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是杏花村汾酒,是咱們并州的名產,請、請大人嘗嘗。」主人鴛漢生硬著頭皮端上白瓷酒杯。
事實上,鴛漢生怕極了這個金尊玉貴到令人望而生畏的女婿,尤其他突然的出現著實教人驚懼不已,再加上女兒遲遲未歸,讓氣氛越來越怪異,怪異到幾乎是恐怖的地步了。
就見公孫謀眉心一動,轉身吩咐尚湧,「代本官喝了吧。」
尚湧一聽立即上前接下酒杯,憂著臉一口飲盡。
「味道如何?」公孫謀搖著羽扇閒適的問。
「……好。」他這會的心情只擠得出一個字。
「小水兒故鄉的名酒,滋味當然好,你說是不?」公孫謀斜睨著人。
完了,大人終於耐不住了!「是……」
「你說,這蟲兒何時也可以與本官一同共飲?」收回視線,他改而把玩起自己的衣褶。
尚湧青了臉龐。「快了,夫人就快到了……」
「是嗎?」公孫謀挪了身子,只手托腮。
「才三天,咱們腳程快,夫人一個弱女子自然抵達得慢一點——」
「可是她比本官早一天出發啊?」他閃出一抹只有親近人才瞧得出的危險寒芒。
尚湧猛地吞嚥了一口口水。「屬……屬下已經派人沿路追尋了,相信不久會有消息傳回。」
事實上,這之前袁妞一直偷偷與他通上訊息,他知道夫人是安全的,但糟的是,從兩天前起袁妞就再沒傳來消息,也不知發生了什麼變故?大人得知後,原本還算控制得住的脾氣,就變得越來越陰沉恐怖了。
「再一天,本官就再多等一天,你明白嗎?」
公孫謀沒有笑,但眼角上揚,尚湧倒抽一口氣,再一天還見不到大人要見的人,他就死定了!
他發寒的竟將還握在手中的瓷杯給抖震到地上去,登時摔個粉碎。
公孫謀冷冷瞟著碎了一地的酒杯,表情更清冷。
在場的并州官員有幸見過他金面的沒幾個,對他的脾性瞭解多來自傳言,這會瞧見他並無明顯發怒,但是尚湧已然嚇得魂不附體,眾人皆駭然,傳言公孫謀喜怒無常,殺人含笑,但還未見到他笑,身旁的人就已經驚得魂魄失常,萬一他真的動了笑紋,那豈不……
眾人幾乎不敢多想了!
「有消息了,有消息了!」一道宛如救命符由外奔入。
公孫謀臉上那兩道陰森濃眉明顯的揚起。
「終於有消息了,快說,夫人在哪裡?大人正等著。」尚湧一見來人立即火速催問。
來人一身羽林騎衛的裝扮,風塵僕僕,似乎是疾路趕至的,他跪地道:「稟大人,夫人到并州已經有兩天了。」
公孫謀深攏眉頭。「兩天?她為何不回鴛府?」這女人出了什麼事嗎?他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因為……」
「因為什麼?!」見大人瞇起犀利的瞳眸來,尚湧盜著汗高聲催促。
可別出什麼事才好,不然自己死定了!
「因為……因為夫人現在是別人的妻子了——」
「什麼?!」
公孫謀瞬間臉色丕變,倏然起身,狂怒凌厲的神色絕對是清晰可見,眾人這下真的駭然到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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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您要的二十萬騎師與馬兒,小的給您預定好貨了,商家說,您人都親自來了,一定賣您面子,在您指定的時間內送貨。」一名小廝打扮的中年人,向李重俊小心的報告。
「嗯,辦得好,那『剪子』與『長釘』可也找到貨源?」他暗示的再問。
「還沒,這可得再多花些時間……」這刀、箭數量太大,一時間不容易弄到手。
「我知道了,你可以下去辦事了!」李重俊不高興的揮手。
「是,公子……呃……夫人,小的這就退下了。」臨走前小廝還特意向端坐一旁沒有出聲的姑娘行了個禮後才退下。
鴛純水不太習慣的紅了臉,真傷腦筋,這些人還真當她是黎公子的夫人了。
「黎公子也在并州做生意?」為免不自在,她找個話題問。
「是啊,我出身商家,既然來到并州就順道而為了。」他簡單帶過。暗忖這些下屬們眼尖,揣摩主上的心思,明知她是假娘子,但對她的這份恭敬可是假不了,態度上完全不敢有馬虎。
「但是買賣好像不太順利是嗎?」
「是有一點,不過會解決的!」他的表情多了惱恨的兇惡。
「公子?」乍見這表情,她微微吃驚。
發現展露過多情緒,李重俊馬上驚覺的收拾起怒容。「呃……水兒姑娘,怎麼這兩天都不見你的丫鬟跟在身邊伺候?」他轉移話題,注意到那礙事的丫鬟不見了,心下暗喜。
「她……她這幾天身子不舒服,我要她在房裡躺著,別出來了。」她乾笑著說。
其實袁妞根本沒生病,是她不經意發現袁妞竟然背著她,偷偷的在她們留宿過的客棧裡留下訊息給尚湧,氣得她要袁妞這幾天關在房裡「閉門思過」,這吃裡扒外的丫頭,太可惡了!
「生病了?」李重俊更喜了,強自隱藏住喜色,少了那礙眼丫鬟,他與她應該可以進展得更順利些。「呃,是否要在下為她請來大夫瞧瞧?」他故意關心的說。
「不……不必了,袁妞休息幾天就會沒事了,公子不必費心!」她忙拒絕。
「如果是這樣就太好了。」他笑得「欣慰」。「喔,對了,水兒姑娘,這次真是多謝你了,若沒有你,在下真不知該怎麼來見奶娘?」他把握機會,將話題轉移到她身上,臉色也更為輕柔,幾天的相處下來,從原本的單純利用到如今他簡直是愛慕上人家了。
這名姑娘不僅心地善良,更有著一種氣質,讓人極度想親近,尤其笑起來的時候,甜美得讓人迷炫,甚至隱隱散發出一股宛如公主的貴氣,他的大事倘若順利達成的話,這般姑娘正適合做他的……
他不掩愛慕的睇凝向她。
沒察覺他的異色,鴛純水兀自以為他只是單純的感激,含著笑搖搖手。「我哪有幫什麼忙,只不過回鄉順道問候一名重病的老婦人罷了。」
說穿了,該感激的人是她,這位公子挺細心的,一路上對她與袁妞照顧有加,而且還經常幫她擋掉一些不肖登徒子的騷擾,要不是他,遇著這種事,她與袁妞還真不知該如何應對。
到了後來幾天,為避免麻煩,他們乾脆夫妻相稱,這樣果真一路再無波瀾的回到并州。
「話可不是這麼說,你為了幫我照顧奶娘,還多逗留了幾天,這會奶娘欣慰,瞧,連病也有了起色。」他這時才將目光調向躺在內堂床榻上奄奄一息的老婦。
這老太婆演得不錯,事後他會交代多給些賞賜的。
「是嗎。」她也很高興能幫得上忙。「既然奶娘有了起色,我也得回家了。」她想了想後表示。她也好想見見爹娘,久別不見,他們都該無恙吧?
「你要走了!」他忽然急了起來,忍不住突兀的握上她的手。
「你奶娘不是好多了嗎?」她不安的瞧著他緊握的手。
「是好多了,可是……」李重俊沉下臉來。莫說他捨不得,他的事也還沒完成……
「我真的得走了。」她尷尬的想要抽回手。
但他不僅沒放手,反而連另一隻手也緊握了上去。「別走,再多留幾天嘛!」目光綻出熾熱的火焰。
「你如果是擔心奶娘的病,我可以常來探望的。」她被他急切的神情嚇了一跳。
「奶娘固然教人擔心,但是在下……更不捨得你離開!」吞吐了一會,他終於還是表白了。
「嗄?」不捨得?
「你應當看得出來吧?在下十分仰慕姑娘,更何況咱們一路都是以夫妻相稱,在我心裡早已將姑娘當成真正的娘子了。」
「這怎麼成!」鴛純水瞠目。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啦?
「怎麼不成?只要你答應成親,咱們隨時都可以成為真夫妻。」
「真夫妻?!這更不成!」她驚慌起來。這豈不犯了法?怎可一女事二夫?雖然此時她可能已經被休離了,但目前她還沒有改嫁的意思啊。
「難道姑娘對在下不滿意?!」他忽然變了臉色。
她瞧了更慌。「不是不滿意公子,而是我……」咬著唇,不知當說不當說?
「而是什麼?」李重俊急迫的追問,甚至打算將真實身份告訴她,就不信她知道他是誰後,還會遲疑不嫁!
「苴《實我——」
「其實這女人已羅敷有夫,要她如何再嫁!」一道極寒刺骨如冷箭般的聲音乍然出現。
「誰?這麼大膽的敢闖入……公孫大人!」莫名有人闖入,李重俊大怒,才回首,瞬間勃然變色!
「本官道是誰,原來是你呀!」公孫謀看清姦夫是誰後,微愣了下,接著一雙黑瞳閃動著了悟,慢條斯理的步入,瞧見自家蟲子安然而立,眉一挑,眼眉中有股惱怒後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