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呆看著殷岳,心想她真是看走眼了,被對方不多話的形象騙了,原來他是鐵板一塊,跟哥哥凶起來的時候好像,讓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原本還在哀哀叫的,馬上閉嘴,連喊痛也不敢了,乖乖的照著他的指令,收操伸展肌肉。
「腿伸直。」看她一副委屈的模樣,殷岳就想笑。
他原本想好好跟她說話,不過她一想躲,他就忍不住了,這丫頭只要一出醜就會躲著人,過去她只要想躲,他就會用惡勢力逼她站住不准動,看來她的潛意識並未忘記他的「厲害」……哼哼,會怕就好。
「幹麼看到我就跑?我很可怕嗎?」殷岳也在一旁拉筋收操,動作俐落流暢,看得蔣立亭好不汗顏。
發現他在間自己,表情還有點凶,她慢半拍的反應過來,扭扭捏捏地道:「沒有啦,你一點也不可怕啊。」才怪。
「我只是覺得很丟臉……」哪有人多年沒見面,一見面就說「嘿,你小時候說長大要娶我」。
這啥鬼啊!蔣立亭第一百零一次痛罵自己的嘴巴,總是在她想到之前就先說了不該說的話,丟臉。
殷岳自然聽出來了,她很介意喜宴那天她衝口而出的那句話,才會鑽牛角尖,但如果別人擺出不在乎的態度,她就不會多想了。
「有什麼好丟臉?小時候的事情,順其自然就好了。」他語調輕鬆地道。
「嗯……順其自然是什麼意思?」蔣立亭覺得那四個字怪怪的。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殷岳見她一臉迷糊,表面上不動聲色,正經八百,其實內心笑到快內傷。
她真的一點也沒有變,傻傻的,很好哄騙,只要對方語氣堅定一點她就會放棄掙扎,非常可愛。
他也沒有多解釋「順其自然」是什麼意思,帶她做完操,一聲令下,宣告結束後,便將她扶了起來。
「我可以回家了嗎?」蔣立亭的表情就像是被留校的小朋友,可磷兮兮的問老師「可以回家了嗎」一樣。
殷岳並不想放過任何可以親近她的機會,他有預感,如果這次不好好抓住她,恐怕以後要接近她會更難,恐怕一看到他,她會溜得很快。
「吃完早餐再回去,我們順路。」不是詢問,而是直接下命令。他朝她勾勾手指頭,領著她離開小學操場,到校門口的早餐店坐下,並熟門熟路的為她點了蘿蔔糕和豆漿,自己則點了熱狗卷和紅茶。
在等待餐點的時候,殷岳去附近的便利商店買了水回來,扭開瓶蓋遞給她。
「喝水,才剛運動完,多補充水分。」
她乖乖接下,小口喝水,在她的餐點送上來的時候,殷岳非常自然的拿起桌上的蒜頭醬油,淋了一點點在上頭。
蔣立亭歪著頭,思索著……她現在,是在被照顧嗎?
真是一種詭異的感覺。
「吃吧。」殷岳甚至幫她把筷子都準備好了,塞到她手裡。
「我可以間一個問題嗎?」因為太想知道了,她想了想,仍決定冒著「生命危險」提間。「你以前幫我做過一樣的事情,對吧?」
殷岳聞言一愣,眼神瞬間閃過欣喜,但他壓了下來,反問:「你想到什麼了嗎?」
「沒有,只是覺得……你怎麼會知道我愛吃的東西?」連她滴幾滴醬抽都知道,這也太神了吧。
她並沒有想起來一一殷岳眼神一黯,但稍縱即逝,並想出糊弄她的說詞。
「我還知道你哥愛吃蛋餅加兩顆蛋,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間題,儘管答案很簡單——他的確在很久之前為她做過同樣的事情。
「也對。」她接受了這個說法。他們是一起長大的老鄰居,知道對方愛吃什麼,一點也不奇怪。
想通之後,她也不去細想其他,通自吃起早餐。
「你爸媽最近好嗎?很久沒見到他們。」殷岳狀似隨口問問,其實是隱含深意的鋪陳。
蔣立亭嚥下嘴裡的食物才說:「我爸媽跟哥哥在上海忙生意,兩、三個月才會回來一趟。」
殷岳聞言立刻接話,「所以平時只有你一個女孩子在家嶙?」早打聽清楚她獨居的事,他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趁虛而入。「太危險了,以後我會多注意一點。你家電話一樣?你的手機號碼給我。」
因為他的口吻太咄咄逼人,態度又那麼理所當然,蔣立亭竟然不自覺的把手機號碼報上,等她發現不對時已經來不及了,殷岳已把她的電話號碼記在心裡。
「咦?會危險嗎?還好吧,家裡有保全系統啊。」她後知後覺的想到。「紗紗有空也會來陪我。」回過神後當然是立刻推辭。
還想掙扎?殷岳眼神一沉。
「兩個女生更危險,保全系統只能擋住一些笨賊。總之以後你下班到家打個電話給我。」那沉著穩重的態度,不容人拒絕的口吻,讓人不自覺信服他所說的話,相信他所做的每一個決定。
「呃,好。」蔣立亭也不禁被這態度說服了,可答應之後立刻想到——「為什麼?」她不解報備的原因。
「因為我要你這麼做。」殷岳回答得理所當然、強勢霸道,彷彿她聽他的話是天經地義的事。
殷岳在這一方面跟蔣御文很像,而蔣立亭也很習慣被這種領導者牽著走,稍稍反抗無效之後,就認命地服從了。
於是,她沒有太多的掙扎就簽下了「喪權辱國」的條款,除了把手機號碼送上之外,還加了每天下班打電話給他報平安的附約,甚至在兩人吃完早餐,散步回家的路上,他提起了他每天晨跑的習慣,並邀她一起加入慢跑的行列,打包票會教導她跑步的樂趣,而她則不疑有他的答應了每週二、四、六、日的慢跑之約。
第3章(2)
直到各自回家準備上班時,蔣立亭才驚覺不對勁。
「天哪!我明明討厭死跑步了,一周兩次已經是極限,頂多操場跑個三圈就回家,我竟然答應跟殷岳一周跑四天?!」一想到殷岳壓著她收操的凶狠,蔣立亭臉就飯了起來。
「我是不是被騙了?」她歪著頭細想過程,怎麼想都不對勁。「我不是想躲他嗎?為什麼連手機號碼都告訴他了?奇怪唉……」
她怎麼想都不明白,自己幹麼那麼聽殷岳的話?
蔣立亭走進浴室,打算洗掉一身的汗臭味,此時手機響了起來,一看,是殷岳的電話號碼,她接了起來。
「亭亭,你幾點上班?」
「十點啊。」
「我順路,送你去,九點半我車會停在家門口,你直接上車。」
「喔,好。」
直到掛上電話,蔣立亭才又後知後覺的想到……咦?!為什麼她又答應讓殷岳接送了?
「奇怪,他照顧鄰居的方式怎麼這麼像牢頭啊?」她皺眉,歎了口氣,想想他也不是什麼壞人,也就沒有太多掙扎,欣然接受。
這遲鈍的女人一點也沒有懷疑殷岳別有居心。
如果提到殷岳這個人,蔣立亭立刻聯想到的,其實並非他們是老鄰居,而是這傢伙是哥哥的同學,哥哥唯一認同的對手。
可她從來不知道,「物以類聚」這樣的戲碼會活生生的在她眼前上演。
如果說她哥哥蔣御文是個控制狂,那麼,本質上一樣是控制狂的殷岳,比她溫和的哥哥還要強硬一點。
「幾點下班?六點?我今天沒辦法太早回家,你一個人回去太危險,我去你公司接你過來,等我忙完再一起回去。」
傍晚的時候,蔣立亭接到殷岳這麼一通查勤的電話。
「我回家時天都還沒黑呢,我買晚餐回家吃,直接開保全系統,這樣就安全了。」她覺得這樣很麻煩人家,於是婉拒。
誰知道殷岳一點也不聽她的話。
「我六點到。」說完,他直接掛掉電話。
她看著手機發了好久的呆後,歎了一口氣道:「真是可怕的執行主義者啊……」
她錯了,殷岳不只是比哥哥強硬一點,是非常多點!
他的執行力不只是針對她一個人在家、安全有疑慮這點上,像是他約她早起慢跑,就完全不允許她偷獺找藉口躲掉,時間到,一定會叫她起床。
「什麼可怕的執行主義者?」梅紗進辦公室時正好聽見好友的自言自語,好奇地問。
「……殷岳啦。」蔣立亭跟她之間沒有秘密,老實招認。「我今天六點下班,可殷岳覺得我會打開家門讓壞人進我家,因此堅持六點來接我,好跟他一起忙到他可以回家的時間。」
「是……喔。」梅紗的表情非常詭異,頓了一會,下了個爛評語,「真是好鄰居。」
「什麼好鄰居?!」蔣立亭像被踩到痛腳般跳了起來。「你知道嗎?我最恨跑步了,週二和週四跑我就認了,為什麼連假日都不讓我睡覺,一定要跑步?!只要不下雨,就會叫我起床慢跑,六點!六點耶!」不能睡到九點,痛苦死了!
「而且他很龜毛,暖身操要怎樣做,收操又該怎樣的,逼我一定要照做!」蔣立亭一抱怨起來就沒完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