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唉,所謂的共修,他抓到要領之後,簡直突飛猛進,如今還轉變成她需要他的帶領,也不知這狀況是好、是壞?
腰和腿都有點酸,臀兒也有點疼,她拍拍暖熱雙頰,躍下床榻,然後套上外衫和靴襪,推門而出。
屋外生起一堆火,烤著魚,也煮著一鍋野菜粥,她徐步走近,男人一直看她,雙目眨也不眨,直到她挨著他坐下,他仍是直勾勾地看著。
「……怎麼了?」她問。唉,一直看、一直看,她……她也會不好意思啊!
他沒答話,卻把手放在她腰後,接手她不斷捏揉自個兒肌肉的活兒。
她臉蛋紅撲撲,咬唇笑著。「可能咱們動得太厲害了些,就覺得……有點酸疼,不過沒事的。」她像貓兒般伸長上身,跟著靠向他,享受他的揉按,慵懶喃道:「要是有『鈐雪鋪』的『如意蒲團』便好,大金釵說過,那玩意兒又鬆又軟,塞在蒲團裡的棉花是很特殊的品種,中原養不活的,得從南蠻一帶進貨。瞧,南蠻之地竟有棉花,確實是怪品種,但大金釵說那玩意兒好用極了,在蒲團上搖啊搖、動啊動,都像被水托著,好省力氣,而且極舒服。但是啊,想要訂製的人實在太多,常要等上兩、三年才拿得到貨,真是有錢也買不著呢……」
從不期望男人會跟她聊天,閒話家常,那不是他們相處的方式,他習慣沉默,那就別說話,聽她說便好。她說啊說,那溫柔卻有力的大手一直在她腰臀間推拿捏揉,好半晌,她終於拉住他的手,重新坐直身子。
「余皂秋,我好餓,怎麼辦?」軟軟說,略帶可憐神色,不自覺對他撒嬌。
她的話讓他又動了起來,替她準備碗筷,替她盛來熱呼呼的粥,替她把烤好的魚除去細刺,把食物送到她面前。
「吃。」難得擠出一宇。
「好。」她展開笑顏,接過他遞來的食物,吃了口烤魚後,見他仍定定望著她,好似只要看著她吃,自個兒就飽了。
「你也吃。」她將食物遞近他嘴邊,餵他。
余皂秋很聽話地掀唇,就像每回等待她親吻那樣,張開口,含進她送上之物。
他也挺「軟土深掘」的,一知道她會餵食後,竟然也不肯捧碗動箸了,靜靜杵著,完全放任自己去依賴,等她來喂。
花詠夜實在拿他沒辦法,只得你一口、我一口,分享著所有食物,餵飽自己,也得餵飽偶爾很孩子氣的他。
「別讓我操心啊,余皂秋,我已經有一大幫子人需要操煩了,你還不好好照顧自己?瞧,你雙頰是怎麼回事?上回見到你,還挺有肉的,怎麼現下都有些凹陷?你到底有沒有按三餐吃飯?」略頓,憂鬱地輕揪眉心。「你那位散人師尊也真是的,動不動就指使你,他只需要出張嘴,你就乖乖賣命,都沒想讓你好好過幾天舒心日子嗎?」
「至於你那位師哥,未免也太過好命,啥事也甭做,就在他的南浦柳莊靜候,等著我家二姊一年兩回的『進貢』。」
秀荑溫柔地摸摸他的臉,似思及何事,她咬咬唇,歎氣。
「余皂秋,你說……女兒家真看上誰,為什麼總是奮不顧身,一股腦兒往裡頭栽?我家大姊是這樣、二姊是這樣,我這次送貨至江北『捻花堂』,那兒也是『飛霞樓』底下的一個分支,『捻花堂』的主事姓鍾,大夥兒都喚她翠姨……翠姨也是這樣,為了男人,什麼都不顧,傷心失意,轉也轉不出。余皂秋,你說,我是不是也會這樣?」
她沒有得到答覆。
男人沉默慣了,要從他口中挖到答案,都快比登天還難。
但他默默動作著,拿起另一串烤魚,剝皮去骨,取最香嫩的魚肉湊近她嘴邊。
她餵他,他也餵她,相互餵食,互相看顧。
花詠夜衝著他笑,張嘴吃進,然後舉箸餵他,他也張嘴吃了。
她忽而明白,她逃不開一樣的命運,畢竟她是花家的女兒,為了一個看上眼、入了心的男子,可以把自己豁出去。
對他的慾念已化為行動,對他的感情無法解釋……就是他了,在她心版上深刻著,即使他永遠懵懵懂懂,無法在情感上作出相等的回應,那麼……她也沒辦法啊,就是一頭陷進去,越陷越深,哪能脫離?
他識欲不識情,沒關係,她就當他最想癡纏的那一個。
驀地,清厲哨音從遠處傳來。
一陣陣,短音與長音交疊,是「飛霞樓」眾女在外用以聯絡的信號。
花詠夜倏地站起,臉色微凝。「余皂秋,她們在找我,我要走了。咱們……後會有期。」她握握他的手,欲放開,小手反被扣住。
「余皂秋?」
「跟你去。」
「咦?」花詠夜還沒回過神,已被他拉著跑,他的輕身功夫相當厲害,有他在前頭帶著,她都快騰飛起來。
牢牢地,她握緊他的手。
第5章(2)
奔出黃竹林,搭上小篷船,男人搖櫓的臂力確實不一般,很快便與乘輕舟過來尋人的眾女們接頭。
「顏大娘,出什麼事了?」花詠夜站在篷船這頭揚聲問。
「三姑娘,找到您便好!楊姑那兒剛剛捎來消息,說二姑娘、徐姑,還有兩位隨行姊妹的一艘小座船,在前往南浦柳莊的水路上出事,她們棄船了,現下不知去向!」
聞言,花詠夜面色一白,雙眸陡瞇。
另一位大娘接著道:「二姑娘上南浦柳莊是去餵血的,余爺那位師哥隨波公子沒等到二姑娘那口純陽血,也急著打聽她們下落。」
這會兒,換余皂秋面色一白,雙目細瞇。
然而此時花詠夜心裡,哪還管那位隨波公子有沒有純陽血可喝?她沉穩下令道:「走,回主船,咱們往南浦尋人去!」
既然棄船,按一向的做法,必然會約在「舊地方」會合。
南浦水路這兒被「飛霞樓」眾女暗稱為「舊地方」的,正是位在三川交會處的「豐裕客棧」。
花詠夜花了兩天,領著一小群人趕至時,三川的江面風平浪靜,銀月靜懸於天際,但離客棧不遠的渡頭正興起一頓廝殺。
下流!太下流!
十多名高壯粗漢擎刀、掄棍地合圍四名女子也就算了,竟然連撒漁網、撒石灰這種手段都使將出來,還要臉不要?
怒氣橫生,未等船泊近,幾位練過輕功的女子已急急飛落,花詠夜絕對是沖第一,金針飛射,手持長劍,連連劃破幾張朝她罩來的細麻漁網。
「三姑娘,二姑娘受傷了!」見自家人及時出現,徐姑大喜,忙隔空大喊。
聞言,花詠夜更是急著想靠近此時被逼至另一端的花二身邊,然而阻在面前還有五、六名黑漢,她與他們纏鬥,心裡愈急,愈沒法取得上風。
電光石火間,與她對打的粗漢們全咚、咚、咚地倒了一地。
余皂秋!
是了,還有他這一員無敵猛將隨船啊!
她一見姊妹們遭人圍攻,頓時怒翻天,一時間竟忘了。
就見一道黑旋風席捲過去,如入無人之境,他又是佛擋殺佛、遇魔屠魔的打法,直直往前推進。
但深入北川河寇窩那次,他多用分筋錯骨的招式,現今他功力又增,也看不清他究竟使了什麼招,轉眼間,地上已橫七豎八地躺下一堆人。
花詠夜先是一愣,隨即追在他身後,船上眾女亦都跟隨過來。
徐姑、兩位當日隨行的大娘皆受了點傷,有人立即上前照料,至於傷勢最嚴重的花二,雙腿幾要站不住,余皂秋健臂一撈,搶在花詠夜之前抱穩她。
不太對……
花詠夜雙眸湛了湛,瞪著男人有些繃緊的側顏。
不太對!
他收著下顎,嘴角嚴肅微抿,盯住她家老二的目光太專注……她太熟悉他這樣的表情了,常是他陷進自個兒思緒中,很認真思索,想著他想做之事。
「余皂秋,你想幹什麼?!」她咬牙問。「我二姊受傷了,你別動她!」
「余皂秋,我的傷不礙事的呀,只是額角流了點血,眼睛被石灰弄疼了……」花二輕喘著,身上雖帶傷,然意識已定,一出口,未語先笑,不改愛嬌本性。「我已遲了近半個月,你師哥柳歸舟再不喝我的純陽血行氣,他那破敗身子肯定撐不住,你……你快送我上柳莊吧……」
「花冷香!」又氣又急,花詠夜連名帶姓地叫,強硬伸手,欲從男人臂彎裡將人挖走。
……對了對了,忘記告訴你,你有一位師哥,他姓柳,名歸舟,咱們這就去住他的南浦柳莊……
……你師哥啊……腦子使得特別快,可惜身子骨破敗得可以……往後你武術上大有成就,得記得時時護他呀,有你這個師弟,他必也歡喜十分……
「哎呀,糟了糟了,惹惱咱們家的小管家婆嘍!」花二慘白著臉,仍嘻嘻笑,忽道:「余皂秋,還不快帶我走?」
「你敢?!」花詠夜凶霸霸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