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聽見了外頭的嘈雜,從正房中走出來瞧熱鬧的闕紅雲,她原就不滿闕飛冬嫁進恪敏郡王府,身份一下子比自個兒高出許多,加上聽到她方纔那句話,更是火冒三丈,於是張口就罵。
「你若想攔也是可以,只不過若是飛夏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就算在你的頭上!」
闕飛冬的冷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尤其那雙眸子更是冷得讓人背脊泛起了一陣寒涼,可自己有什麼好怕的,現在爹娘都在裡頭,她就不信闕飛冬成了恪敏郡王的嫡福晉後,當著爹娘的面還能把自己給怎麼了。
「我就攔你怎麼樣?」闕紅雲不僅口中說攔,還雙手大張,彷彿鐵了心不讓闕飛冬進去。
見狀,闕飛冬清冷的眸子染了簇簇怒火,但她唇角卻微微向上一勾,綻出了一朵笑花,緩緩朝著闕紅雲走去。
她不讓,她不停,就在兩人要槓上的時候,闕飛冬抬起手,巴掌毫無猶豫地打向闕紅雲那保養得白嫩細緻的臉頦。
哪裡想到昔日溫順的闕飛冬竟會忽然反抗,當那帶著力道的巴掌衝至頰上,一個血紅的巴掌印頓時浮現,就連闕紅雲那纖細的身軀也晃了晃,若不是一旁的丫鬟眼捷手快伸手扶了一把,只怕闕紅雲就要被打跌在地了。
「你……」闕紅雲這輩子是被親娘方氏疼寵大的,所以才養成了這樣驕縱任性的性子,如今被向來瞧不起的闕飛冬狠狠地打了這巴掌,整個人都懵了,只捂著臉瞪著闕飛冬,好半晌說不出話。
闕飛冬沒心情理會她,推開她逕自往裡頭走去。
跟在後頭的聞曙舟瞠目結舌,他簡直不敢相信納蘭肅鳴竟然會心心唸唸這樣的小辣椒。
雖然驚訝,但瞧著可真過癮啊!不想錯過熱鬧,於是他連忙跟了上去,就見闕飛冬才剛跨進門坎,就差點與一身著華服、雍容華貴的夫人撞在一起。
「你把雲姐兒怎麼了?」
面對方氏的質問,闕飛冬昂首闊步,彷彿眼中完全沒有這個人的存在,越過她直走到闕遠山的身邊。
直到低頭瞧著毫無意識的躺在榻上,胸膛不斷起伏急喘的闕飛夏時,她的眸色才變,她也不急著喊醒闕飛夏,反而瞧著闕遠山說道:「父親,這位是老祖宗聽聞飛夏病了的消息,特地請來的大夫,讓他給飛夏瞧瞧可好?」
話說完,也不等闕遠山應聲,便側了身子,讓了條路給身後的聞曙舟。
沒了平素的嬉笑怒罵,聞曙舟一見到榻上躺著的小身板,就肅然地邁步上去,伸手便搭起了他的腕,仔細的診起脈了。
誰知診了一會兒,他越診越是面色凝重,抬眼卻不看向闕遠山,而是看著闕飛冬說道:「情況不太好。」
「咚」的一聲,闕飛冬的心似是沉入了深淵之中,只覺渾身一片冰涼,這幾年她忍氣吞聲,受盡冷待,豁出了一切就是為了保下親弟弟的一條命,結果還是無法如願嗎?
她努力地吸氣再吸氣,只為了能夠好好說句話,「是什麼病?」
「倒不是病,是毒。」
聞曙舟毫無負擔的就說出了實情,然後便睜大了眼睛看著闕遠山,眸中帶著淡淡的質疑。
堂堂朝廷二品大員,自家的兒子卻在家裡被毒了個半死不活,這種事說出去就是家醜,牽涉的無非就是那些後院裡頭的污穢事。
這事,其實大戶人家裡都有,可大家都瞞得緊緊的,不讓一絲風聲外露,免得毀了自家的名聲。
若今日闕飛冬沒有在接到消息後馬上回到闕家,只怕萬一闕飛夏死了,這事也會被捂得緊緊的,當急病而亡發喪。
「怎麼可能,這位大夫是診錯了吧?方才來的兩位大夫都說了夏哥兒只是吃壞肚子,症狀比平素劇烈些,怎麼到了閣下的口中就變成中毒了?」
「闕大人自可不信,卻不知您請的是哪兩位大夫,可否請來一見?」
聞曙舟倒是真想瞧瞧,是哪兩個心術不正的大夫竟能將中毒診成了吃壞肚子。
「閣下醫術高明,只怕我們夏家用不起,閣下還是請回吧。」
此話一出,別說是闕飛冬,就連聞曙舟都皺了皺眉頭——敢情這位闕大人竟連獨子的性命也不顧了?
「的確是該走了。」闕飛冬淡淡的說道,然後往榻上一坐,對著聞曙舟說道:「聞大夫可否搭把手,幫忙讓飛夏伏在我的背上。」
怎麼說飛夏都是父親闕遠山的獨子,她本以為就算父親再不喜歡他們的母親,還是會好生看護飛夏才是,卻沒想到如今明知飛夏是中了毒,他卻一心只想摀住醜聞,既然如此,她是萬萬不願飛夏再留在這裡了。
「冬姐兒,你……你想幹麼?」
「既然父親不在意飛夏身上的毒,自該由我將飛夏帶回郡王府好好照顧。」她語氣清冷地說完,又抬眸看向聞曙舟。只見聞曙舟毫不遲疑地一把將飛夏抱了起來,然後便朝著闕飛冬說道——
「走吧,孩子失了力沉手,我來抱他,想來接你的親衛應該已經到門口了。」
「不准走。」沒想到長女一點面子都不給自已,還抱了他的獨子就要離去,闕遠山心中甚是惱怒。
「父親不讓我帶著飛夏去郡王府治病,是想眼睜睜地瞧著他死?」
「這話怎麼說的,夏哥兒病了,咱們也是連忙請了大夫,開了藥,孩子哪有個不頭疼腦熱的?不過就是吃壞了肚子你就鬧成這樣,是以為自個兒成了郡王福晉,就能連父母親都不看在眼底了?」
方纔匆匆出門去看女兒的方氏,在瞧著了女兒臉上的巴掌印後,正帶著一肚子的怒氣回來,又見闕飛冬那旁若無人的模樣,心中更是氣怒,開口就罵。
闕飛夏的確是中毒沒有錯,但那不過是讓人受些苦卻不會死人的藥,她下這個毒只不過是在警告闕飛冬,她還有一個把柄在自己的手中,別以為嫁去了郡王府就不用伏低做小。
她知道以闕飛冬的聰慧,不會不懂她的意思,她滿心以為她會回來求饒,可誰知道她人是回來了,卻不是回來認錯的,而是回來打她女兒的!
方氏心中一口氣從昨晚就憋到了現在,她怎麼可能還憋得住,所以一進門就厲聲痛罵。
望著方氏那疾言厲色的模樣,闕飛冬面色不改,逕自示意背著闕飛夏的聞曙舟跟在她的身後,然後一步一步朝著門口走去,嘴中又一字一句說道:「是不是中毒,待得我明日請得太醫來診斷便見分曉,如今我欲護飛夏的性命,誰人敢攔,那就是與恪敏郡王府過不去。」
闕飛冬不畏不懼的一步步走著,臉上的狠厲不只闕遠山看得愣住,便連方氏也被震懾了,一步一步地往外退去。
望著眼前神情凜冽的闕飛冬,聞曙舟倒是有些明白納蘭肅鳴為何會獨獨鍾情這個身份地位不足以與他相配的姑娘了。
的確是個好樣的!
也不枉納蘭肅鳴這樣處心積慮的將她迎為嫡福晉。
瞧瞧這氣勢,竟比那些名門世家出身的貴女都還要盛上幾分。
眼瞧著女兒當真就要步出家門,想到明日會傳出的流言蜚語,闕遠山就想不顧一切地留下女兒。
「站住!來人,攔住他們!」
於是他冷聲一喝,大手一揮,那些守在外頭的看家護院就衝了進來,層層圍住了闕飛冬一行人。
闕遠山向來最注重名聲,既然女兒不給他留顏面,那麼他也不會客氣。
「父親這是打算下殺手?」對於闕遠山的作為,闕飛冬一點也不覺得驚訝,她只是淡淡地說道。
「為父只是想要留下自己的嫡親兒子,又何來下殺手之說。」他冷然說道,就算要鬧,也只能在自個兒家裡鬧,無論如何都不能鬧到外頭去。
第6章(2)
「咳咳咳……」
突然間,外頭傳來了連續的咳嗽聲,頓時穿破了屋裡劍拔弩張的氣氛。
闕飛冬和聞曙舟皆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向門口的方向,果真就見原本被闔上的大門被人推了開來,門外進來的赫然是被人抬著的恪敏郡王。
闕遠山一見來人,頓時頭皮麻了麻,就連原本以為自己勝券在握的方氏也都愣在了原地。
望著那微闔著眼,渾身似虛弱無力般斜倚在肩輿之上,一臉蒼白的納蘭肅鳴,闕飛冬的心裡一陣緊縮。
他……怎麼能來?!
「咳咳哆……」望著眼前的一團亂,再轉頭看看聞曙舟懷裡抱著的闕飛夏,納蘭肅鳴什麼都沒說,只是朝著闕飛冬招了招手。
她抬眼望了他一眼,先是沒有任何動靜,隨後卻聽話地走到了躺倒在肩輿上的納蘭肅鳴身旁。
「倒真是……個沒福氣的……一進了郡王府就真的分走了我過多的福分,讓我的病好了些……都能出門了……咳咳咳……」
納蘭肅鳴的聲音雖然虛弱,但字字句句卻是人人都聽了個分明,
在場的眾人無不一臉驚訝,便連盛怒之中的闕遠山也和方氏對視了一眼,然而還沒理清楚目前的狀況,便聽到納蘭肅鳴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