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他十分驚訝,信以為真。
趙鐵花重重的點頭。「神仙都樂於助人。」
「也對。」他憨憨地傻笑。
二畝地的稻子收了以後,接著就是曬稻的活兒,趙鐵牛負責翻稻、顧稻,趙鐵花便在家裡縫製羽絨被、羊毛
做累了,她便讓小金帶路,到之前發現的溫泉瞧瞧,她來回了好幾趟,用步數測量溫泉到舊屋後頭兩地的距離,再依土壤的乾濕程度決定埋管的深度,要恰到好處才不會地表過熱或溫度不夠。
她要做的就是一個地下溫泉引道,將山上的溫泉引到她開墾不到兩畝的荒地底下,當冬天來臨時,菜園子再搭上草棚,引地熱暖土種反季蔬菜。
別人沒有只有我們有,那有多賺呀!想想心就熱,那全是銀子,在自家的菜田種金元寶呢。
另一個好處是她可以接分管,將溫泉水引入洗漱間,兌上冷水,她不用燒水就能泡上暖呼呼的溫泉。
做地下管線最大的優點是不怕狂風暴雨,除非是土石崩落,否則埋在地下的竹管應該不會受到影響。
「他當我死了嗎?還燒紙錢,怎麼不擺上三牲四果祭拜。」這小村姑的膽子養肥了,越來越敢在太歲頭上挖土。
一聲竊笑聲發自宮臨月口中,「大概是她知道你不會要,就給省下了,怕折了你的壽。」
「她敢拜我就敢收。」他的氣魄還不如一名小姑娘?
「要不要順便三炷清香?」先積陰壽。
天遙飛雪帶著涼意的黑眸一掃。「我讓你把整炷香吞下去。」
聞言,他呵呵乾笑,臉色有些微妙。「開開玩笑嘛!誰會在意這些事,小村姑又不傻,哪會尋主子晦氣。」
那可不一定,若是趙鐵花在場,給活人燒紙錢這種事她是做得出來的,她知道世上沒有神仙。
幾萬根竹子擺在那裡也沒用,給她一、兩百根又何妨,滄海之一粟,他又不是給不起。
只是她說燒紙錢給神仙——也就是他,這話惹毛了他,人還活得好好她觸什麼霉頭,若沒有他,她一根竹子也要不到。
哎呀!這是踩到哪裡的火,怎麼就燃了?「主子要是傻,這世上就沒有聰明人,小村姑算什麼,就那麼一點上不了檯面的小聰明,哪能和耀目的日輝相提並論,她也配?!」
天遙飛雪陰晴不定的脾氣被撫順了,輕哼一聲。「你說她要一、兩百根竹子幹什麼,蓋竹屋嗎?」
這倒有趣,夏天圖涼爽,他也能去住幾天。
「根據底下人的回報,小村姑去了溫泉那頭好幾回,每回都停留了許久,若有所思的對著她家屋子的方向比來比去,他們也看不懂是什麼意思。」太魯鈍了,一堆廢物。
「難道她想引溫泉水到山下?」也不怕燙死她。
他的猜測只對一半。
是要接溫泉水下山沒錯,但不是用來泡澡,而是暖土,利用溫泉的熱度使土地不結凍,保持適合種植的濕度。
「不可能吧!光他們兄妹倆做到手斷也完成不了,工程太浩大……」呃,不妙,主子的眼神好像特別……犀利。
笑到一半的宮臨月突然笑不出來,心裡發寒的打算找借口告退,以他對主子的瞭解,那輕輕一睞的醉人目光多驚心動魄,主子只需動動兩張嘴皮子,苦的是底下人。
而他身為親信,鐵定要身先士卒。
果然——
「你最近挺閒的,本宮看你近日疏於練功,皮肉都有些鬆弛了,若是小村姑那邊有什麼不方便的,你就出手幫幫吧!」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多動動也是好的。
「主子,你不能這麼坑人。」為什麼又是他,左右兩護法不能總坑他一人吧!也該換換人了。
一旁的秦穩站得筆直,目不斜視,如一把隨時出鞘的刀。
「我坑人?」他冷冷一嗤。
美人一笑,熠熠閃亮,明知是帶著三分邪氣,還是耀眼得叫人站不住腳,目眩頭昏,滿腦子春花盛放。
「沒有、沒有,屬下甘願被坑……呃,是樂於效勞,主子交代的事哪敢不從。」他天生是被使喚的命嗎?怎麼沒得安寧。
歎了口氣後,他想起正事,「對了,主子,七皇子等人被困在淺龍灘陣法裡多日,要不要把他們放了?」把人弄死了可不好,那可是皇子。
天遙飛雪一聽,秀美的眉頭一蹙,「還沒走?」
「都埋鍋造飯了,自帶了好幾袋糧食,還用牛皮搭建帳篷,準備住上個一年半載的樣子。」淺龍灘有水,水裡有魚,因為無人捕撈,每一條都十分肥碩,光吃魚也餓不死。
「煩。」這些人怎麼不懂得記取教訓,前仆後繼的往天遙山來,是他太久沒出手了,都忘了天遙宮的手段嗎?
「是很煩,可是咱們不能置之不理,七皇子是為了蕭貴妃求藥而來,而蕭貴妃是你姨母的小姑子,算起來七皇子還要喊你一聲表哥。」攀來牽去都是親戚,得好好招待。
七皇子也是衝著這層關係才敢上山來,雖然蕭貴妃和她二嫂,也就是天遙飛雪母親的親妹妹感情一般般,但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同是蕭家人,做嫂子的總要說兩句好話。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蕭貴妃有個不妥當,蕭家一族也不會好過到哪去,身為媳婦,自然也希望蕭貴妃榮寵不衰,不願她就此香消玉須,平白讓後族佔了上風。
天遙飛雪冷眸一瞇,「算得真仔細。」還真是攀親引戚。
「哪裡哪裡,屬下只是對人情世故多了點瞭解,為主子分憂是屬下的責任。」主子,看我表現得這麼好,該打賞。
「打發他們。」在他的地盤威脅他,他們還有把他放在眼裡嗎?皇子皇孫又如何,在他眼中如塵土一般。
「嗄?!」宮臨月一怔,怎麼和他想的不一樣,背道而行。
不是應該大開中門迎接嗎?待若上賓,招待佳餚美酒,歌舞絃樂,把人服侍得賓至如歸。
七皇子是呼聲最高的太子人選,和皇后所出的五皇子並駕齊驅,面對有可能成為大景朝未來的帝王,就算不能好好款待也不能交惡,以後人家若念起舊怨來剿,天遙宮是打還是不打,大景朝可是號稱有二百五十萬名軍士。
頓感頭痛的宮臨月以手扶額,正頭大得很,他朝動也不動的秦穩使使眼神,讓他幫著開口。
「淺龍灘靠近溫泉口。」玄衣男子只說一句。
皇家人對人命一向很草率,自視甚高,若是有不在預料中的人出現,一言不發便殺了,那小村姑……
「主子,這回表小姐也來了。」大概打著多個人多點籌碼的主意,天遙山上的靈花靈草這麼多,給人一、兩株有什麼關係?
「蕭憐心?」他的眉頭擰得死緊。
「還有華容公主也來了。」七皇子胞妹。
天遙飛雪一聽大感不悅。「她們來幹什麼?」
宮臨月弄臣一般的拂拂手臂。「當然是仰慕你的風采而來,主子的美貌天下無雙。」
世人皆好色,好花不採誰來憐?
「宮、臨、月——」他怒吼。
「在。」他嘻皮笑臉的拂手,故作卑下。
「把她們丟進北寧宮,帶東方凌過來。」這些皇室子弟就是不知死心為何物,仗著出身耀武揚威。
「北……北寧宮?」會不會太遠了?
離主殿天遙飛雪住處最遠的宮殿,還有點偏僻,以前的宮主用來關不聽話的侍妾和失寵的夫人,在天遙山的另一頭,光用走路起碼要走上半天,而且其中還有不少機關。
天遙宮處處是危險,一不留神就被掛在半空中了。
不過這一代的宮主天遙飛雪並未娶妻納妾,他有很嚴重的視覺潔癖,比他醜的女人不行,不合眼緣的滾開,裝模作樣、面上水粉厚如牆的一律不准靠近,沒他美的自動迴避,省得污了他的眼。
都已經是舉世無雙了,還有人能美得過他嗎?他勉強挑的兩個丫鬟蔓草、淺霜算是絕色了,可他還是不容她們近身,最多是衣食住行的打理,再多就沒有了,他不允許。
趙鐵花大概是唯一能貼近他的人,她對他傾城傾國的容顏可以完全做到無視,還能目光清澈的侃侃而談,認為他驚世的美麗是老天爺的懲罰,他上輩子八成是做了太多缺德事。
雖然有時她也會看他看到出神,可是很快就恢復理智,看他的眼光像看一幅畫,美是很美,卻不是她該擁有的。
她把心守得很牢,不輕易動搖。
「你是……天遙飛雪?」他是男是女?怎麼有人美得有如月裡嫦娥,纖塵不染,玉肌冰膚……
乍見表哥的東方凌有片刻的恍惚,被眼前人的美貌震懾住,他以為見到仙宮裡的仙女,貌美無雙。
但是只要接觸過後,他便會發現這是披著美人人皮的惡鬼,性情反覆不定,脾氣古里古怪難以討好,寒星似的雙眼瞧不見渺小人類,彈指殺人在無形間,管你是販夫走卒還是皇孫貴胄。
「放肆——」秦穩聲沉如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