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金世傑眉頭緊蹙,心底的火冒了出來,楊以諾是整晚沒回來嗎?
可這念頭一閃,他隨即察覺不對,那干他什麼事?他氣什麼?
桐桐的意思說不定是她回來過,只是一早又出去,但無論如何,他可以斷定的是楊以諾是個失職的母親。
「你爸爸呢?」金世傑問桐桐。
桐桐像天使般的小臉露出微笑,昨天之前他還不會解釋爸爸,但他已經問過媽咪了,他很自豪的對金世傑說:「媽咪說爸爸是她心愛的人呵!我就是來自媽咪和爸爸,不過媽咪說我是她的最愛。」
金世傑愣了下,下一秒「心愛的人」這四個字像烈火灼過他的心,令他感到強烈的疼痛。
桐桐有點答非所問,但這話明顯是從大人那裡聽來的。
看來楊以諾和那男人很恩愛。
他突然感到心浮氣躁。「我要出門了,你快進屋裡吧!」
一說完,人正要坐進車子裡,這時有輛車駛過小區道路,停進了隔壁庭院的停車格,隨即楊以諾纖柔的身影從車裡走了出來。
他森冷的瞇起眼審視,光從她臉上略顯疲倦的樣子,就能窺知她果真是徹夜未歸。
她是去了哪裡?跟誰?那男人不管她嗎?怎麼沒跟她在一起?
理智上他提醒自己那不干他的事,但那一個個問題卻仍像熊熊火舌纏繞在心口。
楊以諾也看見了金世傑,他高大的身影半坐在休旅車座椅上,長腿擱在地上,模樣勁帥,但她只覺得遇到他很倒霉。
而桐桐似乎在跟他說話,她的感覺真是糟透了。
「耶!媽咪媽咪,你總算回來了,我們要去動物園看圓仔了嗎?」桐桐看見媽咪回來了,跑回玄關興奮得又叫又跳。
楊以諾鎖上車門後,走向階梯,抱起她的寶貝親了親,問他:「桐桐,你在這裡做什麼?小梅呢?」
「我在等你啊!我有跟小梅說我要坐在門口等你,她說可以啊!」桐桐趕緊說明,接著指向金世傑,迫不及待地揚聲說出自己的見聞。「媽咪你知道高爾夫球嗎?叔叔說他要去打高爾夫球哦,還有很多桿子裝在袋子裡,好酷哦!」
楊以諾悄然看向金世傑,他戴著深色的墨鏡,令人看不清他的眼色,但從他緊抿著唇,臉部線條緊繃的樣子看來,像是不想見到她。
她才不想見到他呢!
「是哦!」楊以諾親親桐桐的臉頰,沒打算和金世傑打招呼,抱著桐桐便想進屋。
「楊以諾。」金世傑出聲叫住她。
楊以諾心中驚悸,回眸瞥向他凜若寒冬的臉,沒想到他會叫住她。
「有什麼事嗎,金先生?」楊以諾也繃起臉,幽冷地問。
「我建議你當個負責的媽,老是丟下孩子一個人太失職了,下次最好別再讓我見到相同的情形。」金世傑嚴正的警告她。
「蛤?」楊以諾整張小臉突然脹紅,他竟說她失職?真正失職的人到底是誰!
是他不守婚約,有了桐桐還不知道,他才是沒盡過爸爸應盡的責任。
她心底原本壓抑住的痛一瞬間全浮了上來,她想反駁他,但她卻擠不出半句話,喉嚨像是被狠狠掐住似的,內心的所有不平只能化成苦水獨自嚥下。
因為也是她不想告訴他,他才不知道,但她仍堅持,他沒有資格知道!
金世傑見她一臉艱澀,找不到話來反駁他,便投給她一記邪佞的冷笑,坐進車裡,關上車門,從容的倒車離去。
車平穩的開在小區道路上,他不禁嘲笑自己,明明已經不斷告誡自己那不干他的事,他還警告她做什麼?
他是在間接發洩對她外出一整夜的不滿吧!但他又憑什麼不滿?他們早已是過去式,早已失去了彼此——
「都過去了。」他在心底嚴正的警告自己。
第3章(2)
另一頭,楊以諾枯站在玄關。
「媽咪你為什麼眼睛紅紅的?是不是叔叔說話太大聲嚇到你了?」桐桐敏銳地發現了,體貼的伸出小手撫撫媽媽的臉。
「才不是,是沙子跑進眼睛了,我沒怎樣。」楊以諾眨眨眼,擠出笑臉否認,將視線從金世傑駛遠的車子上收了回來,不讓孩子看出她心底的感慨。
桐桐見媽咪笑了才放下心,再貼心地問:「那你會累嗎?要休息一下嗎?」
「不會,我換件衣服我們就去動物園。」楊以諾笑著說,抱著桐桐進屋裡。
昨晚她和發哥還有股東們在燒肉店見面,發哥向她提議將來可以先選在百貨公司設專櫃,人潮多對品牌的推廣比較有利,她很贊成,只是在哪家百貨公司還有待商榷。
一夥人在一起聊得很盡興,大約到四點就有幾個股東喝醉了。
她和發哥只好分別開車把他們一一送回家,全打理好都上午六點了,而她趕回來也得一小時車程。
她沒有做什麼不該做的事,也不是顧著玩樂而沒回來,她絕對對得起良心,而她也絕對不會對孩子食言,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
「桐桐,在這裡等媽咪哦!」她在客廳放下桐桐,打算上樓去換衣服。
「嗯!」桐桐笑著,用力點頭。
大約十分鐘後,楊以諾下樓來,由保母小梅開車,載著他們出發去動物園了。
到了動物園,一行三人直奔貓熊館,在人潮中隔著玻璃看到了貓熊寶寶圓仔。
「圓仔胖嘟嘟的,在地上滾來滾去的樣子好好玩哦!」桐桐親眼目睹小貓熊明星,覺得新奇又好玩。
「對啊!好像會動的玩具熊哦!」楊以諾抱著桐桐,沿著參觀路線走,看著桐桐快樂無憂的樣子,她覺得自己再累都值得。
小梅則跟在一旁幫兩人側錄,將桐桐和楊以諾同樂的畫面一一捕捉在攝影機裡。
一整天他們就在動物園裡玩得不亦樂乎,直到傍晚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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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
寧靜的月夜,凌晨一點,屋裡靜悄悄的。
桐桐睡了,楊以諾獨自一人在書房裡工作,她晚間九點洗完澡,換上寬鬆的雪白罩衫就進了書房。
她絞盡腦汁在畫紙上擬草圖,這次她預計要推出一系列以海為名,時尚、漂亮且穿起來很舒服的居家夏裝及床罩、被套等家飾用品。
尤其這次選用寶萊紡織生產的布料,對她來說是很有意義的事,畢竟寶萊紡織是爺爺和父親畢生的心血,如今老闆雖是發哥,但只要能幫助寶萊,為寶萊帶來新的契機和生命力,就如同幫助父親彌補了心中的遺憾。
所以她特別想把這件事做好。
可傷腦筋的是,最近發哥先找了幾個活動地點讓她選擇,但她發現那些地點竟全是帝國集團旗下經營的百貨公司及飯店宴會廳。
她不想跟金世傑再有牽扯,就算要辦發表會也不想找和他有關聯的地方,她跟他當鄰居就已經夠倒霉了。
其實現在她待在家裡都不太敢走出去,因為怕又會撞見金世傑,就連原本想藉著看海來激發靈感的頂樓陽台,她也只有搬來的第一天上去過那麼一次,如今只能望之卻步。
「噢!機車。」她低啐。
而且她只要一想起他那天數落她失職,她就氣得咬牙。他就很負責嗎?他是怎麼照顧他的孩子的,有抽空陪伴嗎?
不過說也奇怪,她搬進淡海別墅已有三個月,卻從沒見過他的老婆和小孩。
以前聽說林晶玉是鋼琴家,可她從來沒聽過隔壁傳出琴聲,也沒聽過小孩的歡笑聲……
她煩躁地抓抓頭髮,拋下筆,質問自己幹麼去想他?
他和她早已是不相干的人了。
她離開坐椅,走到落地窗前伸伸懶腰,心頭甩不開煩悶,此時她很需要大量的新鮮空氣來使腦袋清醒。
已經一點半了,都這麼晚了頂樓陽台不會有人了吧!
她渴望躺在陽台的休閒椅上看月亮、看星星,徹底的放鬆一下。
她索性走出書房上頂樓去,打開五樓上鎖的陽台門,悠悠的海風迎面襲來,令人神清氣爽。
探頭看了看外面的天空,皎潔的滿月高掛,點點繁星熱鬧簇擁,她的心都開闊了起來。
此時陽台好安靜,好像是空無一人耶!
「太好了。」她跨出門坎,走到外頭深深吸了口氣,仰著頭展開雙手想擁抱這片靜夜星空,海風吹得她身上的罩衫迎風飄動,她的心逐漸平和下來。
「這麼晚了還一個人到頂樓來閒晃?」突如其來的低沉嗓音問。
「啊!嚇、嚇死人了。」她驚呼,嚇得放下雙手緊揪著胸口,倒退了一步。她循聲望去,發現暗夜中,金世傑悠閒的躺在隔壁的躺椅上。
雖然夜色昏暗,但藉著月光她看見他墨黑的雙眸正盯著她瞧,那無形的銳利光芒刺得她很不自在。
早知道她就當籠中鳥別上樓來了。
「你有那麼容易受驚嚇嗎?那為何不開燈?」金世傑從躺椅上坐起身,懶懶地瞥著楊以諾站在月光下如夢似幻的美麗身影。
他夜裡時常待在頂樓小憩,從來沒遇見過她。
剛剛看她旁若無人的展開雙臂,擺出像鐵達尼號的姿勢久久不動,他才不得不出聲提醒她一下,隔壁可是有人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