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立亭愣住。「你以前跟我說過一樣的話,對不對?」
殷岳笑出聲來,沒有否認,微微點頭。「我不會道歉的,我一定會再做同樣的事情。」
「為什麼你長大後會這麼惡劣?」蔣立亭看著不合作的他,不禁撻伐。「你小時候明明就不會啊!家裡我最小,又只有我一個女生,堂哥們都沒有人要陪我玩家家酒,只有你會陪我玩,而且我們還在你家用烤箱烤香蕉蛋糕,我烤得很難吃,你也吃了!」
她腦海中浮現一個五官深邃的小男孩,穿著深色的和服,姿態優雅地跪坐在榻榻米上,皺著眉頭,二話不說的吃著她第一次製作的甜食,後來她才知道那玩意兒難吃得要死。
她也突然想起了早上山門前,在新鄰居屋簷下的那個晴天娃娃,以及記憶中那個溫婉的日本女人——她是殷岳的媽媽。
原來他們以前是鄰居,而且住得這麼近。
「媽媽從小就告訴我,不能辜負女孩子的心意。」殷岳謙虛地回答。「即使真的很難吃。」
「可惡,我一定會做好吃的蛋糕給你吃,洗刷恥辱!」蔣立亭深覺自己在甜點上的專業被人看輕了。
「我會等著。」殷岳內心萬分期待。「就這樣,你不記得別的了?」
「有啊!我還記得小時候玩家家酒,你會逼堂哥們演我的妹妹和小孩。」他小時候就表現出惡勢力,現在想來真的很好笑。「你會叫他們把圍巾圍在腰上,當作裙子。」
蔣立亭因為回憶笑瞇了眼。「我如果演媽媽,你就會當爸爸,你曾經說過要我長大後當你的新娘……唉?!」直接把回」憶中的畫面說出來後,她才驚覺自己語出驚人。
想起來很好笑,但說出來很詭異,而且殷岳被嚇到愣住了,直盯著她說不出話來,害她忽然覺得很窘。
「啊哈哈,那是我很小很小的時候發生的事了,好像還沒有上小學,你忘記也很正常,是我太奇怪了。」蔣立亭乾笑著打圓場,一邊暗罵自己的腦袋怎麼會出現這麼久遠的回憶?偏偏近期的都沒有想起來,丟臉死了!
「你不奇怪。」殷岳嘴角上揚的弧度加深,讓人一眼就能明瞭他的心情從烏雲密佈的陰天,變成了大晴天。「因為我也記得我小時候說過什麼話,清楚的記得一我說過我會娶你。」
他眉眼含笑,看著一臉呆愣的蔣立亭,看得她從尷尬變成更尷尬,對上他目光時還紅了臉,最終不敵他無限深意的笑容,敗下陣來,轉頭去吃菜。
「這個海哲皮好好吃……」一聽就知道是鴕鳥心態的逃避。
殷岳沒有再逼迫她,只是笑著,而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他改變了決定。
原本,他只是想守護著她,只要能夠遠遠的看著她快樂無憂的模樣就好,因為她不記得關於他的一切了。
可她腦海深處,卻浮現了他童稚時期對她的承諾。
突然間,他覺得……這是奇跡。
她活下來,想起他是誰,這全是奇跡,而他,為什麼要放過這個機會?
「你想得美。」將兩人互動看在眼底的蔣御文冷哼一聲。
「試試看,不就知道了。」殷岳笑答,毫不遮掩的流露出自己的企圖心。
他回來了,他有了保護心愛之人的力量,他已經不是以前的殷岳。
這些年來,他已習慣把擋在眼前的障礙剷除,即使那個人是他從小到大唯一深交、欽佩的好朋友。
這一次,誰也不能讓他離開她身邊!
第3章(1)
深夜的一場短暫陣雨,讓炎熱的大地降了些許溫度。
早上六點十五分,生理時鐘讓殷岳幽幽轉醒,他起身,拉開和式拉門,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下。
他瞇眼看著雨後的天空,白雲漸漸散開,地面乾爽,夜晚的驟雨並未帶來太多影響。
深呼吸,伸了個憾腰,殷岳返回房間換了一身運動服及運動鞋,在自家寬大的庭院裡做起暖身操,待筋都拉開了,才打開大門準備開跑。
他快步走向兩條街外的小學操場,那裡已聚集了不少早起運動的人,大多是附近的居民,操場上熱鬧非凡。
在家裡做完了暖身操,來的路上也快走熱身,到了操場之後,殷岳戴上耳機、撥放慢跑專用音樂,激烈吵鬧的重金屬搖滾樂在耳邊轟然乍響,心情隨著音樂激昂,他跑了起來,逐漸加快速度。
手臂擺動的幅度、呼吸的頻率,都配合得恰到好處,跑步之於他,是一件非常舒服自然的事。
跑了大概兩公里,他減緩速度,才發現有個人在他身後跟隨著他的步伐跑,不論是呼吸的頻率、擺動的動作,漸漸與他一致,當今天的運動量跑完之後,他緩下步伐,調整呼吸,並未立刻停下來,而是緩緩的繞著操場走,待緩過氣後,才回頭去看追隨他的人。
「呼、呼、呼……」
一張因為運動而透著健康紅潤之色的小臉映入他眼中,她一身香汗淋漓,腳步虛浮,一副運動過度的模樣。
殷岳拿下耳機,驚訝地開口,「亭亭?」
「呼呼、呼、呼……」蔣立亭喘個半死,一時反應不過來,看見她跟跑的人竟是殷岳,先是愣了一下,才露出有點虛弱的笑容跟他打招呼。
「殷岳……早安。」不!天要亡她嗎,為什麼會遇上他?她在內心慘叫。
他的速度很快,她一路追得很辛苦,保持在他身後五步遠的距離,因此看不見他的臉,想不到啊想不到,對方竟然是是殷岳。
「你幹麼跟著我跑?」他知道自己的速度,五公里可以在半小時內跑完,一般女孩子沒有這樣的體力,而她一副嬌弱的模樣,怎麼有辦法跟上?
他當然不會自戀的想,她是特地來找他的。
「因為、你、跑步好看,學你……呼……」蔣立亭還在喘,臉上的紅暈不只是因為激烈的運動,還有因為困窘而造成的。
人生,就是這樣無奈。
當你出了模之後,只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偏偏呢,那個讓你出模到一輩子都不想再見的人又出現了,還跟你住得很近,這該怎麼辦?
喝完喜酒那一天,看見他開的那一輛藍寶堅尼,她就知道他搬回來了。
因為哥哥在回上海之前,特地三令五申的交代她,不用跟新鄰居打好關係,並要她與他保持距離,儘管哥哥沒說明兩人倒底為什麼交惡,但她仍是很乖的盡量避開他。
這幾天幾乎不曾跟殷岳碰過面,除了他們作息時間不同之外,一來她覺得自己很窘,為什麼要提到小時候他說過要娶她的事?尷尬死了!二來哥哥的囑咐不敢不從,她也就順勢與他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打算等到她想起那件事情不覺得那麼丟臉的時候,也就可以大方面對他了!誰知道今天想來跑跑步運動一下,卻在這裡遇見他……蔣立亭,你這大笨蛋!操場上那麼多人在跑步,你誰不跟,跟著殷岳做什麼。
「原來是這樣。」殷岳的呼吸已調回正常頻率,見身旁的她也緩過氣來了,他明白的點點頭。
慢跑初學者,動作、速度和呼吸的配合常常抓不到要領,跑起來也不舒適,因此會找一個跑步姿勢好看的人來學習,跟著那個人跑。
殷岳並不意外自己成為別人學習的對象,但很開心她在這麼多跑者之中選了他。
「跑完了?」他笑問,臉上滿是運動後的汗水。
「嗯,跑完了。」蔣立亭眼珠一轉,朝他綻放笑容,爽朗地道:「比ya」
「等一等。」她才踏出一步,殷岳就把她拉回來。「還沒完。」
死定了!蔣立亭在心中哀叫。
「什麼還沒完?還要跑嗎?」她最恨的就是跑步了,要不是哥哥像牢頭一樣逼她一周要去慢跑兩次增加體力,她才不會一早出來運動。睡覺不是很好嗎?!放過她吧!
「你還沒收操,來。」殷岳一眼就看穿她想躲,可既然被他抓到了,就不可能輕易放她走。
相較於高頭大馬的殷岳,嬌小纖細的蔣立亭哪裡是對手?只能像只小雞般被抓離跑道,來到空曠平坦的地方確確實實的收操。
「啊啊啊啊——痛痛痛痛痛——」蔣立亭不時被折到哇哇叫。
「你跑步之前的暖身運動沒有做確實,運動後又不好好收操,肌肉中的乳酸沒有排掉,你明天會四肢酸痛,痛很多天。」殷岳語調很輕地勸說著,雖然天生的硬氣沒有消減多少,但已經算是溫柔了。
在這種溫柔之下,蔣立亭便想……或許可以掙扎一下。
「沒關係,就痛吧,我習慣了。」她坐在地上,雙腿伸直,後頭的男人逼她彎腰,手掌觸及腳掌,這對筋很硬的她而言根本苦不堪言。「你慢慢來,我先回家了!」說著就要起身。
「你休想。」殷岳看她不配合,乾脆拉下臉,發揮惡勢力,丟給她冷硬的三個字。「我沒說你能走,你就不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