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過去一個星期,你都不和我聯絡?」她淚眼婆娑的問他,不想讓心中的疑問漸漸擴大,最終將她吞沒。
展又翼微僵了下,露出有些難以啟齒的表情,掙扎了一會兒才道:「我在懲罰自己。」
他發現自己對她的佔有慾依然如此強烈,害怕會打破他們目前和諧的相處,只能選擇暫時離開,讓自己冷靜一下,並懲罰自己那天因為嫉妒而破壞氣氛,使她覺得不愉快了。
鄺茵茵錯愕的看著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我在懲罰自己。」他又說了一次。
她怔愣的看著他,連眼淚都停了下來,不再掉落。
懲罰自己?她覺得他是在懲罰她。
「我不懂。」她搖頭說。
「你不懂沒關係,我懂就好了。現在告訴我,你怎會突然來找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他專注的凝視著她。
鄺茵茵嘴巴張了下,一副欲言又止樣。
雖然已經證實他並沒有要和她分手,但是他依然沒有跟她說他愛她,也沒提過要復合的話,她該讓他知道她懷孕的事嗎?他若知道了,會有什麼反應呢?是高興、震驚、難以置信,或者是不悅、發怒?
「到底什麼事讓你這麼難以啟齒?」他擰著眉道。
用力的吸了一口氣,她閉上眼睛,像豁出去般迅速說道:「我懷孕了。」然後就閉緊嘴巴。
四周突然一片沉靜,靜得連自己的心跳聲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鄺茵茵緊張得不敢張開眼睛去看他的反應,耳朵卻努力地搜索著來自四面八方的聲音,希望能夠聽見一點來自他的動靜,這樣她就可以知道他的反應了。
可是她聽了又聽,四周除了沉靜還是沉靜,一點聲音也沒有。
怎麼會這樣呢?
她等了許久,也忍了許久,終於按捺不住疑惑,緩緩地睜開眼睛,入眼的是他眉頭緊蹙,略帶蒼白的臉。
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沒人開口說話,她卻聽見了心碎的聲音。
「對不起。」她低下頭,啞然道歉,眼眶已迅速盈滿淚水。
聽見她的道歉,展又翼倏地一顫,整個人遏制不住的輕晃了一下。
「不!」他猛地一把將她擁進懷裡,緊得她差點無法呼吸。
「翼?」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是我沒有好好照顧你,沒有好好保護你,才讓你失去我們的孩子,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對不起。」他緊緊地抱著她,啞聲道歉,聲音有點像在哽咽。
失去孩子?什麼?鄺茵茵一陣愕然。
「等、等一下。」她掙扎的從他懷裡抬起頭來叫道:「你誤會了,我沒有失去孩子呀,誰告訴你我失去孩子了?」
這下愕然呆住的人變成了展又翼。
「沒有失去?」他低頭看她。
「沒有。」她的喉嚨有些緊,因為他的眼眶真的紅紅的,眼中還有淚光在閃動。
「孩子還在?」他又問,聲音粗嗄。
「還在。」
「真的?」
她認真的對他點點頭,怕他不相信,還一點再點。
展又翼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突然一陣沉默,因為他不知道究竟該高興還是該生氣。
「那你為什麼一臉蒼白虛弱的樣子,又露出一副欲言又止,難以啟齒的表情?害我以為……以為……」
「以為我流產了?」她接口道。
「嗯。」結果他還是沒辦法生她的氣,反倒覺得有點尷尬。
鄺茵茵卻好感動。原來他一臉蒼白,並不是因為太過震驚,難以接受她懷孕的事,相反的,是因為誤會她失去了他們的孩子,才會震驚得一臉蒼白。
「所以,你要這個孩子?」她啞聲問。
「你這是什麼廢話,我當然要!」他差點沒吼她,接著一頓,忐忑詢問:「你不要嗎?」
「我要!我要!」她激動的回答,眼淚從眼眶裡掉落下來。
「所以,我們要當爸爸、媽媽了是嗎?這是真的嗎?」他溫柔的替她抹去臉上的淚水。
「嗯,是真的。」她點頭,眼淚又掉下來了。
「是不是每一個要做媽媽的人都這麼愛哭?」他再度為她拭去淚水,好奇的柔聲輕問。
「也許。」她微笑,如花朵綻放。
他看了情不自禁的低頭吻住她唇,也吻住她的笑。
「你很開心?」眷戀的吻了她一會兒後,他抬頭問她。
「嗯。」她用力的點頭,將臉埋進他懷裡。
開心這兩個字根本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感覺。她不僅開心,還很激動、很感動,還有充滿了對他以及對老天的感謝,感謝他沒有讓她失望,感謝他沒有不要孩子,感謝老天讓她鼓起了勇氣跟他坦白了懷孕的事,她真的很感謝、很感謝。
「謝謝你,謝謝。」她遏制不住的對他道謝。
「你是開心到昏了頭嗎?怎麼說起傻話來了?」他寵溺地揉揉她的頭。
既然他都說她在說傻話了,那就讓她問一個更傻的問題好了。
「你會養我們嗎?」她悶聲詢問,因為現在經濟真的是太不景氣了,她很怕孩子生下來之後,得跟著沒有能力的她吃苦。
展又翼忍不住抬起她的下巴,對她猛皺眉頭。
「你到底在講什麼傻話!」
「就是……你知道現在經濟有多不景氣,靠我的花店連我自己都快要養不活了,所以……」
「所以什麼?」他好整以暇的瞅著她,等著看她還能說出什麼更傻的話。
已從他的反應得到答案的鄺茵茵決定適可而止。她搖搖頭,然後說:「我肚子餓了。」
「你晚餐還沒吃?」聽見她讓自己挨餓,他立刻變臉。
來找他之前,她緊張不安,擔心到都快要死了,哪裡吃得下東西?
「我本來想回家再煮東西來吃。」她趕緊亡羊補牢的解釋。
「你乾脆說你想到這裡來,再叫我煮給你吃不是比較快?」他瞪眼道。
「哈哈,被你看穿了。」她想用傻笑混過去。
他不禁輕歎一口氣,搖了搖頭。
「真拿你沒辦法,我去煮,等我一下。」說完,他認命的走向廚房,為他孩子的媽洗手做羹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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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母憑子貴,鄺茵茵這下子真的是有很深很深的體認。
從那天之後,他不僅每天接送她到花店上下班,還主動替她搬了家,接她回去與他同住。
除此之外,他還將她侍奉得像在伺候老佛爺一樣,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真的是誇張到她自己都快要看不下去了。
但他依然沒有開口跟她求婚,或者是提復合的事,這讓她隱隱約約有種不安的感覺。
人果真是一種貪心無度的動物,一開始她只要能繼續待在他身邊愛他,便心滿意足;後來有了身孕,她又想,只要他願意承認孩子、接受孩子,她便再無所求;可是現在,她卻又開始奢望能夠與他擁有合法的婚姻關係。
她真的是一個既貪心又不知足的人,對不對?
連她都厭惡這樣的自己。
明知道貪心不足很令人厭惡,她卻無法遏制自己的覬覦與貪心,每天每夜、無時無刻都在祈禱,希望他下一秒或下一刻就會向她未婚或提起關於兩人復合的事,然而卻一再的被失望所傷,日復一日。
她的心痛已不再,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說不出來的苦澀感,而且一天比一天還要苦澀,簡直苦不堪言。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呢?
他說過他在乎她,為她做的一切也讓她深刻的感覺到他的在乎與開心,還有他始終沒有對她說出口的愛,但是為什麼他就是絕口不提婚姻呢?
會是因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的原因嗎?
如果真是這樣,他怕的應該不是婚姻,而是她這個當年讓他因「受到了」而提出離婚的前妻吧?
提到「受到了」,說真的,她到現在還不知道他當初的「受到了」指的是什麼。是她的肥胖,還是她對家事一竅不通,抑或者她當初的瘋狂減肥行為?也或許是其他真正的原因,例如當年在他公司樓下看到的那個女人,才是他提出離婚的主因?
現在想來,她的不安其來有自。連當年在有婚姻保障的情況下,她都會失去他了;現在少了婚姻這層保障,教她如何心安得下來?
不想歎氣,但是——唉!她還是不由自主的長歎了一口氣。
搖了搖頭,鄺茵茵站起身來,決定替自己找點事做,免得自己再繼續胡思亂想、無病呻吟下去。
她還沒想到要做什麼,就看見將近半個月不見的符潔走進花店,她立刻開心的迎向她,開起玩笑來。
「最近要見到你還真是困難呀,大忙人。」
「幹麼這樣?你明知道我在忙什麼,又不是故意不來找你。」符潔白她一眼,然後舉起手上的伴手禮說:「而且你看,我還帶了咖啡來給你。」
離職好幾個月的符潔,最近終於找到自己未來的人生目標,正在學習所有有關咖啡的知識,打算開一間咖啡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