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兒,你就少說幾句!」看得出夫君眼底添了些怒氣,水寧連忙在一旁緩頰道:「陛下您就安心養病,改日我會宣左徒家的千金進宮,然後叫飛兒回來好好待著,順道招待人家。」
對此,龍飛沒有任何回應,只是面無表情。只要一提及退婚,父王便是震怒,這使得他與左徒大人千金的婚事遲遲無法解決。
「飛兒,鳳絮國的攝政王過世,我又身染重病,」龍雲眉心糾結,「只怕消息一傳開,兩朝關係會有所變化。」
「父王在擔心什麼?」他的腦海中浮現有過一面之緣的鳳舞,「鳳絮國有那能力進犯龍韶國嗎?」
「若真起戰端,」龍雲想著未來的可能性,眉頭更生起解不開的愁思。「不是本王樂見。」
「父王,您安心養病即可。」龍飛倒是看得很開,「若他們真要挑起戰火,這也不是我們能左右的,多想無益,您就放寬心吧。」
「我的日子不多了,」龍雲歎了口氣,「或許在本王有生之年,可以有辦法解開兩朝之間的仇恨。」
「如何解」龍飛挑了挑眉,他已不是小孩童,這些年來,經由許多口耳相傳與詢問,他也漸漸將過去拼湊得差不多了。「就算您貴為天子,也無法令尹千雪起死回生。」他平聲說道,視線落在父親的身上,「而且就算尹千雪真能起死回生,鳳鈞王也死了,這段感情的糊塗帳,已經注定解不開。」
龍雲的神情一肅,水寧則大感意外。
「飛兒,你怎麼……你真是太放肆了!怎麼這麼對你父王說話!」
一直以來,尹千雪這個名字可是宮裡的大忌,尤其是在夫君的面前,更是提都不能提,卻沒想到今日飛兒竟大剌剌的提及過往。
「父王、母后,這些事我知道又如何?」他不以為意的聳聳肩,「龍鳳兩朝本為友好之邦,但那鳳鈞王居然能為一個女人,不顧國家利益與龍韶國斷交,這算什麼?錯在他們,不是我們!」
龍雲嚴肅的看了兒子一眼,「孩子,你不懂。」
「我是不懂。」龍飛也同意,但口氣帶著輕蔑,「這世上的女人何其多,你與鳳鈞王為何獨鍾於她?」
自己的母親終其一生,都在跟一個看不見的魂魄爭自己丈夫的心,但無奈的是──她努力了一輩子,父王的心依然只停留在早已香消玉殞的尹千雪身上。
「那尹千雪本是父王的太子妃沒錯吧!」龍飛冷冷一哼,「但最後是她移情別戀,誓死下嫁鳳鈞王,最後落得那個下場,怪得了誰?」
「閉嘴!」龍雲大斥,模樣激動憤怒。「這事還容不得你大放厥詞!」
水寧聞言,眼眶有淚。一直到今天,她在夫君心目中的地位,依然遠遠不及已死的尹千雪,就連他最驕傲的兒子也不能批評她半句。
龍飛見狀,眼神一冷。
「給我出去!」龍雲氣極的指著殿門。
他寒著臉站起身,衣袖一甩便大步離去,直到接觸到大殿外清冷的空氣,才使他稍稍冷靜些許。
抬頭看著明亮的月色。明日便是十五……腦海中不由得浮現一張清麗的臉龐。
恩兒──他忍不住揚起了嘴角。雖然她的腦袋是少了根筋,但是那宛若不食人間煙火的天真和絕世容顏,卻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憐愛。
趁著夜色,快馬加鞭的話,明日他便可以將佳人擁入懷中……
為了她,很多事他早就已經不在乎了。
或許父王懸心於一個女人一生很傻,但他卻不得不承認,現今為了恩兒,他也做了跟父王一樣的事。
甩開紛沓的思緒,龍飛一身黑衣,一人一馬悄然出宮,不為別的,只想見佳人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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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容恩拿著竹劍緩緩走在樹林之中,抬起頭,看著皎潔的月色。
入冬了,今天十五,他會來抑或不會?想著那人,她出神的模樣美麗且清靈。
就在她出神之際,忽然一雙大手摀住了她的嘴,她整個人立時被摟進溫暖的懷抱,來人強壯的胸膛有著她所熟悉的氣味,天氣雖然寒冷,但是熱潮倏地在她心中蔓延。
「你來了。」她的口氣雖然輕柔,卻難掩心頭激動。
「等我很久嗎?」他吻了吻她的紅唇。
她微搖了下頭,只要能見到他,就算等到天色大白她也不在乎。她用力的摟著他,汲取他身上的溫暖。
「怎麼又拿著竹劍?」他帶笑的目光飄向她手邊的劍。
「防身用。」她微微一笑,笑容甜美,「你不覺得我的武藝這幾年來,精進了不少嗎?」
看到她認真的樣子,他忍不住揚聲大笑。
她的心一驚,連忙伸手摀住他的嘴。「小聲點!姊姊說爹今日會回島,若讓他聽到了怎麼辦?」
「聽到又如何?」拉下她的手,飛快親了下,龍飛專注的眼眸望向她的擔憂,「我也想會會你爹。」
「別開玩笑了!」她皺起眉頭,「我爹會殺了你!」
他不以為然的對她一揚眉,「你說你的功夫是你爹教的?」
她驕傲的點頭。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能教出像她這樣的徒弟,看來師父應該也不怎麼樣吧!
「為什麼這麼久沒來?」從認識他那日起,幾乎每月他都會來看她,可這次他竟然兩個月圓沒來,她擔心得近乎寢食難安。
「我父──父親身體不適。」龍飛據實以告。被急召回宮,在父王病情未明朗之前,他無法輕易離開。
聽到他的話,她的眼底立刻浮現擔心,「好些了嗎?」
龍飛點頭,「是好了些。」
「那就好!」她呼了口氣,定下心神,「你沒來,害我等了好久。」她沒有告訴他,她等到天都亮了。
「我知道。」揉了揉她的臉頰,見不到她,他也不好受。「對不起。」
「沒關係,」尹容恩對他一笑,「你爹身體不舒服嘛!只是,你沒來真的是好可惜。」
「怎麼說?」他將她臉頰上的頭髮撫開。這兩年來,她出落得更是楚楚動人,與她分離越來越困難,他得要改變現狀。
「鳳大哥來了!」她一臉興奮。
在過了兩年之後,她本來以為鳳舞不會再踏上日月島,沒料到上個月初一她等在這裡,沒等到龍飛,卻等到了久違的鳳舞。
雖然因為見不到龍飛心中有些失落,但是看到了鳳舞,這稍稍令她沒有那麼失望。
「他來了」烏黑的眼眸因為聽到這個名字閃過一絲晶亮,「為什麼會突然出現?」
「也不算突然,」她的手纏繞著自己的髮絲,單純的說:「兩年多前,鳳大哥不是說這幾年他因為要忙家裡的事,所以沒空來嗎?」
所謂家裡有事,應該是指攝政王重病而他親政一事吧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是他對他的內斂光華至今難忘。
「鳳大哥說,」她沒有心機的繼續道:「雖然他沒來,但是一直很掛心我。」
龍飛一點都不懷疑這點。
隨著光陰的流逝,恩兒臉上的稚氣已脫,成了一個柔得彷彿可以掐出水的美人兒,就算貴為天子,見過無數美艷女子,但不可否認她的清麗是世間少有,隨著時間的經過,出落得更是亮眼脫塵。
鳳舞掛心恩兒,他心中想的念的是什麼,同樣身為男人的他瞭然於心,看來,鳳舞對她並沒有死心。
「他是否還要你與他離開?」
她搖頭,「他沒說,只是說了很奇怪的話。」
龍飛對她一挑眉,等她解釋。
尹容恩眨了眨無辜的眼,「他說,他想聽我吹笛子。」
「吹笛子」龍飛一楞,眼底立刻浮現不屑,「你什麼時候學會吹笛我怎麼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她也覺得好笑,「因為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可是他說他聽我吹過。」
「會吹笛子的人明明是你姊姊!」他從沒見過她姊姊,但是對她的笛聲卻一點都不陌生,因為他們常聊得忘了時間,逼得她姊姊不得不用笛聲追人。「他是不是看錯人了?」
「不知道,但是──」尹容恩露出深思的神情,「應該不可能,我姊姊從不出竹屋半步。」
「為什麼?」
她輕歎了口氣,眼底浮現淡愁,「我不是說過她身體很差嗎?」
龍飛點頭。
「她身體很差,所以我爹每月都得出島,為的便是替她採藥,這些年來,每日午時,她都得要泡在藥草浴中。」
「每日」聽起來似乎頗為折磨。
尹容恩點頭,「不過,現在情況很快就會改變。」她的臉上漾出一個迷人的笑容,「因為我爹說,姊姊的身體已經大有好轉,不出半年便可以恢復健康,跟我一樣四處亂跑!」
「聽起來怎麼不像是件好事?」龍飛嘲笑的拍了拍她的頭。
「為什麼不是好事?」她不解。
「如你一般像脫韁野馬似的,這算什麼好事?」
尹容恩一楞,看到他臉上的笑意,不由得對他皺了皺眉,「你這樣算是在取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