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月老、月老,你話還沒說完,拜託你講完再走啦……」
「悅兒、悅兒醒醒……」
耳邊傳來一陣輕喚,她才意識到自己剛剛一定是又做夢了。
可是那個夢境好清晰,月老那麼真實的出現在眼前,而且還得知她懷了孩子,更說她腹中的龍種,便是北國將來的君王,那麼她呢?月老又將如何安排她的人生?
傅凌鈺見她從睡夢中驚醒,忙不迭拍撫著她的背,「悅兒,是不是夢到什麼可怕的情景了,難道上次狩獵的陰影還是沒辦法消除嗎?」
聽著他一聲一聲的擔憂,她忍不住轉身抱住他的腰際,手臂收緊,「皇上,若有朝一日,悅兒有不得已的苦衷必須離開你,你……會想念悅兒嗎?」
「離開?」頭頂傳來一陣低喝,「你在胡說什麼?朕怎麼可能讓你離開朕,悅兒,你是朕的永遠都是,不管什麼苦衷,朕都不會放你走,所以你最好打消離開朕的想法,否則……」
他眼睛一瞇,露出威脅,「朕便殺了你,同時也會派兵將你狼國一舉覆滅,不信你就試試看。」
這女人居然敢給他產生這種天殺的想法,難道她不知道她已經深入他的骨髓,他不能沒有她了嗎?
而被他攬在懷中的羅羽然,亦心頭難過著。就算傅凌鈺身為一國之主,九五之尊,他……又有何能力扭轉天意?
「你這奴才好大的膽子,知不知道被你撞碎在地的這碗參湯,是要給悅妃娘娘補身用的?走路都不長眼……」
「對不起陳公公,是奴才瞎了眼,求陳公公饒了奴才吧。」
「饒?我饒了你,那麼誰來饒了我呀?來人吶,把這奴才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慢著!」小豆子嬌喝一聲,攔住陳公公的責罰,「娘娘吩咐讓這小太監進屋問話。」
「可是,這奴才犯了錯……」原本還囂張的陳公公立刻變得小心翼翼起來,要知道這小豆子可是娘娘身邊的紅人,得罪不得。
回頭狠瞪了那跪在地上不住發抖的小太監一眼,「還不快去向娘娘請罪?」
小太監一臉畏懼,顫巍巍的起身,隨著小豆子入了皇極宮。
踏入這間奢華寢宮,小太監嚇的不敢抬頭,剛進門口,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死命磕頭,「娘娘饒了奴才吧,奴才是不小心的,奴才該死,還望娘娘恕罪……」
羅羽然剛才遠遠便聽到陳公公訓人的嗓音,那副刺耳的公鴉嗓,每次都讓她有種瀕臨崩潰的感受,所以便要小豆子將正接受陳公公教訓的小太監叫進來。
見了人才知道,對方不過十來歲大,不忍之心頓時油然而生。這種年紀便進宮來干差事,想來也可憐。「起來吧,這外頭冰天雪地的,屋裡的地上也不暖和,別跪了,小豆子,把他帶過來給我瞧瞧。」
小太監不敢相信這道溫柔嗓音的主人,就是深受皇上寵愛的悅妃娘,那幾句話分明簡單到不行,可言語間卻充滿人性,在這冷酷的後宮裡,他還是第一次這樣被人看待。
一時間喉間哽咽,在小豆子的帶領下,戰戰兢兢的來到悅妃面前。
羅羽然仔細打量著對方,的確是個十來歲的孩子,左額上還有一道紅紅的巴掌印。
她皺了皺眉,嚥下一抹心疼,「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回娘娘,奴才叫大頭,今年十五歲了。」
「大頭?這可是你爹娘給你取的名字?」她有些想笑,但笑怕傷了對方的自尊心。
「當……當然不是,奴才本名李雲貴,自從爹娘被土匪殺死,進宮後,才改名叫大頭的。」
「咦?你爹娘怎麼會被土匪殺死?這北國的治安有這麼差嗎?」
傅凌鈺治國有方,怎麼可能讓土匪橫行霸道?
「回……回娘娘,奴才並非北國人氏,奴才以前是流月國的子民,可自從流月國被蒼藍國滅了之後,奴才和爹娘便舉家遷至北國。途中,爹娘遭土匪殺死,奴才則被人救下,後來才進宮做了太監……」
「滅國?」
羅羽然微微震了一下,對大小太監的遭遇更加同情了。瞧他瘦弱得彷彿風一吹便倒,才多大年紀就經歷了人世間最大的折磨。
第7章(2)
大頭見悅妃態度和善,彼岸一五一十的將自己的身世講了個大概。
在講到滄藍大軍消滅六月園的情景時,小太監言詞間儘是對那場戰爭的恐懼及痛苦。
戰爭——給人民帶來的永遠都是痛苦和磨難,更多的是對親人離去是的悲傷與無助。
聽完大頭的故事,羅羽然心痛萬分,忙命小豆子日後多多關照大頭,也教訓了陳公公從今以後不要再因為一些小事便狠罰那些奴才,誰不是人生父母養的,動不動就打人板子,也太草菅人命。
到了晚上,傅凌鈺一如既往的回宮與她共用晚膳,最近朝中政務繁多,他每天幾乎都是從早忙到晚,回到寢宮時,俊臉上難免浮現疲憊之色。
可見她一臉擔憂時,他又會很快掩飾,故作輕鬆。
偏偏他越是這樣,她越是擔憂,大概是怕她寂寞,現在他回宮時,身上還會帶著未看完的奏折,許多個夜裡,他都是把她哄睡了,自己再悄悄起身,點著微弱的蠟燭,繼續批閱奏折。
今夜又是如此,羅羽然故意裝睡,見他悄然起身,走到案前,背對著她埋首處理國事,她看在眼裡,痛在心裡,悄然下床,小心踱到他身後,將一件袍子披到他的肩上。
傅凌鈺急忙轉身,一臉錯愕,「悅兒,你怎麼還沒睡?」
她責怪的瞪了他一眼,「這話我才要問你呢,夜都這麼深了,皇上怎麼還不休息?是不是每天夜裡都趁人不備,偷偷熬夜看奏折?」
「這……」
「皇上,你……你讓我說你什麼才好?」她皺了皺眉,奪過他手中的奏折說:「最近你臉色疲憊,以為我當真看不出來嗎?再熬下去,天天請御醫看病抓要的那個人就是你了。」
「悅兒,最近國事繁忙,朕也是分身乏術,你懷有身孕,趕緊上床睡覺,朕批完這幾本奏折,便去陪你。」
羅羽然本想繼續責怪他,可卻不經意瞄到奏折的內容,裡面提到北國已經在籌備入侵南朝國上,並還列出南朝的一些經濟命脈,以及種種防備上的弱點,大有直搗黃龍之勢。
南朝!在她的印象中是一個擁有同樣龐大面積的國家,而且民風淳樸,國家富饒,據說南朝宰相藺遠彥是有能之士,年僅二十五歲便在朝中呼風喚雨。
這樣一個國勢強大的國家,傅凌鈺居然會想要將其併吞。
彷彿可以預見兩國戰爭開打,而戰爭的背後,就意味著血流犧牲、百姓流離失所。
猛然想起大頭所講述的戰爭慘況,這讓她心頭一驚。
「皇上,南朝與我北國一向各自為政,而且,兩國之間又沒有任何糾紛衝突,你……你為何會產生殲滅南朝的想法,這到底是為什麼?」
面對她的質問,傅凌鈺產生片刻的不滿,一把奪過奏折,眼帶威嚴,「悅兒,這是國家大事,有些事並非你想像中的那麼簡單,朕之所以會做出這個決定,自然有朕的理由,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床睡吧,這些事,留給朕自己來解決就好。」
「可是皇上,你知不知道戰爭一旦爆發,受苦的將是天下百姓,現在南朝與北國相安無事,就算有什麼深仇大恨,何必拿百姓性命開玩笑?你是一國之主,卻視百姓的性命於不顧,這……這種行為太昏庸無道了。」
「你說什麼?你竟敢指責朕昏庸無道?你可知單憑這句話,朕就可以要你的命?」
他可以容忍別人說他冷酷無情、殘酷暴佞,卻惟獨受不得這昏庸無道四個字,更何況罵出這話的,還是他最在乎的女人,這讓他情何以堪?
羅羽然卻不理會,逕自說了下去,「沒錯,你是一國之君,自然是想要誰的命就要誰的命,可是如果你一意孤行,想挑起戰爭,陷天下百姓與水深火熱之中,那麼昏庸無道這四個字,便再適合你不過。」
傅凌鈺氣極,本能的揮起手,一記耳光就要重重的摑下去。
然而抬手的瞬間,他清楚的看到她眼底閃過一抹絕望和受傷的神情,那一刻,他的心也跟著痛起來。
為什麼她明明犯了他的大忌諱,可一向嚴厲冷酷的自己,卻偏偏捨不得她受半絲傷害。
他洩氣的收手,冷冷的瞪了她一眼,「不管你如何想朕,都改變不了這既成的事實,你若是無法接受,朕也沒辦法,現在很晚了,你早些休息吧,朕今晚留宿御書房。」
從那晚起,傅凌鈺便以朝政繁忙為由,夜夜留宿御書房,就算是偶而回到皇極宮,也是冷著臉聽御醫向他報告悅妃腹中胎兒的情況。
得知胎兒和孕婦皆一切正常之後,便會轉身走人,毫不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