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成,我怕今晚大人與夫人萬一興起……」
「興起什麼?」
「……大人萬一興起與夫人燕好,這碗藥就一定得喝了。」
「咦?這又是為了什麼?」
「你就別問這麼多了。」
「欸?這麼神秘?我的好大嬸,你這麼說我就更好奇了,這碗到底是什麼藥?難道不是一般的奇珍補藥?」
「這……確實不是補藥,這是……唉,我告訴你,你可別說出去,這是避胎藥,防止夫人懷孕的。」
「什麼?避胎藥!」
「小聲點!」
「可……可是大人不是很寶貝夫人嗎?怎……怎麼讓她喝這種東西?」
「大人的事,咱們奴才休得過問……」
門外不巧經過的人兒,聽得分明,心緒狂亂的跳著,這傢伙不要她的孩子!
她呼吸急促,貝齒咬得咯咯作響。
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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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謀平日冷靜的眼眸此刻閃著幾簇火焰,手中捏著一張箋紙,半晌都沒吭聲。
尚湧跪身低著首,汗涔涔的等候發落。
「你怎麼讓她在你的眼皮底下走成的?」良久後,他終於出聲了。
聲音聽似平穩,但尚湧聽來卻全身起了寒顫,天下人都知道,大人的心思越無波,表示事情越大條,笑得越開心,表示人死得越淒慘,這會大人雖未到發笑的地步,不過這靜得恐怖的眼神足以告訴他,該死了!
「大人,之前夫人將屬下喚去,說是她做了新糕點,要屬下試嘗,屬下不疑有他,但嘗了一口後就不省人事了,醒來後……才知道夫人她……她離家出走了。」他說的惶恐,身為女主人的貼身侍衛竟被迷昏,雖然下手的是夫人,但說來也實在丟臉。
尚湧「離家出走」的話一出,公孫謀平靜的假象終告瓦解,隱藏的怒火瞬間爆發,捏在手中的箋紙被狠揉成一團後扔出。「混帳東西,竟然著了那女人的道!」
尚湧的身子趴伏得更低了。「屬下……該死!」他苦著臉說。夫人一向隨和,做東西給下人品嚐時常有之,他這才會少了戒心的,如今……唉!
再多解釋都難掩他失職的過錯!
「這女人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就真的該死了!」公孫謀躁著火,氣急敗壞。
「是。」不用大人說他也知道,夫人可是大人的心肝寶貝蟲子,又藏隱著病,萬一出了什麼事的話……
想來就教他頭皮發麻!
「查出她為何離家出走了嗎?」公孫謀暫且收斂起怒氣,攏起眉頭問。
「還沒……夫人之前還好端端的並無異狀,屬下實在——」
「蠢,若真是好端端的她會留下一張箋紙要本官休妻?!」他又再度怒不可遏。
「休、休妻?!」尚湧霎時白了臉龐,原來那箋紙寫的是這個呀,這下該死了,大人的怒氣只怕已經是怒濤洶湧,絕對不是他可以預料的狀況了,這、這下該怎麼辦?
「屬下……這就下去再查清楚。」他只得硬著頭皮說。
「不用查了!」公孫謀瞳眸冷瞟。「準備準備,出門了。」肅殺之氣森冷嚇人。
「出門?」
「上并州。」話落他倏然瞪著地上的箋紙團,青筋已爬上他冷峻的額際。
尚湧會意,膽戰心驚的撿起箋紙團,雙手奉上。「大人想上夫人娘家找人?」
公孫謀取過箋紙團,收入衣襟。「哼,這丫頭的心思本官還會不清楚嗎?」大手往案桌一拍,滾金寬袖震得飄蕩搖晃。
第二章
天涼好個秋,客棧內有一名姑娘圓臉,皮膚細嫩,身子偏瘦,笑起來雙眼晶亮如彎月,活脫脫是個標緻纖細俏佳人。
沒錯,是個俏佳人,就是稍嫌單薄……可惜了點!
坐在姑娘面前一身錦衣的公子哥,不加掩飾的打量。
「姑娘要往并州去?」李重俊問。
自從出了長安,他一路隱藏身份,如果可以,換上另一種身份應該更為安全。
「是啊,我想回家了。」她的臉上有著淡淡的愁緒。
「姑娘是并州人?」
「哼,我家小姐是哪裡人,關公子什麼事,你問這麼多想做什麼?」袁妞謹慎的瞪著人。
她與小姐才剛投宿坐定這間客棧用膳,這人就來搭訕,還厚臉皮的坐下不肯定,問東問西地八成沒安好心,可惜小姐現在心緒不佳,雖沒心情理會人,也沒心思拒絕人,這才讓他有機可趁,頻頻探問示好。
「在下只是關心兩位姑娘獨行,這才多問兩句,況且,在下也正好要前往并州探親,如果方便的話,咱們可以結伴同行,彼此也有個照應。」李重俊刻意笑道。
「公子也要去并州?」一直處於失神狀態的鴛純水聞言有些回神了。
「在下的……呃……一個奶娘就住在并州,年邁的她身子不行了,在下急著趕去探病。」
「這樣啊。」遇到同路人,鴛純水多少撥些心思應對。
「既然同路,敢問姑娘貴姓大名?」瞧見她有回應,他進一步探問。
「我家小姐可是當今——」袁妞驕傲的要說出主子的身份。
「袁妞,還是我自己來介紹吧。」她立即阻止,接著轉向李重俊開口道:「小女子姓並,并州的並,單名一個水字,公子喚我水兒即可。」她不想以真名示人,更不想讓人知道她的男人是誰,省得招搖得嚇壞人家。
一旁的袁妞只得不滿的撇過頭。小姐真是的,若不表明身份,萬一這小子是壞人怎麼辦?
「原來是水兒姑娘,在下姓李……黎,黎俊。」他也沒有說出本名。
「黎公子,您真有心,千里迢迢來探望親人。」鴛純水收拾起愁容,笑著說。
「奶娘自幼照顧在下直到成年才回鄉,如今她病了,在下如同她的親兒怎能不聞不問,只是……」他突然苦下臉來,模樣極為煩惱。
「只是什麼?」她見了好奇的問。
「唉,只是奶娘以為在下成親娶媳婦了,吵著要在下帶媳婦給她看呢,說是如此就算死了也瞑目。」他臉色更愁了。
「莫非公子還未成親?」她猜測他會這般苦惱,定是這個原因。
「就是啊!」偷偷顱了她一眼後,他歎氣不已的說。
「你奶娘真的病得很重嗎?」
「非常重,在下非常的擔心。」看來這個姑娘非常單純好騙……
「真是可憐。」她一臉的憐憫。
「我最難受的還是沒能帶一個媳婦回去見她。」他臉色更懊惱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教你不早早娶親?」袁妞故意說,越瞧這個人越是不對勁。
他惱怒的垂下臉來。「就是啊……不過也不是沒辦法,在下剛想到一個法子,不過就不知姑娘願不願意幫個忙?」
「幫什麼忙?」鴛純水不理會袁妞的眨眼反對,熱心的問。
「既然咱們都要到并州,在下有個不情之請,倘若不太耽誤姑娘的行程,可否請你委屈假扮在下的娘子,陪同在下見見奶娘,好讓她老人家瞧了欣慰放心?」
「不成,我家小姐是什麼人,怎能充當別人的娘子!」袁妞立刻拒絕。小姐離家出走已經夠糟了,這會還冒充別人的妻子,這事若讓大人知道還得了!
「你家小姐是什麼人?」李重俊不禁好奇的問,這小奴婢氣焰囂張,想必這位姑娘應當頗有家世。
「我家小姐——」
「袁妞!」鴛純水趕緊再低斥。
這才讓袁妞又住了嘴。
不理會她反對的眼神,鴛純水逕自朝李重俊好心的說道:「黎公子,沒什麼不成的,況且你的奶娘也住在并州,去探望一下她並不繞路,我願意順道幫你這個忙。」反正這趟回家就要長住了,晚個一兩天回到家沒關係的,能幫人家一個忙,也算福報一件。
「小姐!」袁妞聞言急得跳腳。
「沒關係的。」她不在意的表示。
「可是大——」
「別管他,我跟那傢伙已經沒關係了,我做什麼,他管不著。」提起那男人她就一肚子氣,哼,她再也不要見到他了!
「可是——」
「別說了!」
小姐難得發怒了,袁妞只得改瞪向那個自稱黎俊的人,對那平白冒出的陌生傢伙不滿極了。
李重俊完全無視她的怒視,兀自喜上心頭。「太好了,若姑娘肯幫忙,就能完成奶娘的心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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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鴛府
大廳上一連三天都擠滿了人,并州各處聞訊而來的大小官吏,全爭先恐後的急著拜見請安,至於向誰請安?自然是天下第一人的闇帝——公孫謀。
只是這日日擠爆的大廳,在第三天後氣氛逐漸起了變化,空氣中瀰漫著窒人的氣息,讓不知情依舊陸續上門來的官吏們,個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大伙杵著擠在大廳,這感覺像是……等死!
覷著端坐上位的人,一雙黑眸宛若一潭揚不起波瀾的死水,完全瞧不出喜怒,不過他身旁的侍衛卻個個面如死灰,如喪考妣,就是因為感受到大批侍衛的異狀,眾人才驚覺事情不對勁,大大的不對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