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來,原是為了一個人,更是為了兒時的一個夢得以圓成……
☆☆☆☆☆☆☆☆☆☆ ☆☆☆☆☆☆☆☆☆☆
「皇兄似乎對潘昭儀越來越有興趣?」皇甫嘯在馬背上側著身子笑問皇甫朝。
皇甫朝沒有和兩位昭儀同乘一車,而是和弟弟並轡同行。
「從哪裡看出我對那女人有興趣?」他冷冷反問。
「聽說從她受封之後,皇兄既沒有在她那裡過夜,也沒有召她侍寢過,但是今天你居然還帶著她出來打獵。」
他冷笑道:「我的後宮總管什麼時候變成你了?連我寵幸哪個妃子都有人報備給你知道?」
「那些沒有受封的長舌婦們當然要議論這些事情,宮裡的事情傳到外面,自然就瞞不住人了,要不是皇兄對楚昭儀恩寵有加,只怕外界要傳皇兄有……那方面的毛病了。」
皇甫嘯曖昧地朝他擠眼,皇甫朝一鞭子揮下來,擦著弟弟的臉頰劃過。
「皇兄生氣了?呵呵,那是被說中了心事,還是在故意遷怒別人?不過,皇兄啊,我很好奇,那女人既然百般給你臉色看,你怎麼還對她這樣客氣?」
「留著她自然有用,我後宮的事情你少管。今天打獵,怎麼不帶你的新婚妻子來?」
「怎麼沒來?你看她不是在那邊嗎?」皇甫嘯用手一指,果然見前面有一匹火紅色的棗紅馬正在人群中快速飛奔,馬上的人兒頭戴紗帽,身形窈窕,騎術甚是了得。
「有個這樣的妻子,也不會省心。」皇甫朝嘲諷道。
「但是挺有趣的,比起那些只會在車內吹風的大小姐,我要感謝皇兄給我選了這樣一位妻子。」 皇甫嘯笑著,催馬跟上曲絲縈的紅馬。
皇甫朝撥馬回身,來到後面的一輛馬車旁,「車內悶不悶?要不要出來走走?」
車簾一掀,依稀可以看到楚思憶和潘龍美的臉,楚思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麼多人看著,臣妾還是在車內吧。」
「潘昭儀呢?」他又問。
潘龍美悠然回答,「在等萬歲大展身手。」
換句話說,是坐在車內等著看他的好戲?
皇甫朝身子一低,趴在車窗框上,問道:「好啊,你們想要什麼呢?是要一件鹿皮的大衣還是要只小兔子做寵物?」
楚思憶的雙目倏地亮了起來,「可以要一隻小兔子嗎?」
「當然,朕八歲就已經親手俘獲過不少兔子狸貓了。對了,一隻可愛漂亮的小白兔,正好匹配我的愛妃思憶,就給你抓一隻兔子來好了,至於潘昭儀,或許狸貓更適合你。」
這話已經明擺著是在損她,但潘龍美仍不慍不火地笑答,「那臣妾就拭目以待了。」
他一抖韁繩,快馬疾馳而去。
☆☆☆☆☆☆☆☆☆☆ ☆☆☆☆☆☆☆☆☆☆
在獵場轉了一圈,皇甫朝已經頗有收穫,他憋足一口氣要做出些事情給那個潘龍美看看,所以足足在獵場轉了一個多時辰,無意中一瞥眼,忽然看到曲絲縈正在馬車邊和車內的人說著什麼,然後又見潘龍美笑著走出來,像是要上她的馬背。
這還得了?這女人真敢逾越宮規嗎?他一擰眉,撥馬回頭,突然覺得眼角有光亮閃爍,順光看去,只見護衛人群中有一個人正悄悄舉著弓箭向潘龍美那邊瞄準。
他一驚,大聲喝道:「何人竟敢行刺?!」
刺客的箭已經在此時射出,但因為他的喝聲讓刺客的手抖了一下,箭尖陡然偏斜了一些。
而那邊曲絲縈聽到他的喊聲還很懵懂,幸虧旁邊的皇甫嘯機警,縱身跳上紅馬,將妻子一把摟在懷中。
至於潘龍美就這樣孤零零地被暴露在無遮擋的陽光之下,皇甫朝心中驚懼萬分,即使他用力夾緊馬肚,身貼馬背以閃電般的速度回救,卻已經來不及了。
只見那根弩箭「嗖」的一下射到馬車前,穿越車窗,陡然射進了車內。
潘龍美的臉色大變,一彎身子掀開車簾就要進去看楚思憶的情況。
此時皇甫朝已經趕到她跟前,飛身從馬上一躍落到車廂板上,將她猛地從車內抓出,喝道:「你不要命了?!」
「思憶她……」她的聲音在顫抖。
這是自從他認識她以來,第一次感覺到她在恐懼。
「這裡的事情你不用管。」他用雙臂將她緊緊摟住,用自己的後背面對飛箭的方向,大聲喊著,「禁衛軍統領死哪兒去了?別讓刺客跑掉!」
其實不等他說,發現狀況的禁衛軍早已一擁而上,而那名放冷箭的刺客也有準備,策馬逃跑,禁衛軍統領便親自帶了一隊人馬去追。
皇甫嘯將驚魂未定的曲絲縈安置好後說:「皇兄,此地不宜久留,皇兄還是先請回宮吧。楚昭儀受傷了嗎?」
車簾被風吹起半幅,皇甫朝已經看清車內的情況,其實不用他看,只要感覺到懷中那瑟瑟發抖的冰冷身體,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通知楚昭儀的家人,告訴他們,狩獵中途遭遇刺客,他們的女兒以身殉君。
皇甫嘯雙目圓睜,陡然呆住。
在皇甫朝懷中的潘龍美忽然開口,「先不要告知思憶的家人,刺客的來歷還不清楚,不宜走漏風聲。」
皇甫朝低頭看她,「依你之見呢?」
潘龍美的臉色蒼白,但是神情已經鎮定,「封鎖消息,暗中徹查。無論是丞相還是四王爺,更包括後宮那些待選佳麗,都在徹查之列。」
皇甫嘯的眼睛睜得更大,這個潘昭儀居然在這種大變之前,還能保持如此清醒的頭腦為皇兄謀劃?
而皇甫朝則深深地看著她,似乎並未多想,便一點頭,「好,就依你所說。嘯,你應該都聽到了。」
「哦,是。」皇甫嘯如夢初醒,在離開之前,他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只見皇兄已經半摟半拉地將潘龍美抱到他的馬背之上。
潘龍美坐在前方,皇甫朝從後面環過雙臂,將她嚴密護住,兩人的神情凝重,但目光同樣堅定。
望著他們的身影,忽然間,皇甫嘯好像明白了什麼。
☆☆☆☆☆☆☆☆☆☆ ☆☆☆☆☆☆☆☆☆☆
回宮的路上,皇甫朝許久沒有說話。
潘龍美幽幽問道:「這樣的暗殺你以前遇到過嗎?」
「很少,所以才會疏於防範。」他的聲音比之平常更冷了幾分,但這份冷,不是針對她,而是因為憤怒。
「東嶽國中爭權奪位的事情向來少,就算兄弟不和,也很少會擺到檯面上大鬧。當年先帝有令,暗殺者一但被查出,會誅滅全族,這樣的重罪,誰人敢犯?」
「那……」她思忖了下,「會不會是外來的人做的?別國的奸細?」
「別國的奸細會將刺殺我的妃子作為目標嗎?」他靜靜地想了很久,「今晚,你搬到我宮裡去住。」
「你怕那些人再找上門來?不會的,他們一次失手……」
「難免不會故技重施,我不能讓我的女人在我的眼皮底下再受到致命之災!」他的口氣不容轉圜和動搖。
「思憶……是代我而死。」她已經想明白了,若不是因為皇甫朝喊了那一聲,讓對方的箭頭偏了方向,箭尖對準的原本該是自己。
皇甫朝低垂眼,只看到她柔細的後頸,她的頭髮隨風吹拂著他的臉龐,滿腔的憤怒不知怎地,好像溫軟下去,化成柔柔的春水。
「你怕了?還是心中覺得愧對於她?」
「我只是有點後悔。」
「後悔不該入宮?我看你不像是個愛後悔的女人。」
「我後悔自己低估了身邊的危險,又把危險牽連給別人,不過……從今以後,我絕不會再給別人第二次這樣的機會!」
她的聲音赫然決絕,彷彿下定了一個天大的決心,讓皇甫朝一怔。「這是誰教給你的處世之道?」
「是我娘,她一生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而我,只想有她一半的勇氣和信心。」
「只要你不是想跟著男人私奔,這勇氣和信心,我可以給你。」他貼著她的耳畔,清朗的聲音透過耳鼓傳進她的心裡。
她赫然一震。今天他們遭遇了彼此人生中重要的變故,而今天,也是他們第一次心心相惜地這樣緊緊依靠。
變化如此快,讓她有些招架不住。
此時他們已經回到外三宮的宮門口,忽然問,她看到宮門口跪著一個人,那人全身鍾甲,風塵僕僕,身邊立著一匹渾身黝黑的高頭大馬,單膝跪地,頭低垂著,但那份英武之風讓人遠遠就可以感到撲面而來。
「英疇表哥?」她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
英疇表哥?皇甫朝的雙眉蹙起,順著她的聲音向前看去,也看到那跪在地上的人。
那人緩緩抬起臉,注視著他們的方向,高聲道:「微臣衛英疇參見萬歲,參見昭儀娘娘!」
他察覺懷中的人兒有點兒自在似的動了動,心中頓時疑竇叢生,但表面上淡若無意地說:「衛將軍啊,不是說還要些日子才回來嗎?這麼著急飛馬回來給朕報邊關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