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瑞眉,本王只是說說,沒想與你談心,本王也倦了,想好好休息,你也不作陪?」
秦文略臉色發冷著。
談瑞秋無力地閉了閉眼。問題是她一點也不想陪睡呀!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擦操時,他不也想避嫌,現在反倒送上門來禍害她!
「今兒個在皇上面前演了一場戲,本王很累。」
談瑞秋偷覷他一眼,確定他臉色真是不太好,心想他跟自己的親爹作戲,也算得上人間悲劇之一,演了一個晚上,心力交瘁也是合理的。
可就算這樣,他也不能在她這裡睡呀!
但不管她允不允,他已經把人給喚進房裡服侍他就寢。
她低垂著眼站在一旁,假裝沒瞧見文嬤嬤的心急如焚和蘇嬤嬤的喜笑顏開。
玉露偷偷地走到她旁邊,輕踢了她一下,她也回踢了一下,玉露隨即點點頭,伺候著她卸下發上的珠釵和身上的首飾。
「欸,娘娘也把臉給洗了吧。」蘇嬤嬤熱切張羅著,恨不得再擺一桌喜酒蜜果,權充是洞房花燭夜。
「不了,嬤嬤,我習慣抹粉睡,否則我睡不著的。」談瑞秋瞪著床上擺放的布巾,立馬把目光轉向文嬤嬤。
文嬤嬤立即心神領會地道:「是呀,娘娘就是這怪癖。」她明白小姐打算盡其可能地逃過這一晚,就算逃不過,只要臉妝不卸,日後也不會鬧出麻煩。
蘇嬤嬤有些為難,偷覷了秦文略一眼,見他似是不在意,便揚笑道:「既是如此,倒是不好為難娘娘,咱們……都出去吧。」
瞥見蘇嬤嬤那一臉喜氣洋洋,談瑞秋眼角不禁抽搐了下。搞到最後,原來最大的麻煩竟然是蘇嬤嬤,老是使盡辦法地撮合她和秦文略,壓根不知道他倆心中的苦。
待人都出去了,她正猶豫著要不要在錦榻上湊合一夜時,他開口了——
「過來吧。」
才三個字,卻幾乎將她嚇得就地跳起。
幹麼,說得好像要對她做什麼似的!
「你睡裡頭,明兒個我起身時才不會驚擾你。」秦文略疲憊地倚在床柱上,眸底一點慾念皆無。
談瑞秋微微安心了下,爬上床躺在內側,感覺他隨即躺在身邊,很莫名的,她心跳有點快,感覺渾身很不自在,偷偷地又往內牆的方向靠了些,但男人的氣息是這般的近,就算隔了楚河漢界還是偷偷地暈染過來。
正當她準備側身面牆跟老公告解時,他突然開口了——
「其實今晚我不該待在這裡。」
那就回去啊!她咬牙切齒,把話含在嘴裡說著,問出口的是另一套委婉用詞。「為什麼?」
「會讓你成為箭靶。可我今晚倦了,想在這裡歇著。」
談瑞秋是多聰明的人,他這麼一點她馬上就明白了。早她三年過府的兩位夫人都還沒能得他青睞,現在他進了她的房,依照王府如風般的訊息傳遞,也許鞏雲栽已經在葬花,而孟寄蘭已經在扎草人了。
所以,今晚過後,西邊那兩位會磨刀霍霍向她,而這一切都是拜這傢伙所賜……王府那麼大,他就不能哪邊涼快哪邊去嗎?一點也不需要因為他給了孟寄蘭賜號,就給她撐場面,睡在她這裡……可惡的破時代,這有什麼好羨慕嫉妒的,要是喜歡,自己過來打包帶走!
談瑞秋恨恨地想,懶得回應他,卻也等不到他再開口,懷疑他是不是睡著了,豈料頭一轉,竟見他不知何時側身面對她,更糟的是她還對上了他閃動光痕的俊魅黑眸,教她的心狠狠顫了下。
他想做什麼?不會真準備讓蘇嬤嬤的布巾派上用場吧……要真是如此,已不是一個糟字能形容了!
她只剩一條路——死!逃也死,不逃也死!
豈料他只是淡聲道:「睡吧。」
這種狀況她睡得著才有鬼!她心裡暗罵著,卻見他閉上了眼。她的心卜通卜通地跳,見他似乎真的打算睡覺而已,她的心才終於安穩了下來。
還好,他心裡有掛記的人,還好,她跟他一樣守身如玉。
輕輕地背對他側身面牆,她實在是疲憊不已,總覺得今天發生太多事,多到她根本來不及消化,有些事她必須好好想想,最重要的是,她必須開始策劃她的逃生大計了。
無法再當他的知己,雖有幾分遺憾,但她終究不是正牌王妃,王府不是她的棲身之處,她是非走不可。
談瑞秋真的很想歎氣,尤其是一想到蘇嬤嬤一早入房的興高采烈在瞬間化為失望無奈時,她就徹底無言。那塊布巾上沒留下任何痕跡,蘇嬤嬤有必要這麼失望嗎?也不想想秦文略的身體禁得起激烈運動嗎,真是的。
而一早,秦文略也沒要她到主屋,所以她乾脆留在屏香苑和文嬤嬤想對策,想著該用什麼法子,把她和談三給調換過來。
可惜,談府的狀況未明,再怎麼集思廣益還是有限。
晌午過後,秦文略差了徐賁過來,要她到內書房一趟,她便知道是秦文略安排了幕僚進王府,要她在花罩後頭旁聽。
現下她坐在花罩後頭,就見秦文略坐在錦榻上,隔著黑檀長几,對面和右手邊各自坐了個人。
右手邊那位長得眉清目秀,渾身書卷味的男子清朗啟口,「王爺的氣色不錯,看來是恢復得不錯。」
「若非恢復得不錯,今兒個怎會把你們給找進府。」秦文略淡噙笑意,毫不囉唆地開門見山道:「昨兒個皇上前來探視,提起了二王爺遭襲,聽說四王爺已經下獄,你倆對這事有什麼看法?」
方纔說話的謝問看了寡言的應多聞一眼,便逕自說了。「要是依在下看,倒是有幾分聲東擊西的味道。」
「說來聽聽。」
「二王爺遭襲其實是去年的事了,查到今年才有眉目,這實在是教人不敢相信,而四王爺一開始是押進大理寺的,然皇上卻是要都察院撤查這事,說是大理寺裡太多皇親國戚,就怕官官相護,依在下看,皇上明著是要查二王爺遇襲一事,暗地卻是要肅清朝中盤根錯節的黨派,交給都察院,確實是個好作法。」
「多聞,你認為呢?」秦文略輕敲著桌面問著他過去的麾下副將。
「屬下認為謝大人所言甚是,這回回京,朝中武官變動極大,屬下被命為京衛指揮同知,謝大人被提拔為兵部給事中,許遠則是兵馬衛指揮,革喬溪為神龍衛指揮,韋靖是千機營頭官等等,屬下想過了,雖說我們的官品不高,但卻都是要職,且頂的全是嬣貴妃的外戚。」應多聞嗓音渾厚低沉,說起話來慢條斯理,句句切中要點。
秦文略微瞇起眼,長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皇上竟把謝問安進兵部,給事中一職雖品位低但掌實權,兵部的眾官員也得顧慮幾分。半晌,突然問:「宋綦呢?」宋綦出身勳貴,世襲武平侯,幾年前前往西北鎮守之前,就與他極有交情,是個正直剛硬之人。
謝問與應多聞對看了一眼,末了是應多聞啟口,道:「王爺可記得最後一役?」
「……不記得了。」他只記得他是故意挨那一箭,壓根沒打算回京。
「王爺前往西北時看似無礙,實則魂不守舍,若依屬下看,王爺是故意不閃開那一箭的。」應多聞嗓音無波地說,神情卻極度不滿。
第六章 側室使計壞名聲(2)
談瑞秋聞言,不禁撫著胸口,暗罵這個傢伙太癡情,竟打算在戰場上殉情,真的是個混蛋!
「應多聞,本王現在問的是宋綦的狀況。」秦文略神色陰鷙地道。
「為救王爺武平侯奮不顧身,身受多處重傷也未能護得王爺周全,王爺腰口上那一劍就是如此來的,也正因為如此,王爺昏迷回京,武平侯也重傷回朝,至今還在養傷,皇上也絕口不提武平侯,沒有賞罰。」
「……這是好事。」秦文略淡聲道。「本王麾下的副將全都授了軍權,要是皇上也重賞了武平侯,恐怕會累及他捲入麻煩裡。」
宋綦府上三代都是鎮守邊防的將軍,如今皇上欲授自己五軍都督一職,要是宋綦這頭再承皇恩,軍權震主,成了旁人眼中釘事小,就怕往後會是皇上剷除的頭號武官。換言之,空上未給恩典,許是尚有看重宋綦之處。
「王爺也認為皇上這回是將王爺給推到風尖浪頭上了?」謝問苦笑道。
「皇上心知肚明二王爺遇襲與四王爺無關,處置四王爺不過是想卸了四王爺的羽翼,再從中剝絲抽繭查出真正的兇手,而本王……成了槍使了。」
「正是如此啊,皇上擺明了厚寵王爺,要教人以為有意立王爺為儲君,可是……」後頭的話,謝問不敢再說,就怕大不敬,轉了話題道:「在下認為皇上這回拿四王爺開刀,明著是打四王爺,可暗地卻是顧忌六王爺。」
「怎麼說?」
「王爺認為皇上為何給王爺指了個四品言官嫡女當正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