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恆止收回手,嘴角抽搐。被形容成那些南瓜地瓜馬鈴薯「之一」,實在教人開心不起來。「你就沒遇到茄子?」那是她最喜歡吃的東西。
「是啊。」
顧恆止哭笑不得,不過,他懂她講的那種感覺。「我們都不年輕了。」
唉。徐洺芃苦笑。儘管兩人檯面上的歲數只有三十一跟三十二,但咻一下就會變成三十五,然後四十……
「我們都認識十五年了,一個小孩都差不多要國中畢業了。」
十五年,說起來實在是一個非常漫長的數字。仔細一想,他們這些年儘管各自交往過不同的情人,有快樂有摩擦,唯獨這份友情卻堅持維持至今,不曾改變。
他們熟知對方每一個生活習慣乃至思春期糗事,他連她愛用的衛生棉品牌都知之甚詳。這種感覺很難以言喻,眼前的這個人分明不是有血緣關係的家人,但陪伴在自己身邊的歲月卻幾乎等於半個人生,顧恆止想像了下,假若下一個十五年,她還這般陪伴著自己……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
「你記不記得我們五年前講過什麼?」
「啊?」徐洺芃一愣,哭笑不得。「你好歹給我一點提示吧!」
「那時候你剛跟那個蛋蛋爛掉的傢伙分手……」
蛋蛋爛掉的傢伙?徐洺芃回憶了下,喔,那就是她前男友了。「然後呢?」
「然後?那傢伙不是劈腿嗎?你哭著說爛透了,對男人沒信心了,這一輩子不要再談戀愛了,沒勇氣嫁人了……」
「你幹麼記得那麼清楚啦。」徐洺芃好窘,那時她喝醉了,太傷心太難過,她男友劈的對象還是她的鄰居,有夠近水樓台,害她事後只得忙著搬離傷心地……
現在想想真後悔,那間房子租金條件什麼都好,要搬也該是那對狗男女搬啊!
不過……徐洺芃抬了抬眼,如果當初不是這個人陪伴自己,第一時間把她接到他家去,之後甚至挨家挨戶跟著她看房子,不厭其煩地承接她突如其來的低潮和哭鬧,她不會那麼輕易就走出遭人背叛的陰霾。
儘管不可能百分之百放下,但如今已蛻變成可以一笑置之的記憶。十五年,真的很不簡單。
「喔,我記得那時你也跟前前女友分手不久,然後就說,如果過了三十還是遇人不淑孤家寡人沒對象,我們就乾脆結婚吧……是這樣嗎?」
「對。」沒想到她還記得,顧恆止一笑,胸口浮現一股暖熱。她總是這樣,思緒細膩,不熟的人會覺得她有些淡漠,但其實別人講過的話,她都會仔仔細細地放在心上。
徐洺芃喝了口啤酒。「所以咧?」
「所以……」顧恆止咳了一聲,忽然開口。「我們乾脆結婚吧,如何?」
「我真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的人應該是我吧?!」顧恆止的抗議隔著一扇浴室門傳來,顯得有些模糊不清。
「你閉嘴啦!」徐洺芃罵回去,從衣櫃裡翻找出屬於他的衣物,想起剛在居酒屋的對話,她的腦子就一片紛亂。嗚,她人生第一次被求婚,居然是在那種充滿焦味人味煙酒味的地方……真是夠了!
「我們乾脆結婚吧,如何?」
就在顧恆止這句話出口的同時,她含入嘴裡的酒液就這麼噗一聲噴出,全灑在這男人身上。情況真是尷尬到一個不行,徐洺芃想著四周人的注目熱了臉,不禁有氣。「誰教你忽然說瘋話!」
「嘿,你這就不對了!」顧恆止洗好澡,下半身圍著一條毛巾就衝出來,不過對於這幅養眼畫面,徐洺芃完全無動於衷。
試想一個認識十五年的男人,不管是因為意外還是其它原因,她都不巧見過這傢伙的裸體,何況這人天氣一熱就開始脫,脫到只剩一條內褲,要說他是她「從小看到大」的,那也不奇怪。
「我這是良心建議!你看,我被我媽念得凶,你被你媽逼得慘,我們又沒缺手缺腳壞了哪裡,就只是找不到一個合得來的伴。咱們都認識十五年了,你有幾根毛我都知道,我一公里外放屁你可能都知道是我放的,而且還有一個重點——」
「什麼?」
顧恆止握拳,一臉熱血澎湃。「夫人喜歡你!」
徐洺芃先是一愣,繼而把手上的衣物扔過去。「去死啦!」
「這很重要耶。」顧恆止接過衣服走回浴室,一邊走一邊不忘嘮叨。「你沒看你每次來的時候,那個小畜生多興奮啊!真是,我都把牠結紮了怎還是一副好色德行?」
「有什麼主人就有什麼寵物嘍。」徐洺芃好氣又好笑,想起那一隻又肥又圓的大白貓。「不過,如果是為了夫人的話,我可以考慮看看。」
「我還比不上一隻貓啊?」顧恆止抗議,隨即嗅了嗅。「奇怪,這衣服香味也太重了吧?」
他穿好走出來。他們習慣每週五在她家附近找東西吃,有時興致一來喝多了,他就寄宿在她這裡,所以留了些換洗衣物。
徐洺芃聽他這麼一提,便有些赧了臉,不敢告訴他有時睡衣洗了,她看著他的衣料覺得舒服,乾脆拿來穿……如今那些衣服回到了主人身上,曾經她穿起來過分寬鬆的T恤,套在他身上卻是剛好,這令她意識到兩人的差異。
他盤腿在她面前坐下,好一會兒才開口。「芃芃,我不是開玩笑的。」
「喔……」
他口吻認真。他家風傳統,父親是軍人,結婚生子勢必在他的人生計劃裡,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對象。至於徐洺芃,她也有來自她父母的壓力,儘管不如他重,也不可能一輩子單身不婚。
既然如此,兩個適合的人乾脆湊在一起,不也挺好?
她眨了眨眼,身前的男人一派正經,炯黑的眼睇望著她,端正的五官儘管看了這麼多年還是挑剔不出缺點。他剛說的那些話儘管聽來粗俗,但明確地代表了一件事——倘若他們結婚,確實不需經歷一般相親或男女朋友的磨合過程,因為他們太瞭解、甚至於習慣了彼此。
況且這個男人的人品她完全不必懷疑,雙方家長彼此相熟,他媽對她也很好……呃,她還真的認真考慮起來了?!
顧恆止看著她表情變化,明白她動心了。他在她的屋子裡,這間小套房她住了五年,早被佈置得極有她的味道,他喜歡來這裡,總是可以使他處在忙碌中雜亂的思緒鎮靜下來,本來只是帶著些衝動的提議,但他越想越覺得可行,甚至迫不及待。最好他們明天就去登記結婚,然後度蜜月、懷孕、生小孩……
當然,前提是她得願意。
第1章(2)
徐洺芃掀了掀唇。「我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怎?」
她一下子消音,實在很不想承認自己跟這傢伙的程度一樣,可她的這個想法……確實也有一點低級。「你對我……可以?」
「可以什麼?」顧恆止一臉莫名所以,直到她的視線直截了當地落在他的下半身,他臉色驀然一青,罵了聲「靠」。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該不會以為我——」
「不、不是啦!」天,誤會大了!「我是說,你看,我們認識十五年,這麼久我們都沒怎麼樣,現在忽然說要結婚,如果不行……」
顧恆止好氣又好笑,他墨黑的眼瞅著這個長相甜美的女人,本來想嘲笑她的想法卻在看見她粉白的頰漾起一團誘人紅光後消散。分明是再熟悉不過的樣貌,被她這麼一問,卻好似被按下了某個開關,腦海裡隱隱浮現過往的畫面——
那是高中時候的操場,四周種滿了樹,迎風送來梔子花的香味。體育課時,他在籃球場上與人爭奪著球,玩得不亦樂乎,而她則閒散地坐在一旁教學大樓的階梯上,清湯掛面的齊耳短髮隨風拂動,一雙黑亮如玉的眼正瞅向他們,菱角般的唇不知想到了什麼,隨即勾勒出一抹甜甜笑弧來。
他不經意瞥見,一時怔住,球傳到他手上,他的手腳卻有如被人定住,僵直著久久難以反應……
「恆止?」記憶中的清秀女孩如今已蛻變得大不相同,唯獨那一雙圓潤大眼始終沒變。「怎麼突然發呆?」
「我……」
他喉嚨一陣難止的乾渴,那是他遺忘已久的記憶,不料竟在這一刻忽然被挖掘出來。顧恆止呼吸困難,胸膛緊繃,四肢發燙,幾乎是本能一般地伸手,將她撈入懷裡,他堅硬的肌理壓迫著她的柔軟,而她身上帶著的香氣跟他的是相同的,不帶任何做作的、衣物柔軟精的香芬……
徐洺芃傻住了,一時反應不及,就這麼被他緊攬在胸前。他的臉貼在她的發側,吐息間撩動著她的髮絲,她鼻尖嗅聞到熟悉的芬芳,那是她的沐浴乳及慣用的衣物芳香劑,但……又多了一些不同。
她腦子一片暈眩,意識開始有點不清,他大掌壓迫在她背上,過於箍緊的懷抱使她一口氣堵住,幾乎喘不過氣來。就在這樣過分的貼近下,她逐漸感受到屬於男人的反應正牢牢實實抵著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