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照顧他們,那誰來照顧你?」
「像我這種人不能軟弱,要不然倚靠我的人會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不要他們驚慌失措。」
「你應該自私一點,人要量力而為,什麼都自己擔,只會累垮自己。」
孫立言看著他從來沒有過的鄭重神情。他為什麼跟她講這些大道理啊?
「要我把車篷放下來嗎?」
瞧她的臉被風刮得泛紅,他沒考慮後果就伸出兩指想把她被刮在臉頰上的髮絲往後撩。
孫立言雖然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但是她這人行動總是比思考還要快,小手迅速抓住他的食指就用力一扳。
張馭曉立刻慘叫,痛得整張臉發青,很想把孫立言扭成麻花,她趕緊放手。
「你這是謀殺。」他咬牙切齒指控。
「對不起!這是職業反應。」隨時隨地保持高度警覺,這也是職業病。不過誰教他每次都這樣出其不意,害她屢屢犯下殺孽。
「你是保鏢,不是殺手!」他手指頭一定斷了。
「哪有那麼嚴重?」她不好意思極了。
「嚴不嚴重,看我等一下會不會把車開到安全島去你就知道了。」
「對不起啦。」
「為了安慰補償我受傷的心靈,晚上就你陪我吃飯。」他用力甩甩手,下手真粗魯!
「這是兩回事,而且這麼早,現在才五點。」她詫異。他那誘人的笑是怎麼回事?他原來不是痛得想殺了她?
「這是命令!」
「我在休假。」
這女人少應一句會死啊!「休假立即取消!」
「你這是公私不分,暴政!」
「那你就想辦法來推翻我吧。」那語氣讓人充分明白他有多麼的願意被「推翻」。
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人!「你……我說你啊,跟著我在外面跑了一天,你的事呢,都不用管了?」
一整天都沒聽見他的手機響,肯定是任性的關機了,苦命的陽秘書啊!她搖搖頭,他依舊是獨斷獨行,被寵壞了的男人!
明明不是好脾氣的男人,卻對她裝乖裝溫柔,她不懂!
但是,方才與那些弟弟妹妹臨別的小小離愁已經無影無蹤,所以,他說這些話、做這些事都是為了她吧?
第5章(2)
「你沒聽過吃飯皇帝大,工作放著也不會跑掉,也不會有人幫我做,不急。」他唱的歌、演的電影、像萬花筒,每一刻都是煙花,看起來炫目燦爛,卻不是他真實的人生。
可她竟讓他覺得真實。
「院長修女說你答應每個月捐款給育幼院。」她突然道。
「我們把一隻狗丟在那裡,總要付點它的伙食費。」
最好是啦,一隻不到兩個月大的小狗能吃得了多少伙食。
他果真個面冷心善的好男人。
經過的街道變得有些眼熟,張馭曉轉進巷子,巷子的盡頭是「藍紙」的專用停車場,一下車就能看到簡單立在門邊當成招牌,上面寫著店名的燈箱。
「這時候只能帶你來這裡。」他的身份敏感,通常只能到熟人的店。
「不會,我很高興。」
不是客套,裡面有她想見的人,只可惜張馭曉一下沒想到這點,直到進了店裡這才後悔得想殺了自己。
還不到營業時間,張馭曉帶著她熟門熟路地從送貨後門往裡面走。
「藍紙」以貴聞名,眼尖的話還能看到像張馭曉這樣偽裝過的當紅明星。
「我們來得太早了。」
「那些夜貓子已經醒了,只是在賴床。」
「你說誰賴床,你沒看見掛在門外的牌子叫準備中嗎?」掀起簾子出來的人叫Light,中文名字叫光,不論什麼時候都口角噙笑,一副瀨洋洋的樣子,妹妹臉,長長睫毛,就像一棵移動的桃花樹。
一頭黑髮及肩的他,隨意的用髮箍圈住,甚是好看,花襯衫穿在他身上,只覺風騷又優雅。
Dawn的張馭曉,Light的韓漱,狂潮的曉和光。
沒錯,她住院的那段期間他們這個解散的樂團團員們來探病,發生在「藍紙」前面的那場打鬥還是傳進了他們的耳裡,他們以為住院的人是他,想不到見了面才知道另有其人。
狂潮可是她心心唸唸的樂團,那個繼母心腸的張馭曉居然兜了個大圈子,始終沒告訴她他曾經是狂潮的一員,好吧,是她眼拙,她的眼裡始終只有韓漱這個光,沒發現張馭曉,誰教他的相貌前後差那麼多,組樂團時的及腰長髮,遮住半張臉不說還帶著大墨鏡,要不就畫上刺青亮片之類的,走的是視覺系,最變態的是,每次照相都怪僻的躲到最不起眼的角落……重點是她喜歡的明星不是他,相較之下,彈電吉他也是主唱的韓漱可人多了。
「韓漱。」孫立言輕輕叫了名字,臉就成了紅布。
幾次照面,孫立言和他們也有了幾分交情。
「你來了?」韓漱的聲音懶懶的,人也跟懶骨頭沒兩樣,能倒絕不站,能坐著絕對不會蹲著。
「我來了。」
「腿,好了嗎?」
「前後翻轉三百六十度的軟身操可以連續做六次。」她不自覺小小的炫耀一下。
「別太逞強了。」伸手要摸亂她的頭,立刻被張馭曉宛如大怒神的眼睛給瞪得縮了回去。
「什麼三百六十度的軟身操,又不是耍猴戲,一點都不知道要愛惜自己。我說姓韓的你看什麼,有什麼吃的弄點出來,我餓死了。」
韓漱才不管張馭曉的大呼小叫聲,把眼光轉向孫立言,笑容甜蜜。
「立言,你想吃什麼,我去弄給你。」
這差別待遇明顯到讓人想忽視都不能。張馭曉看了非常火大,眼看變身成超級賽亞人就在下秒。
「會不會太麻煩,還沒有開始營業不是嗎?」
能和心目中的偶像說上話,孫立言臉上氤氳的少女情懷的紅暈和侷促感就越來越明顯。
「我們也要吃,簡單的微波食品你別嫌棄。」
我們,指的是三不五時會來這裡打工的前任狂潮團員,貝斯手宇,鼓手野獸,鍵盤Rain。
「要不我來幫忙?」雖然八百年沒下廚了,可廚藝就像學開車一樣,學了就不容易忘。
「你會下廚?」現在會下廚的女孩子比動物園裡的熊貓還要稀奇。
「會。」
「冰箱裡的食材你都可以拿去用。」
「從這裡進去嗎?」她指著一道懸空小推門。
「嗯,進去左邊是儲藏室,右邊是化妝室,直走就看得到廚房跟冰箱。」韓漱很仔細的說明。
「你這棵名花有主的桃花樹,追女人的手法可不可以不要那麼粗糙?別對我的女人亂放電!我可是客人,我要吃飯,給我拿出你的專業來。」張馭曉噴出來的火可以燒了「藍紙」。
這兩個姦夫淫婦當他不在了嗎?他氣得怒髮衝冠。
「你是什麼客人,經常來吃白食的。」韓漱也不是軟腳蝦。
「張馭曉,你給我差不多一點,就算你們是老朋友,也給我講究一下禮貌!」孫立言叉腰,所有的少女情懷都沒有了,對他的態度開始不滿。
「你反了!對我這麼有脾氣,為什麼對韓漱這棵桃花樹就這麼客氣?」張馭曉揉了揉眉心,他氣到都頭痛了。
「我們在人家的地盤上,你沒忘記我們是來吃飯的,不是來找碴的!」她簡直不知道要怎麼對付這個幼稚男。
明知她對韓漱有種愛屋及烏的曖昧,他不幫忙就算了,居然捅摟子,扯她後腿。
兩人吵嘴吵得風生水起,卻沒想到這看在韓漱這第三者的眼裡,兩人那種旁若無人的親暱,根本是男女朋友的關係。
他很清楚張馭曉的個性,他對不重要的人就跟對待路邊的風景一樣。
韓漱笑了笑,把洗淨的杯盤都擺好,拿出一小箱酒漬櫻桃,立刻暗忖,張馭曉這傢伙的確是需要一個女人來好好管管他了。
「你在這裡待著,我也餓了,兩個炒青菜,韓漱這裡有白飯吧,就可以開飯了。」
「動作快點,我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給兩分顏色,染坊裡就染出個大男人。
孫立言進了廚房,他也想跟進去,卻讓韓漱一掌止住。
「你這是幹嘛?」
「為了我們的肚皮,我想你還是留下來幫我擦杯子就好。」要讓這頭連自己發情都感覺不到的禽獸進了廚房,他今晚可能真的要繼續跟微波食品為伍了。
擦杯子?「你請得起我嗎?」他就是要中蹺著二郎腿等開飯!順便盯緊這棵移動桃花。
韓漱雷打不動,很自動的從桌台上拿出一個直立式酒杯,順著吧檯的桌面筆直滑到張馭曉跟前。
他俐落的接到玻璃啤酒杯,打開橡膠桶下的水龍頭,倒了泡沫都滿出來的啤酒,然後自己找了位子坐。他們這群死黨最喜歡的角落,視野也是最好的,一切一目瞭然,這位子也較為偏僻,不易被無聊人士干擾。
「她的腿沒事了吧?」
「我就是不放心才跟著她,你知道她竟然從我家一路走到公車站!」他歎了口氣。「她二十幾歲人了,居然沒想到要買支手機,沒見過這樣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