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的問題太過直白,也太讓她害羞,一時之間不知如何面對的她,只好改了話題,說道:「你父皇……」
「別跟我說他,我只要知道太后折騰了你多久?」房笑天很是固執的問道,既然知道彼此心意相屬,他自然不可能放過任何折騰她的人。
「房笑天,太后不是咱們能惹得起的,算了……」真是快被他的固執氣死,雖然知道他想為自己出氣,雖然那種被人珍而重之的感覺將她的心房塞得滿滿的,可是一想到可能惹來的災禍,她的心便吊得高高的。
如果到這個時候她還不知道這個男人是這般真心實意地在對待她,那她就真的傻了。
可她不要他去追究,因為他們追究不起。
「這天底下沒有我惹不起的人。」他連皇帝老子都敢惹得他吹鬍子瞪眼睛的,還有什麼人他不敢惹的?
說完,他馬上起身就要離去。
望著他那充滿殺氣的背影,尚初兒暗叫了一聲不好,他總不會在這大半夜去找太后討解釋吧?不不不,時辰不是重點,就算是大白天也不能這般失禮啊!她連忙翻身想要下床阻止他,偏偏膝蓋受了傷又使不上力,哎喲一聲便跌坐在地上。
就在她還分不出東南西北之際,早已踏出門的房笑天已經像風一樣的捲了回來。
「你急什麼啊,難道不知道自個兒膝蓋受了傷嗎?還這麼折騰自己!」
幽深的雙眸惡狠狠地瞪了尚初兒一眼,房笑天看似兇惡,但其實動作卻溫柔得能夠醉人。
尚初兒初時不懂,總覺得這個人脾性總是那麼火爆,可後來才能從這些細枝末節體會他獨特的溫柔。
「別去找太后了。」
既見他踅了回來,尚初兒就不想方纔的事兒再來上一次,雖然不知道自己怎會攤上了這個冤家,可他既然將她如珍寶般的心疼著,她又怎捨得讓他一次次為了她去惹是生非呢?
她一邊軟言要求,一雙小手也跟著大著膽子爬上了他的胸膛,輕輕拍撫,為他順氣。
「我說你啊……」怒氣未歇的房笑天壓根沒有發現她主動親近的舉動,正要繼續開口數落,卻隨即頓住。
第9章(2)
一雙黯眸直勾勾地瞅著她拍上自己胸膛的小手,跟著一股喜悅在他的心中爆了開來。
「初兒,你這是答應做我的妃子了嗎?」
尚初兒被問得語塞,愣愣地瞪著他好半晌,仍不知道該說什麼。
如果他不是皇子,其實她很樂意成為他的妻子。
偏偏他的身份這樣尊貴,像他這樣的男人連癡情都是一種奢侈,即使他現在說得再信誓旦旦,她也害怕終有一天他會身不由己。
「不,我只答應做你的女人。」
不成妃便不用識大體,他既用他的霸氣愛她,她亦用自己的方式與他相守。
若是有一天,他陷入了身不由己的境地,她會同他娘一樣,飄然遠走。
聽到她說願意做他的女人,他面露狂喜,卻也因此並未聽出她的弦外之音。
其實,不用他說,她便能感受到他那打心底漫出的喜悅。
但,她之所以交心,不只是因為想讓他高興,更多的是怕了他那天地不怕的性子,為了她再去得罪更多的人。
所以自皇上的寢宮回來,尚初兒便一直在想著皇上同她說的一句話,若是不想他受傷,她便得化作一根繩,悄悄地拉扯著他,讓他的心頭能有掛念。
終於,在他左竄右跳充分表現完欣喜,回到床榻的那一跳,尚初兒主動執起了他那帶著些微粗礪的大掌,婉言說道:「你記得,我許你的是一生一世,若是你逞兇鬥勇,半路拋下了我,那麼我怎麼也不可能原諒你的。」
房笑天是何等聰明的人,只消稍稍轉念一想,便知道尚初兒之所以想通,八九不離十和他那皇上老爹脫不了關係。
「父皇讓你同我這麼說的?」
「其實皇上和我一樣都很擔心你。」
正所謂眾口鑠金,以房笑天這樣不管不顧的性子,太容易落人口實,若是真的引起了眾怒,那排山倒海的壓力便會朝著皇上而去,到時就怕連皇上也護不住他。
「放心吧!」
聽到她的軟言軟語,房笑天的心窩也是一暖,他緩緩地坐到榻邊,掏出一瓶傷藥細細地往她既紅又腫的膝蓋抹去,他細細地抹著,直到確認傷著的每一寸都被他打理妥當之後,這才抬著燦亮的眸子望著她。
「你信我不?」
其實他這陣子的所作所為,不單單只是因為憤怒而起,他想要的是挑起那些暗藏於恭順之下的狼子野心。
他不像皇上親爹這般有耐性,與其慢慢琢磨,他更喜歡一次掀開,將所有的污穢全部清除乾淨。
「我信你,可是……」
不讓她再把憂慮說出口,房笑天胸有成竹的朝她笑了笑。
「只要你信我,那就夠了,咱們以後的好日子還多的是,誰有耐性陪他們玩命呢!」
兩人微笑對視,眸光中的情感已能很自然地流轉。
過了一會兒,尚初兒猛地想起今晚一直想要告訴他的事,面色微微一沉,說道:「今兒個我替皇上診脈,雖然我不精於此道,卻可以察覺出那看似正常的脈象之下,似乎還隱藏著一股奇怪的脈象,所以我真的擔心,他們連皇上都敢下手。」
她將今日自皇上身上把到的異樣之脈,細細說了一次,那緊攢的眉頭卻讓房笑天又更歡喜了數分。
她會擔心他,那就證明她對他確實有心,只要她也有心,那些煩人至極的魚,他會用最快的時間,一次全都網起。
「放心吧,就衝著不想讓我娘和你掉眼淚,我也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許下承諾之後的他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將她攬在懷中,享受著那軟玉溫香的滋味。
直至夜深,小閣外連連響起了幾記貓叫聲,他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起身。
俯身,在她的額際偷了一記香,房笑天隨即像是偷了腥的貓兒般,利落地翻身下床,他那幽深的眸心含著濃濃的眷戀,可惜已不能再留。
「皇上,該進藥了!」伺候皇上幾十年的姜公公端著細緻的藥盅步了進來,恭敬地朝著還在看奏章的皇上說道。
「嗯,先放著吧!」
那烏漆抹黑的藥他早就已經喝得煩了,於是不耐煩的隨手一揮,就算打發了姜公公。
姜公公見狀,也不多言,逕自將藥放在一旁,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那門才一闔上,便見御書房裡的暗處步出了一個人,赫然是房笑天和嚴登雲。
但見這兩兄弟用這種無聲無息的方式進了御書房,皇上的心緒便往下沉了沉。
在位這十幾年來,他次次都憑著敏銳的洞悉力,只要一絲端倪,他便找出事情的來龍去脈,這才能夠穩坐龍椅數十年。
如今,見一雙親兒暗夜來訪,他便心知只怕又要再起波瀾。
疲憊地閉了閉眼,怎就覺得這條路始終沒有盡頭似的,思念開始在他的心底無限地蔓延開來。
「你們怎麼來了?」
房笑天望了皇上一眼,逕自走到藥盅旁,只是低頭聞了聞那藥味兒,他的眉頭便緊緊皺了起來,果然,那人的膽子如他所料想的那樣大。
這藥裡的手腳動得極是細微,雖然都是藥,但這幾種藥材混在一起卻成了毒,進了這藥,皇上會覺得日益困頓且嗜睡,有時或許會有些頭疼,其它並不會有什麼明顯的症狀,所以一般常常會讓人忽略。
之前他不著痕跡地替皇上把脈時,也大意地不曾把到這種異樣,若非初兒心細,察覺了異樣,只怕他也愣愣地著了人家的道了。
看來,理親王府那一家子的狼子野心也不是最近才開始的,這種毒可得很有耐心地餵上數年,否則難以收效。
他們倒是夠沉穩,若不是這回性急地露了餡,只怕他們還要等到兵臨城下才會發現。
他拋給太子一記眼神,太子會意便開口說道:「父皇,今兒個晌午初兒姑娘不是替你把過脈,那時她便察覺出了你的脈象有異,我和皇弟查過了您的脈案卻毫無異狀,只怕有人的黑手已然伸入了宮中。」
「嗯!」皇上輕應了一聲,卻連絲怒容都不曾拉扯起來。
嚴登雲方纔的話不過是落實了皇上心裡原先的猜測,所以他倒不覺得驚詫,只是覺得疲憊。
「那你們想怎麼辦?」
他老了,很多事該交給孩子了,打從登基以來這是頭一回,他對九五之尊的權力再無戀棧之心。
「引蛇出洞。」房笑天帶著不羈的笑容步至金案之後奮筆疾書,將該讓皇上進用的藥材全都悄悄調整了一遍,看著似乎和以前沒什麼兩樣,可其實裡頭卻已有了玄機,從至毒變良藥。
「孩子,是父皇對不起你。」
幾個孩子中,他最對不起的就是他這個早年流落在外的兒子和他的娘親,如今他本想好好補償,不料卻又累得他來幫忙收拾這些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