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嫌棄貼身小護衛的口吻來判斷,他應該是相當滿意她才對,他還得跟黃姑娘謝謝她挑對了人,幫他省下不少麻煩,只不過對那位貼身小護衛而言,被他喜歡應該不算是什麼好事吧!
只能恭喜她也掉入永無止盡的可怕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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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用脾氣古怪來形容湛子藍,根本一點都不貼切,像師父那樣才叫脾氣古怪,湛子藍分明是少爺脾氣,而且還是很難伺候的少爺脾氣。剛泡好的龍井嫌燙,放涼了嫌苦,人參雞湯太油膩拒食,肉包子只挑餡不吃皮,整隻雞除了腿肉其它都沒興趣……
住進綠苑閣的第七天,寶兒對湛府的一切勉強稱得上熟悉,對沒事愛找麻煩的湛子藍正在努力習慣中。
「哇哇!難吃。」撕了幾口包子,湛子藍了無食慾地將包子擱在一旁,俊顏表情煩悶。
天氣悶,心情悶,他只手托腮,長指無意識地輕敲桌面。
真的好無聊呀!好想找個人捉弄一下,打發時間。
「咳咳咳……咳咳咳……」心念一轉,彷彿要把心肺咳出來的咳嗽聲在綠苑閣裡迴盪,湛子藍一手捧在胸前,烏亮如雲的長髮披散肩頭,此刻他眉心微擰,與傳說中的西施捧心倒有幾分神似。
「寶少爺,你沒事吧?」聽見他的咳嗽聲,寶兒幾乎是立刻衝進內房。
聽聞寶少爺身體孱弱,此時小雪正在廚房忙碌,照顧寶少爺的工作當然就落在她身上。
「寶兒,我口渴,想要喝水。」眨了眨鳳眸,湛子藍修長如玉的大掌很自然地握住她的,自然到讓人不覺得唐突。
最近他越來越喜歡握住她軟綿綿的小手了,感覺真好。
「我馬上拿水過來。」寶兒用力點點頭,嬌小的身子像旋風般捲出內房,到廳外幫他倒茶水。
在她轉身的瞬間,湛子藍病容倏地一斂,他半托著腮,薄唇揚起一抹有趣的笑痕。
她照顧他可說是非常盡心盡力啊!連小雪都佩服她的好耐性,簡直挑不出任何毛病,無論他的要求有多苛刻,她總是沒有怨言。真不知道這世上到底有沒有事情能惹她不高興了?
越是這麼想,他越是感到好奇。
「寶少爺,茶水來了。」寶兒遞上溫熱的茶水。
「哎!好燙。」水才沾唇,湛子藍立刻蹙眉。
「太燙嗎?我馬上將它弄涼。」寶兒沒有二話,馬上轉身去忙。
唉∼∼會不會太好說話了?他明明是雞蛋裡挑骨頭哪!
看著她忙碌的模樣,一抹帶著惡意的笑悄悄揉入眼底。湛子藍搖搖晃晃的起身,腳步虛浮的模樣嚇壞寶兒,她連忙上前攙扶。
「寶少爺需要什麼說一聲就是,不用親自下床呀!」他可是堂堂永浚侯,要是摔著哪裡、碰壞哪裡,她要拿什麼賠給人家?
故意將全身重量壓在她身上,湛子藍嗅到一股甜甜的香氣,不似花香,十分好聞。
「成天躺在床上也悶,我想下床走走,咳咳……」湛子藍還不忘咳個兩聲以示逼真。
雖然湛子藍纖瘦,但畢竟還是男人。撐著他的重量,寶兒額上冒出小小的汗珠,仍咬著牙沒吭一聲。
「寶少爺想出去透透氣?」
「嗯,再躺下去一身骨頭都要生蛆了。」漂亮的鳳眸偷偷覷她,瞥見她額間晶瑩的汗珠,他斂眸,掩去太過燦爛的眸光。
再壓下去,她可能會被壓扁吧!他忍不住想。可是他就是喜歡看她傷腦筋的模樣,已經上癮了。
生氣吧!生氣吧!他想瞧瞧她生氣的樣子。
「若是寶少爺想透氣,不如我陪寶少爺到花園走走。」思考一陣,寶兒抬頭笑道,圓眸彎彎,一點也不嫌累。
咦?!湛子藍聞言,忍不住多瞧她一眼。
這娃娃難道不怕被壓成小矮人嗎?竟說出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建議。
「我若去花園,沒一、兩個時辰不會想回房耶!」他故意嚇她。
「沒關係,只要寶少爺身體撐得住,愛逛多久就逛多久。」寶兒毫不猶豫地說。
還真努力!
「可是本少爺走不動呢!」他故意擰眉猶豫。
「這不是問題,我扶著寶少爺走呀!偶爾出房曬曬太陽也好。」
她覺得好,他可不覺得;她不怕被壓成小矮人,他還擔心自己把她給壓扁哩!
「算了,本少爺坐著就行了。」她太善良,害他反而欺負不下去。湛子藍有些沒好氣地道,一屁股往椅凳一坐,扯疼了寶兒的手。
真悶。
「寶少爺生氣了?」揉揉發疼的手,寶兒不明白的問。
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嗎?
「沒,本少爺是這種動不動就生氣的人嗎?」這回,他的語氣更差。
唉∼∼他明明就在生氣。寶兒在心中悄悄歎氣。
「本少爺的茶呢?」寬大的衣袍有一下沒一下漏著風,慵懶的姿勢比女人更嫵媚,湛子藍問道。
「在這兒。」寶兒連忙雙手奉上。
「哇呿,苦了。」他挑剔。沒道理該生氣的人沒生氣,想惹人生氣的人倒是積了滿肚子氣。
方纔嫌燙,這會兒嫌苦,還真難伺候。寶兒只是皺皺鼻尖,然後便端起茶盤往外走。
既然答應要幫大師姐的忙,說啥也要忍耐下去,更何況對方是堂堂永浚侯,像這樣的大人物總是難伺候。
「寶少爺等等,我幫你新沏壺茶過來。」她仍是好聲好氣的道,還加上一抹粲笑。「不會很久的。」
第三章
「寶兒,好無聊呀!天氣一熱,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懶洋洋趴在軟榻上,湛子藍悶悶嘀咕,濃密的長睫半掩,自然流露出一股魅意。
正在照顧綠樹盆栽的寶兒回頭,當她看見像孩子般耍賴的寶少爺時,心不禁隱隱一動。
到底是什麼樣的男子會同時擁有孩子和男人的心性?有男人的霸道又有女子的溫柔……剎那間,她真的迷惑了。
記得初看見寶少爺的真面目時,她足足愣了好久,不懂天底下怎麼會有長得如此漂亮的男人,甚至比女子還好看,只可惜他似乎病得很重,膚色蒼白、身體傾瘦,外傳沒有幾年好活的傳言恐怕是真的。
雖然她和這位寶少爺不熟,但她真心希望他能活得長長久久的。
「寶兒,不如你陪我說說話吧!」湛子藍提議。
「說話?寶少爺想聊什麼?」寶兒一愣,回神。
「就說說你吧!你怎麼會在雲陽山上學藝?學武那麼辛苦,難道你爹娘不心疼嗎?瞧瞧你,手心好多傷痕呢!你爹娘不心疼,本少爺都心疼了。」湛子藍下經意的說。
「我沒有爹娘。」寶兒搖搖頭,眼神有絲落寞。「打從我有記憶起,我就和師父、師姐們在雲陽山上習武,她們就是我的家人。」
「你沒有家人?」湛子藍怔然睜眸,似乎很訝異她的回答。
「聽師父說,她是在一個大雨滂沱的廟前撿到我的,當時我身上除了這塊玉珮之外,什麼東西也沒有。」寶兒從懷中掏出黃玉遞至湛子藍眼前,小臉上的笑容帶著黯然。
湛子藍的目光先是停留在她失意的小臉半晌,最後才落在她手中的黃玉,不知怎麼回事,總覺得那塊黃玉上頭的圖騰有些眼熟。
唉∼∼她的身世如此可憐,教他以後如何欺負得下去?湛子藍用白袖遮臉,匆匆別過頭去。
這樣一來就違背他的本意了。
「寶少爺,你不必替我難過,雖然我沒有爹娘,我還是很幸福喔!」猛地,寶兒充滿朝氣的清脆嗓音引起他的注意。
他回頭,映入眼簾的是寶兒燦爛如朝陽的笑靨。
像是被她的笑容眩惑了眼,湛子藍微微瞇細鳳眸。
這娃娃太自作聰明,誰說他在為她難過?他只是因為不能欺負她而感到遺憾而已,哼哼!
「師父和師姐們對我都很好,雖然師父的脾氣很古怪,忽好忽壞,可是我知道其實她心裡很疼我的。」寶兒指著自己的鼻尖,笑得天真。
「……」看著她的笑,湛子藍不予置評,依她太過善良的性子,她真分得出誰對她好、誰對她壞嗎?對此,他保持極度懷疑的態度。
話說回來,她的笑容太過燦爛耀眼,耀眼到一種虛假的地步。而他——
最討厭虛假的笑容。
「習武的確很辛苦,有時受了傷,痛到半夜睡不著覺,都是大師姐幫我準備藥浴讓我泡澡。可是我不討厭這樣的生活,如果沒有她們的話,我可能早已被狼吃掉了呢!」寶兒繼續說道。
「你習武的時候常受傷?」
「嗯,舞刀弄槍受傷總是難免,牙一咬眼一閉就過去了。」寶兒用力點頭。
胡說!他學武的時候就不曾像她搞得渾身是傷,八成和天資有關。湛子藍心底輕哼。
「寶兒,你會想見你的爹娘嗎?」垂眸看著似曾相識的黃玉,湛子藍漫不經心的問,濃密的長睫形成一道美麗的弧度。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當然會想見他們。」寶兒將黃玉收回懷裡。「不過見不著也沒關係,我不強求。」她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