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郡王府的太福晉和者福晉,跟著來的還有誰?」方氏又問。
她的想法很簡單,只要不是打上門來的,即使是興師問罪,她也可以將全部的責任推到闕飛冬身上,反正她只不過是繼母,繼母難為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道理。
「還有……咱們家大小姐。」
「你說什麼?!」聞言,方氏臉色大變,她震驚地站了起來,雙眸瞪得大大地看向方嬤嬤,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是真的,大小姐攙扶著跟在了太福晉和老福晉的身後進門的,而且瞧那架勢,老福晉對大小姐很是照顧,她們才一進了主廳,就讓人搬來軟榻,好讓大小姐能夠好好休息。」
「這恪敏郡王府的太福晉和老福晉是腦子浸水嗎?對於一個失了名節的下賤丫頭,有什麼值得這般禮遇的?」
氣急敗壞的方氏也顧不得議論皇家乃是重罪,張口就將心中的不滿全給發洩出來,也沒去細想闕飛冬是怎麼在短短時間避開搜索人群,甚至溜出門找上恪敏郡王府的。
「誰說不是呢?大小姐早已失了清白名聲,恪敏郡王府還這麼如珠如寶的端著,也不怕人笑話了!」心腹丫頭跟著幫腔了一句。
「夫人……」方嬤嬤面上帶著些為難,有些欲言又止。
「還有什麼事,快說!」方纔那一個消息已經夠她吃驚的了,如今見方嬤嬤的話彷彿沒有說完,於是連忙又喝道。
「是太福晉對老爺說,要今兒個就讓大小姐和郡王爺成親。」
「她們這到底是著了什麼魔,明明已經名聲有礙,竟然還願意急急來迎?」
方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敢情這兩個貴人是來給闕家下馬威,和替闕飛冬討公道來著?
「方纔奴婢悄悄在大廳旁聽著,老爺對於兩位福晉的咄咄逼人就要招架不住了,夫人也知道老爺的性子,只怕就要答應大小姐即刻成親的事兒了。」
「不行,我不答應!」
方氏氣急敗壞的吼著,吼完急急起身往大廳趕去,全然顧不得平素的儀態,倒讓來往的丫鬟婆子頗有些側目。
她急匆匆地走到了廳門口,也不等丫鬟通報,便使眼色讓丫頭為她掀簾,簾子才掀開,她便看到闕遠山正端坐在太福晉的下首,更語含笑意地說道:「早聽聞老祖宗是個爽朗人,如今一見果真如此,也好,既然太福晉這般喜愛咱們冬姐兒,那老夫自然應該割愛,早早送冬姐兒去與太福晉做伴。」
「不行!」
這邊話聲才落,門口便傳來了既尖細又急促的高喊。
眾人一抬頭,便見儀容有些不整,氣喘吁吁站在門邊的方氏。
見她那模樣,闕遠山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頭,然後瞪著她數落道:「怎麼這樣莽莽撞撞的,沒瞧見有貴人在此嗎?」
幾年夫妻,闕遠山從來沒有讓她沒臉過,被他突然這樣當然外人的面數落,方氏愣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趕緊對著坐在主位的太福晉和一旁的老福晉行禮。
「妾身給太福晉、老福晉請安。」
瞧著雙手放在一邊勝側,單屈一膝半跪在地上的方氏一眼,太福晉和老福晉兩人的眼中同時浮現一抹不喜,老福晉甚至還回頭瞧了屏風一眼。
為了讓闕飛冬好好在那兒休息,老福晉一早就讓闕家的僕人在那兒安置了一張軟榻。
雖然看不到屏風後頭的闕飛冬,但是老福晉還是替她覺得心疼,所以收回自己的眸光之後,她也未叫起,就直直地盯著方氏瞧著,冷聲問道:「你剛剛喊什麼不行?」
「妾身、妾身……」在老福晉的冷眼瞪視下,方氏這才驚覺自己方才在急怒交加之下的魯莽,不由得嚇出了一身冷汗,說起話來也結結巴巴的,心裡還不停尋理由。
好不容易想到後,她才澀澀的說道:「妾身不贊成現在便將冬姐兒送去郡王府,是為了郡王府的聲譽著想,妾身方才聽到底下的僕婦說,如今外面都傳著冬姐兒與一書生私奔了,如今冬姐兒的名譽有礙,若是污了郡王府的名聲,那麼咱們闕家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方氏其實也是個心思靈巧的,所以在初時的驚悔過去之後,她便能有條有理的說出一篇道理,還讓人找不出錯處。
可太福晉是什麼人,那可是個人精,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哪會看不出來,她只是略略抬眼掃了方氏一眼,便知道她在想什麼。
「外頭那些烏七八槽的傳言怎能相信呢?咱們冬姐兒正清清白白地躺在那兒,說起這個,我倒還要問問你,你這後院是怎麼管的?怎麼讓人闖了進來還不知道,還渾說那個死了的是你們的家丁,那明明是京城有名的辨花大盜,怎麼會是因為撞見不該撞見的而被滅口的你們家的下人?」
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個時辰,太福晉在見到闕飛冬的那一刻,就已經命人將整件事情給查了個水落石出。
「闕夫人真是當的好家,連一個辨花大盜也能進府當家丁,看來我倒要讓九門提督好好來闕家查查,到底還有多少這樣的下人待在闕家。」
「這……」聽到這番重話,方氏的臉赤紅紅地彷彿能滴出血似的,吶吶地說不出話。
太福晉雖然是臉上帶笑在說話,可誰不知道這話是赤裸裸地在打她的臉。
「那只個是做雜事的家丁,也有賣身契的,怎麼可能是什麼採花大盜,太福晉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方氏咬牙說道。這種事怎能承認,只要一承認,只怕連向來信任她的闕遠山都會對她起了懷疑。
「是嗎?敢情闕夫人是覺得我老糊塗了,所以分不清好人和壞人?也難怪你這麼想,畢竟我年紀擺在這兒,不過我這個人心底最擱不住事兒,不然還是讓九門提督派人來查查那個死了的究竟是誰吧。」
「妾身怎敢有這樣的想法,妾身只是……」
「反正真金不怕火煉,若是你問心無愧,也確定那個死去之人是你們府中的下人,那還怕人查嗎?」
太福晉從頭至尾都是笑呵呵的,可是那笑容在方氏的眼中瞧起來,卻彷彿像是催命符似的,讓人打心底發冷。
想來,太福晉會這麼針對她,應該是在為了她方才不贊成闕飛冬即刻嫁入郡王府而刻意為難她。
此時的方氏心中自然怒氣難平,她就不懂,闕飛冬那個賤丫頭到底有哪裡好,怎麼就這麼入了恪敏郡王府的眼兒?就算外頭的流言蜚語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他們竟然還是不改其心。
「太福晉說的是,或許妾身也該再讓人去查查這中間是否有什麼錯漏的地方,也或許那人只是與我們家的下人長得相像罷了。」
不敢再堅持,就怕太福晉當真一聲令下要查,那時,她這個闕夫人只怕也是做到頭了。
「查當然是要查的,不然我疼咱們家孫媳婦受了那麼大的罪,想要今日便將她迎回家去,這點親家夫人應該沒有意見吧?」
「這……」
她怎麼會沒意見,她的意見可多了,可是剛剛太福晉那話裡的威脅倒叫她有些縛手縛腳,就怕一個說錯話,惹怒了太福晉,九門提督的人立刻就會將他們闕家翻個底朝天。
「太福晉這樣喜愛我們冬姐兒,那也是她的福氣,可是今日便要迎娶實在太急,許多東西都還沒備齊呢,還是再等一段時候吧。」
「等什麼等,難不成你們做爹娘的不願意將女兒嫁進郡王府?」
太福晉一聽到等字,臉上的笑容盡褪,雙眸瞪得大大的,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油然而生,哪裡還有半絲方纔那笑呵呵的和氣老太太模樣,說變臉就變臉。
一聽這話,闕遠山哪裡還坐得住,一屁股彈了起來,在太福晉的面前深深作揖,誠誠懇懇地說道:「能將冬姐兒嫁進郡王府,能分得郡王爺的福氣,下官自是求之不得,只是怕急匆匆的娶進門,會折損了郡王府的面子。」
「我要面子做啥?郡王府的面子已經夠大了,我這會要的是裡子,要的是孫媳娘和孫子能夠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的。」
「自然該依太福晉之意,您說何時成親咱們就何時成親。」闕遠山恭敬的說。
「嗯,這還差不多。」
也好在闕遠山說了些上得了檯面的奉承話,太福晉原本的氣怒熄了不少,但一見著還半跪在下頭的方氏,氣就不打一處夾。
明知道冬姐兒已經是郡王府的人了,卻還折騰出這麼一出,把別人都當成傻子,只當看不清她的心思。
還好冬姐兒是個機靈的,弄傷了自己保持清醒,拚死逃到了郡王府,否則這事只怕還沒那麼容易了結。
見太福晉怒氣未平,一直坐在一旁的老福晉這才開口說道:「那咱們就開始準備了吧,事急從權,一切從簡,闕大人可稍後再將飛冬的嫁妝送到郡王府,想來咱們郡王府的聘禮和花轎也已經要到了。」不僅是方氏,就連闕遠山聽到這話也忍不住地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