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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葉雙

  尚初兒氣悶地回頭,想要看看誰那麼大的膽子敢打她,誰知才一轉頭,便見房笑天臉上帶著一絲薄怒,深邃的眸子更是狠瞪著她。

  一見是他,她本要揚聲抗議,偏偏腦海卻在此時浮現了昨天她打鼓似的戳著他胸膛的畫面,登時,洶洶的氣勢沒有了,只能囁嚅地質問道:「幹麼沒事偷襲我?」

  「我敲你個口無遮攔的。」

  什麼死不死、葬不葬的,是能拿來當成玩笑話說的嗎?

  以前他並不忌諱,可方才聽到她說得這般毫無禁忌,就忍不住出手教訓了她一番。

  「我只是想安安醉瑤的心。」迎著他那盛滿著怒氣的眸子,尚初兒忍不住小聲地替自己辯駁。

  但話一說完,她才驚覺自己何必跟他解釋。

  就算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也不該管得那麼寬吧!

  「你那話別堵得她坐立難安就不錯了,還安什麼心!」

  真不知道尚初兒這女人的腦袋瓜子是怎麼長的,用這樣的話來安人心,全天底下可能只有她一個。

  「那又關你什麼事啊?」

  盡往她的眼前湊,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就衝著她那張什麼心事都寫在上頭的臉蛋,房笑天不用想也知道她正在想什麼。

  當真是好心被人當成驢肝肺了。

  一大早,他還兀自睡得香甜,就被霍家報信的人給吵醒,一聽到宮裡竟然派人來宣她入宮,他想也沒想就急匆匆地趕了來。

  才來,就聽她說那什麼死不死的,弄得他心緒更是不好,更嘔人的是,他急巴巴地趕來,她卻一臉嫌棄。

  「你沒聽過幫人幫到底、救人救上天嗎?」房笑天沒好氣地又瞪了她一眼,語氣不善地說道。

  尚初兒乍聽之下沒聽懂,但曲醉瑤馬上明白他的弦外之音,忙不迭對著他說道:「房先生是來陪初兒入宮的嗎?」若是有他在,自己也能稍稍安心些。

  「我不用他陪。」一聽,尚初兒連忙揚聲抗議。

  她可不想三番兩次承他的情,也氣惱他是不是吃飽了太閒,要不為何老是插手她的生活?

  儘管聽到尚初兒的拒絕後,房笑天的臉色鐵青成了一片,狠瞪她一眼之後,便邁步往前走去。

  曲醉瑤見狀,心急不已,想要開口留人,卻也不知該怎麼圓這個場,只得小聲朝著尚初兒數落道:「人家是一片好心,你怎麼這樣不留情面呢?」

  「我……」尚初兒也知道自己這樣做有些不識好歹,可她就是管不著自己的嘴嘛,總不想在他的面前落了下風。

  「其實,房笑天的人品是不錯的,你……」

  曲醉瑤忍不住想要勸兩句,話都還沒有說完,前方步履踏得又急又重的房笑天突然頓住了步伐,猶豫了一會又回過頭來,朝著尚初兒冷凝道:「還不快跟上,你當真不知道皇宮大內是真能吃人的地方嗎?」

  他這到底是著了什麼魔了,就算氣極,卻也無法像往常那樣撒手不管,任她自生自滅。

  見她還在發愣,耐性盡失的房笑天索性幾個大步踅了回來,長手一伸,不由分說地將她的手給包進手心裡,緊緊扣著。

  他的動作看似粗魯,可尚初兒除了臉頰燙得像要著火之外,便再也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

  望著他挺直的背影,她一時之間竟忘了掙扎,只是愣愣地被他帶往門口,然後坐上他早已備好的馬車,快馬直奔皇城。

  而他握著她的手,始終沒有放開。

  第6章(1)

  巍巍宮殿,金碧輝煌,因陽光照射而產生的耀眼光芒,讓人的眼兒幾乎都要睜不開了。

  馬車逐漸接近皇城,尚初兒的眸子起初染著濃濃的興奮,不過半炷香不到,她已經懶得瞧了,整個人蔫蔫的斜躺在椅子上。

  「怎麼了,不美嗎?」

  「很美,可是太美的東西卻很不真實。」

  雖然有時她難免會被迷惑,可是在街頭討生活的那段日子,已經教會她什麼是實際,所以她丁點也不艷羨宮牆裡頭的生活,還是自由自在的過活好一些。

  「你倒是個知足的。」

  房笑天聽到她的話,眸心閃過一絲讚賞和笑意,她果然是一個樸實心善的好姑娘。

  只是那等的脾氣,還有醉酒時的胡鬧,倒是讓人不敢恭維。

  想到這裡,他很自然地又執起她的手,食指精準地朝著她的皓腕一搭,認真地替她把起脈來。

  「呃,其實我沒事。」瞧著他那自然而然的舉動,尚初兒有些不習慣,怎麼說兩人非親非故的,饒是再怎麼不在乎禮教,這樣的行為也太親暱了些,她說著說著便抽了抽自己的手,想要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意識到她的舉動,房笑天的臉上雖然帶笑,但手勁還是加重了些,不讓她如意,直到真把完了脈,才肯放手。

  在仔細地瞧了瞧她那還帶著點青白的臉色後,他低沉著嗓音,幽幽說道:「你的身子底不好,折騰不得,以後別再喝酒了。」

  瞧著他眸裡的關懷不再含著以往的戲謔,反而帶著一抹真心,她總是抗拒的心兒一軟,講話倒也不那麼夾槍帶棒,吶吶地回道:「我自家身子自家會照顧,房先生的好意我心領了。」

  「嗯。」見她終於能好好同自己說話,不再總是怒氣沖沖的,房笑天的心情也莫名大好,然而想到因為捉摸不定皇上為何要召她進宮,又怕她在宮裡受了委屈,不禁略感不安。「等會兒進了宮,見著了誰都別害怕,有什麼說什麼,天塌下來還有我替你擋著,知道嗎?」

  尚初兒平素就善於察言觀色,只是不知怎地,從初相見開始,只要見了他,心中就有一股子的火氣竄起,如今察覺出他是真心實意為自己擔心,再想著他今晨一接到消息就心急火燎趕來,她的心中感到一暖。

  「沒事的,想是理親王不樂意見我被放出來,所以到皇上跟前告了狀,我既然攤上了這事,那也只有逆來順受,我相信皇上不會當真為難我這個無知姑娘的。」

  尚初兒表面上看來不驚不懼,其實心裡頭七上八下的,可再轉念一想,也覺得只能看事辦事,她不過是個無根的浮萍,只求不連累到霍家和危家,她一個人倒也是無牽無掛。

  想到這裡,她的臉上便浮現一抹放鬆的笑容,整個人瞧起來倒是輕鬆隨意了許多。

  她倒是挺隨遇而安的嘛,房笑天晶燦的眸光掃了她一眼,眸底竟隱隱閃現出一抹教人無法輕易察覺的溫柔。

  也不瞧著她,他淡淡的望著窗外愈加金碧輝煌的街景,忽然低聲說道:「你只管放心,萬事有我!」

  心驀地一動,尚初兒忍不住抬眼睇向此時正端坐於身側的男子,眸中帶著濃濃的不解。

  真要說起來,他除了嘴上總不饒她之外,待她……其實真的沒什麼不好。

  尚初兒的外表看起來真的很鎮定,完全瞧不出任何膽怯與退縮,整個人站得直挺挺地,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容,任何人見著她的模樣,都會覺得她此刻並不驚懼,只是守禮守節,然後恭候著皇上的召見。

  可旁人興許不知道,但房笑天就是覺得她的內心其實不似她表面看起來的那般平淡。

  瞧著她緊握成拳的手背都泛起青筋,他便知道她很緊張,只是自持地不願向他求助。

  難道他就那麼不值得她信任,不值得她攀附嗎?

  真不知道他那個笨徒弟有什麼好的,不過就是根蠢木頭,為何她會為他傾了心?

  愈想愈不是滋味,房笑天驀地握住了她的手,入手的那一片冷涼教他的眉心瞬間一皺。

  「很冷嗎?」

  尚初兒有些不滿地望了他一眼。這個男人是怎麼回事,握她的手像是握上癮似的,她的手有什麼好的,打小討生活粗礪得很,怕會刮疼他。

  再說,他們之間是可以握手的嗎?

  她原本想開口要他放開,可轉念想起他那狂肆的性子,前頭就是御書房,總不好在這當口和他鬧起來。

  於是她不開口,只是將手抽了抽,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見她不答話,又想將冷冰冰的手抽回去,房笑天的心驀地閃過一絲的不悅,在她得逞之前,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你的身子骨不好,不能著涼。」他不死心的繼續說道。

  「我不礙事的。」知道再糾纏下去不會有結論,尚初兒只好找了借口說道:「你快放開我,這模樣到時讓皇上瞧見了,扎眼。」

  「我理他開不開心做啥?」那個名為父親的男人也不過就是擔了個名,他們從來也沒有什麼父子之情。

  「就算是這樣,你也得快些放開我啊!」

  男女授受不親,這裡人來人往的,要傳出去能聽嗎?

  就算對像不是常雲頃,難道自己這輩子都不嫁人了嗎?

  一想到他,她的眸光不禁微微一黯,有些難過,仍有點無法接受他已心有所屬的事實。

  「你可別要強,你的身子根基真的不好,得要好好調養,你的手冷不舒服,我替你焐著會好些。」說完,他催動內勁,將一股股的暖流傳入她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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