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珠淚無聲地碎落。
她的娘親啊!從小最寵她疼她的娘,如今怕是鬢髮如霜。
封旭凝望她,突如其來地說道:「朕不久前宣佈了大赦天下。」
什麼?她一愣。
「你的父親雖不在此次大赦之列,但你兩個庶兄弟都能回鄉了,你們傅家長房也有些年輕子弟得到了赦免。」
這意思是……
她期盼地望他,而他彷彿有些窘迫,稍稍移開了視線。
「雖然一時會辛苦一些,但只要你們傅家的年輕子弟們爭氣,以後還是有再起的可能的。」
她頓時淚如雨下,說不清心內是什麼滋味,傅家年輕一代能得到赦免自是好事,她應該感謝封旭的大度,但想起在家鄉辛勞的母親,心海仍是忍不住波濤洶湧。
「皇上,你放我走吧!我想回家孝敬我娘……」她再也克制不住翻騰的情緒,含淚懇求眼前的男人。
封旭沒想到自己跟她說了這麼多,她竟還是一心求去,瞬間冷了臉。「朕說過了,天家沒有和離這回事,哪有外嫁女還想著回家侍奉父母的?你若是真回了家,你娘才真會被鄉里間的閒言閒語氣壞了身子!」
傅無雙咬咬唇,心房陣陣揪緊。「皇上究竟意欲如何?」
他會突然對她談起傅家的事,肯定是有緣故的,她只是不明白。
封旭彷彿也看出她的迷惘,抬手用拇指替她抹去頰畔淚痕,那動作與神情有一瞬的溫柔,可很快地當她想細看他眼神時,墨深的眼潭又再度結冰。
「朕就是給你一個選擇,你可以出宮,可這世上再也沒有傅無雙這個人,宮裡會為你辦喪事,你的父母親人都只會以為你已經香消玉殞了。」
「你的意思是……我永生不能再見我的家人?」她總算明白了。
「你做得到嗎?」
她垂眸不語。
他強迫自己硬下心來。「想離宮,就只有這一條路!下半輩子就在皇家庵廟裡,隱姓埋名地活著,不許再嫁,不許任何人知曉你的存在,不過若是你身邊那幾個貼身丫鬟願意,朕倒是可以允准她們跟你一起在庵裡清修……」
「不用了。」她輕聲打斷他,語氣空靈。「吃齋念佛,我一個人就可以了,如何能將她們也拖下水?我早就打算好了,要替她們各自看個好親事,親自將她們發嫁出去。」
她這是什麼意思?封旭發覺自己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
許久,她終於揚眸看他,眼神迷離,宛若氤氳著一層霧氣。「皇上只有這個條件?」
他心一緊,嗓音都有些變調了。「你願意?」
她別過眸,淺淺地彎了彎唇,那笑像是自嘲。「皇上其實並不想放了我吧?」他的確不願,所以才開出了這般苛刻的條件!
他緊盯著她。
她卻不看他。「旭哥哥,難道我們這輩子只能這樣了嗎?」
這樣相互傷害,相互揭瘡疤,將從小累積的情分一絲一絲地消磨殆盡……
「你嘴上答應我出宮,卻不許我見家人和朋友,一個人孤伶伶地活著,我還不如死了呢!旭哥哥,你希望我死嗎?」
一聲一聲的旭哥哥,叫得封旭心弦震盪,彷彿又看到久遠以前,那個香軟可愛的女孩,總愛嘟著一張櫻桃小嘴,對自己甜甜地撒嬌。
他希望她死嗎?他如何捨得!
他倏地低下頭,狠狠地吻住那張令人心動又氣惱的小嘴,她總是有辦法令他失去理智。
「既然這樣,就留下來,留在我身邊!」
他啞聲嘶吼著,嘴上貪婪地吻著她的唇及滑膩的頸窩,憑著一股蠻勁用力地吸吮啃咬,恨不能將她整個拆吞入腹。
然後,他咬住了那開在雪峰上的紅櫻果,含個不休,像孩子般一口一口地吸啜,嘖嘖有聲。
「別……疼……」
她被他吸得痛麻不已,又羞又惱。
從以前她就覺得奇怪,這男人怎麼偏愛吸咬她的乳房?就好像他做嬰兒時沒喝夠奶娘的奶似地,每回在床笫之間,總是捧著她這兩團玉乳不放。
「皇上,你放開我……」她昏昏地抗議,想推開男人霸道的侵犯。
這可是在露天的溫泉湯池,下人都在竹籬外頭,肯定能聽到聲響,猜都能猜到他們在做什麼。
「我不要……不要……」
他怎麼不去找林小儀呢?後宮那麼多各色美人等他垂憐,他為何就是不肯放過她!
一念及此,她恨得張嘴咬他臂膀的肌肉,偏是硬得硌牙。
被她這麼一咬,他野蠻的獸性似是更發狂了,忽地將她整個人翻過來,讓她趴在池畔的石頭上,握著自己的凶器就往後撞進來。
她又怕又怒,下意識地尖叫。「封旭!」
春月領著兩個小宮女和小太監站在竹籬外頭,等待主子的傳喚,隨時準備入內侍候,可一聽見這聲忘情的叫喊,三人都不自覺地垂下頭,往後退了幾步。
小太監暗暗咋舌。
靜嬪娘娘竟敢直呼聖上的名諱,好大膽!
小宮女聽見裡頭不時傳來的啪啪水響,臉蛋悄悄泛紅。
春月也是未嫁的丫頭,饒是臉上裝得一本正經,心跳其實也亂了幾拍,怕又讓別人聽到不該聽的。
她咳了兩聲。「看來皇上和娘娘一時還不需要咱們侍候,你們先出去等著吧!」
「是。」
小宮女和小太監都很機靈,退得遠遠地,春風也往外站,留給主子們更私密的空間。
第5章(1)
一夜承恩。
隔天醒來,傅無雙只覺得自己腰都要斷了,全身上下都酸疼,尤其是一雙腿軟綿綿地幾乎撐不住。
封旭像瘋了似地,死命地折騰她,不僅在露天湯池裡狠狠地要了她一回,用過晚膳後,又將她抱上床榻繼續蹂躪,後半夜她睡得迷迷糊糊時,又被他偷襲了一次。
許是被折騰得太累了,這一覺她直睡到了午後才起,本想到溫泉湯裡再泡泡的,可屋外下著雨,她只好作罷,讓春月命人搬了浴桶,在淨房內舒舒服服泡了將近半個時辰。
浴罷更衣,春月仔細地為她梳頭。
「皇上呢?」她懶懶地問。
春月動作停了一下,接著若無其事地繼續,笑道:「皇上一早便起來了,見娘娘還在睡,要奴婢們別吵醒您。接著據說是在書房和寧王一起用了早膳,下了會兒棋……」
傅無雙聽出春月話裡未盡的涵義,冷冷彎了彎唇。「他如今是在林小儀那邊吧?」
春月低低地應了聲。
傅無雙望向鏡台,水銀鏡裡映出自己清麗的容顏,肌膚白裡透紅,眼波微氳含媚,眉宇之間掩不住慵懶,分明就是承歡過的模樣。
她忽地對自己鏡中的樣貌感到煩躁,抬手扯下繁複的髮髻。「跟昨日一樣,梳個男子的髮式吧!」
春月一頓。「……是。」
隨便用了些遲來的午膳後,傅無雙換上另一套帥氣的騎裝,拾起一條精緻的馬鞭,這條馬鞭是從前父親送她的生辰禮物,她一直十分愛惜。
「娘娘,外頭還下著雨,您真要出去騎馬?」春風急急趕過來勸阻。
「只是點小雨,不礙事。」
春月也跟過來。「娘娘……」
傅無雙不理會兩個貼身宮女的阻攔,當她性子倔起來的時候,是可以凌厲如風的,來到馬廄,不由分說地跳上昨日那匹白色駿馬,甩了鞭子便往外衝。
封旭正準備離開林小儀的屋子,接到貼身太監傳來的消息,勃然大怒,立即命人備馬。
其實傅無雙只是想繞著湖畔跑上幾圈,抒發一下堵在胸臆的悶氣,可見封旭追了上來,她忽地不顧一切地飛奔起來。
雨霧濛濛,兩道人影在湖畔林間相互追逐。
「傅無雙!你給我停下來!」男人冷厲的咆哮在她身後砸落。
她置若罔聞,腦海思緒凌亂,心事如麻。
過往的一幕幕畫面猶如浮光掠影,在眼前急速閃過,所有關於她與他的,甜蜜與哀傷的一切。
其實她能理解的,以她罪臣之女的身份,他能封她一個貴妃,已算是有情有義了,迎林家嫡女入宮為後,除了有平衡朝堂勢力的考量,也是對之前虧欠林家的補償,她懂的。
可看著那場華麗風光的帝后婚禮,看著林家女乘坐鳳駕,十里紅妝地嫁入宮裡,和皇帝攜手站在高台上,接受百官和命婦的朝拜,她真的覺得……心碎欲狂!
那是她最愛的男人啊!他卻牽著另一個女人的手,同牢合巹,結髮為夫妻。為何她還要活在這世上呢?為何要眼睜睜地看著他身邊一個個女人來來去去,爭相奪取他的寵幸?
一個心碎的女人,活著又有何歡?
「傅無雙,再不停下來,看朕怎麼罰你!」
還能怎麼罰?她如今活在這世上煎熬著,就是最大的懲罰!
她倏地勒住韁繩,俐落地翻身下馬,雙膝一落,砰地一聲跪在這個英俊挺拔的男人面前。
那跪地的沉響,驚得男人眼角抽搐。
清冽的嗓音從容揚起。「皇上,請恩准嬪妾離宮。」
男人一震。「你說什麼?!」
「請皇上恩准無雙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