉武術,以藥田的靈力來提升功力。
難怪沒人認為到藥田幹活是苦差事,每三年輪流一次,爭破頭也要來,原來它們是這麼壯觀。
「好美……」美得叫她說不出足以確切形容的讚美之詞。
不無得意的天遙飛雪帶著趙鐵花飛向一棵三尺高的矮木,足尖點葉,狀似飄浮在葉片上。「這叫仙靈果,吃了會延年益壽,我大概會活很久,你就多陪我幾年吧!」
禍害遺千年,而他是禍水,肯定是長壽之人,趙鐵花頗有惡意地在心底腹誹。「咦,很甜……」帶點微酸。
「別吃果皮,有微毒,吸裡面的汁液就好。」他幫她把果皮剝掉,將完整的果肉送到她唇邊。
紫紅色的仙靈果果皮雖有微毒,但曬乾了泡茶喝卻能解咳去痰,化瘀消腫,所謂的毒也只會皮膚紅腫、搔
「怎麼汁甜皮有毒,這不是害人嗎?不知情的人通常連皮帶肉吃下去,誰會注意有沒有毒。」好在他及時阻止,要不她不就成了食仙靈果的受害者,沒延年益壽先招禍。
他輕笑,笑聲由胸腔中發出。「所以神藥谷的藥草不能隨意摘取,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毒死了,我們天遙谷的弟子每三年會派一百名弟子來看顧藥田,主要是讓他們認識藥草,以免到了外頭誤食毒草,丟了天遙宮的臉。」
不求記得全部藥草,至少要曉得大半,要不日後行走江湖,卻被人毒死,死了也活該。
「哇!這些靈花仙草很值錢吧?」肯定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幾輩子也花不完,可惜不是她的。
看她一副小財迷的樣子,天遙飛雪忍不住在她唇上一啄。「無可計數,那是代代相傳,要留給下一代子孫。」
「那你的兒子一定會很有錢。」簡直是富豪。
他也很有錢,銀子堆成山。「我們的兒子。」他的孩子只會由她所出。
「……你不要提起會讓我心情沉重的事。」一想到他的「負責任」,她真的欲哭無淚,他真的要娶她嗎?
小說電視裡,通常到了這個時候事情會起波折,親事會非常不順,一波接著一波的麻煩叫人疲於奔命。
而她只希望一生平安喜樂就好。
大概真是她的烏鴉嘴靈驗了,隔了十幾座山頭,仍能瞧見燃放在空中的紅色煙霧,表示宮中有事,宮主速歸。
「你沒瞧見紅色煙霧信號嗎?我們不是該趕快回去。」她想該不會是大軍圍山,天遙宮危在旦夕?
「那不重要,如果宮裡的弟子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那麼他們通通都該去死,我要知道的是你的意思。」小村姑也敢拿喬,他能看中她是她的榮幸,她還三番兩次想辦法拒婚。
見他一臉不說明白我就活活掐死你的神情,趙鐵花苦笑不已。「我是想十四歲提親太早了,若能再晚上兩年……」
他一哼,「你急什麼,又不是今天提親,明日便迎娶,我好歹會等你及笄以後,好讓你有時間置辦嫁妝。」
為什麼她聽在耳裡毫無放鬆的感覺,反而覺得正要步入深不見底的坑裡?「那我要回家,你不能留我。」
「你家裡沒人,回去了也是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多寂寞,沒人相伴,夜深人消瘦,獨月無人賞。
「可是訂親後雙方不能常見面,除非有長輩在場,這是禮法。」她有小金,小金會陪她打發孤寂的日子。
她還要在家等哥哥回來,不然那個傻乎乎的少年學堂一休沐,飛奔回家卻只看見空屋一間,那神情該有多寂寥。
人與人相處久了會有感情,趙鐵花放不下她老實過頭的哥哥,她始終記得他們在最艱難的時候,哥哥有一口粥就讓她先喝,他嚼菜根也行的度過一頓,每日不忘幫她翻身,按摩她的手腳,小小的肩膀承受了他負荷不了的壓力,拚了命地要讓她活下去。
雖然她這具身體的年齡比他小,但心態上的年紀卻大他十歲,口稱兄妹她卻一直把他當弟弟照顧,希望她多努力一點就能給他安康的生活。
她要趙鐵牛過得很好很好,好到不需要她擔憂,那她才會安心的放手,給自己飛向遼闊天空的機會。
「睡都睡過了,你跟我說禮法?」更親密的事都做過了,「禮」字可以埋入土裡,永遠封藏。
「天遙飛雪,你不要臉!」她拔起一把草扔向他,氣呼呼的嘟著嘴,有些事可以做不能說。
而且他們之間是清清白白的,真的只是睡覺,只是他老要摟著她,睡姿不良地全身貼著她毫無空隙。
天遙飛雪哈哈大笑。「小花兒,你拔的是素心草,能治狹心症和偏癱,外頭叫價三千兩……」
「銀子?」她忽地心一痛,十分後悔跟銀子過不去。
「黃金。」神藥谷的藥草哪有便宜的,全是外頭沒有的罕見藥材,因此各方人馬都想奪取,連皇室也不例外。
趙鐵花一聽心更痛了,一片葉子也不敢再碰。「你少嚇我一回會短壽三年嗎?我種三個月反季蔬菜才得銀五百六十七兩,這就已經樂得找不到北了,結果你用黃金打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