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二少,我妹妹有點任性,請你多包涵,我想她還在適應你們的新關係。」這一對歡喜冤家呀!叫人好笑又好氣。她想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他們倆更速配的。
一個慢條斯理,一個急性子;一個心思慎密,腦子裡裝著千絲萬縷的細膩,一個是慣性直線思考,一根腸子通到底,性格互補,無形中拉近彼此。
杜暖暖不愛計較,但不表示她笨,和前夫的那場錯愛讓她成長了很多,為母則強,為了女兒,她想通了不少以前不肯去想的事,也讓自己改變,不求才有安樂。
「叫我東軒吧!一家人不用客氣。」沐東軒舉止優雅的拭嘴,態度謙和的展現貴公子風采。
「誰跟你一家人,不要給你一寸布就能裁成衣,你還在『試用』期。」杜朵朵插話。
他也不生氣,一口把她最討厭的蘑菇吃掉。「你和伯母之間的小磨擦我不宜介入,若由我出面她恐怕會更介懷,你們縣母女,你知道她想聽什麼,我不行。」
同樣的話由不同的人口中說出是截然不同的感受,他說他是真心喜歡杜朵朵,想要未來有她的陪伴,排除萬難也要相守在一起,這話杜媽媽不會相信。
但如果是女兒說的,她會全盤接受,信任不需要理由,因為骨血相連的親情,沒有人會懷疑至親至愛的人在說假話。
所以他不行,他只是得到進入杜家的通行證,尚未被認可,離成為「一家人」的目標還很遠。
「你這是推卸責任,明明是你引起的,卻要我前去打鬼。」杜朵朵不滿的咕噥,二十九歲的女人還幼稚地鼓起腮幫子。
她是外表冷艷,內在童心未泯,十分矛盾。
他輕笑。「你說伯母是鬼?」
「不要挑我的語病,討厭鬼。」她媽很少發脾氣,可是一凶起來的確像鬼,爸爸生前最怕媽發火了,他說像是十座火山齊爆發,怒焰沖天直上雲霄的程度。
「吃飽了?我們去約會。」見她不吃了,沐東軒抽了一張面紙遞給她,讓她擦拭手上不慎沾到的番茄醬。
其實他更想做的是親自幫她,可是以她此時不穩的情緒肯定會給他一拳,讓他帶傷滾出去。
為了長久的未來著想,他還是先忍忍。
第7章(2)
「約會?」她像聽到豬會跳探戈般睜大眼,表情充滿懷疑。「我只想回家睡覺補眠。」
「好,我陪你睡。」他笑得狡黠。
「我自己睡,『一』個人。」不歡迎陪睡。
「朵朵,你似乎常常誤解我的意思,自行進入漫無邊際的幻想,我是說我陪你睡著了再走,我想目前為止伯母不會允許我留宿的,你太心急了。」他一副她急著吃掉他,而他好心配合的模樣,要她忍住慾火焚身,不要試圖勾引他。
他的話一出,正在算帳收錢的杜暖暖噗哧一笑,趴在櫃檯抖動著雙肩,笑不可遏地直想妹妹碰到對手了。
「沐東軒——」氣極的杜朵朵大聲一吼。
「我在,要牽手嗎?」他伸出寬厚大掌。
「鬼才要牽手,我……」她倏地臉一紅,抿唇又瞪眼,想甩掉厚厚的手,可是又停住。
看著相握的手,明亮的大眼蒙上一層水氣,他的手很大,讓她不由想到把她扛坐在肩上的父親,他們都有雙足以包住她小手的大手。
很溫暖,令人懷疑。
「有我們這麼好看的鬼嗎?」他笑著握緊她,銳利如刃的黑瞳閃爍著對她的柔情。
她懊惱的一橫目。「你不是說你不喜歡我,現在這算什麼,閒著沒事拿我尋開心是不是?」
「你哪只耳朵聽到我不喜歡你,我喜歡你理直氣壯的率直,不論前方有什麼等著你都勇往直前。」他缺少她大無畏的勇敢,他會瞻前顧後,先做一番考量才踏出第一步。
當初她也是被他一激,毅然決然地遠赴他鄉,獨自一人在美國打工求學,不靠任何人,咬牙完成艱辛學業。
「哼!你再耍得我團團轉,看哪一回我當真了,轉身不理你……」驀地,她睜大眼,表情有些憤怒。「那個臭老頭在幹什麼,他怎麼敢找上我奶奶,還摟著她的腰……」
順著她的視線一看,沐東軒輕咳了幾聲像在掩飾笑意。「臭老頭是我爺爺,我想他們摟著腰是在跳舞。」
杜朵朵實在不敢相信沐奚世居然會主動加入社區土風舞,和一群上了年紀的婆婆媽媽扭腰擺臀,四肢僵硬的左手畫圈,右手拍屁股,笨拙的左點、右點腳觸地。
他根本跟不上節拍,總是漏掉一、兩拍,然後表情嚴肅得像所有人都對不起他,一個個都該以死謝罪。
她以為他又要故態復萌臭臉罵人,正想上前踩他幾腳,管他是誰的爺爺都一樣,無緣無故欺人太甚就是不對,他的年紀不縣他脫罪的理由,在場歲數比他大的有十來位。
可是接下來的「驚悚」畫面讓她差點掉下眼珠,連身邊的沐東軒也看傻了眼,何美麗女士膽大包天,竟然一掌拍向……沐奚世缺乏彈性的臀。
而且他居然笑了,還十分開心地扭動腰,和人跳起一點也不優美的波浪舞,節拍錯亂的甩手踢腿,讓一個八十幾歲的阿公拍他的背,沒有嫌棄的揮開。
由於太驚訝了,杜朵朵久久無法忘懷,事情過了好幾天她仍震驚不已,無法忘記那不可思議的一幕。
「杜醫生,又有你的花了,在你的辦公室。」像是聽到熱滾滾的八卦消息,小護士張心雅異常興奮。
冋過神的杜朵朵沒好氣地斜睨一眼。「仰先生?」
「是呀!是呀!是仰先生,好大的一束紫色玫瑰,大概有九十九朵吧!我雙手都快抱不住了。」很沉手,玫瑰花的花形碩大,每一朵有她的巴掌大小,當然重得她差點抱不動。
「照舊。」真浪費錢。
「什麼?又要把花瓣一片一片摘下,放在太陽底下曬乾,混入茶葉中當花茶泡?」杜醫生真殘忍,那麼漂亮的花她也狠得下心辣手催花,糟蹋送花者的一片真心。
「不然你把它做成花餅我也不反對,玫瑰無毒,養顏美容有淨白作用,你看著辦吧!」這種一看就很麻煩的事她一向不沾手,她哪來的閒功夫和隱形的愛慕者瞎攪和。
仰先生不姓仰,他的全名是「仰慕者」。
大約從一個月前開始送花,每隔兩三天送一次,花束上附了寫著情詩的卡片,署名只寫上仰慕者三個字。
他一直未露面,只是不斷送花,各式各樣色彩繽紛的花束,非常大手筆的一擲千金,所贈送的花都是品種罕見且名貴,單價不低的。
可誰說女孩子就一定是喜歡花,見到仰慕者送稀奇花卉會欣喜若狂的,杜朵朵就是例外,她對花「過敏」,凡是和浪漫、愛情扯得上關係的事物皆拒於門外。
所謂的「過敏」不是真的過敏,而是下意識的抗拒,包括情人節和巧克力,她覺得那是商人搞出的噱頭,不具任何意義,何必大費周張弄出華而不實的排場,錢太多拿去做公益,助人為樂豈不更好。
而她也不喝茶,花瓣曬乾後製成花茶便轉送愛喝茶的秦元澤,總之仰先生的一番用心付諸流水。
「你要是覺得可惜就抱回家,只要不引起家庭革命就好,聽說你家那位陳先生醋勁很大。」一想到又有個難纏的追求者,杜朵朵的心情整個大走山,很是煩躁。
張心雅芳齡二十一歲,陳家輝是她老家的鄰居兼同居男友。
「杜醫生你很討厭耶!這種事怎麼能在大庭廣眾下說,你會害我害羞啦!」
說到心愛的阿輝,羞答答的小護士一臉真不自胖,好像巴不得時時刻刻都粘在一起。
呿!能不能別那麼噁心的曬恩愛。「記得做好避孕措施,我不想三天兩頭換護士。」
大肚婆行動不便,她還得反過來照顧她,而且一請產假,她就要適應代班護士,很麻煩。
聞言,張心雅臉上三條黑線。「杜醫生,你可不可以別殺風景,做快樂的事誰還會想到其他。」
她經期一向不准,有吃避孕藥調整,但不是百分百有效,還是會慢上幾天或微量出血。
「快樂之後是無止境的悲慘,小孩呱呱墜地時我會補上一份滿月禮。」
「杜醫生……」她不會那麼倒霉中大獎吧!
懶得理人的桿朵朵揮揮手,手插在醫生袍口袋走進診間,開始工作,張心雅也尾隨入內。
秦綜合紀念醫院的規定是一次只接受六十名病人掛號,超過便不再受理預約。
不是刁難或是和病人過不去,而是為了維持醫療品質,以一個病人平均看診時間五到六分鐘,早上九點開始看診,看完六十個病患都超過中午十二點了,醫生也要休息吃飯的。
下午亦然,二點開診,五點結束,忙到六點多還看不完的話,就讓七點的晚班醫生接手繼續看。
有鑒於此,不想累死的杜朵朵最多只肯允許五十個病人掛號,多了請轉科,她體力有限,而且她的門診一周只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