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檢查了一下,房門門把的設計,無法讓她用一把椅子就頂住,讓外面的人開不了,她只好把行李箱拖過去,橫在門口。
除了她以外,任何人得先解決這個障礙,才開得了門。要是有人想趁夜摸進來,這個小機關可以為她爭取到寶貴的幾秒鐘,讓她打電話求救。
弄好之後,她才進浴室洗澡,而後捧著筆電,坐在床上收發電子郵件,一直處理到晚上十一點,看看時間該去睡了,她才收起電腦。
躺在床上,里昂的模樣浮上心來。
要是她沒趕他走,讓他坐在一旁打盹,她一定會感覺安全許多吧!
瓦慈翻了個身。他看起來就是皮厚骨粗、拳腳很猛的模樣,傍晚有他在身邊時,宛如傍著一堵溫暖的牆,飽滿的安全感不言可喻。雖然她不喜歡他這個人,卻很喜歡他帶來的感覺。
就連那兩個跟蹤者看著他的模樣,都有些忌憚。
她想起里昂牽著她的手,走過那兩人身後,走出酒吧時,他們暗暗咬牙的神情。
要是他沒那麼白目,那就好了。
他臨走前的警告讓她有些不安,翻來覆去好一下子都無法入睡,後來,她起身做了幾個伸展操,才模模糊糊的眠去。
不知睡了多久,一聲「滴」忽然響起。
在靜謐的午夜,那個聲音格外明顯,是房門電子鎖被解開的聲音。
她從混雜凌亂的夢境中勉強抽身,清醒過來,意識到有人要進入她的房間,立刻想起下午跟蹤她的那兩個男人。
可惡!里昂不是說,他們在走廊外繞了一圈就走了嗎?他們該當不知道她的房間號碼才對。
門板撞到行李箱的磕碰聲傳來,但這點阻礙顯然沒嚇退來者的決心。
瓦慈立刻起身,把手探到床頭櫃上。她的手機放在那裡,旅館電話也在那裡。
行李箱被強推到牆上的聲音接著響起,然後是門扇合上的聲音。
「該死!」她當然不會傻到以為對方放棄了。
果不其然,他們進來了,其中一個從玄關牆壁的主控台打開床邊的燈,在週遭都很黑暗的情況下,獨在燈下的她,動作讓人一覽無遺。
該死!她再度咒罵。
「放下手機。」闖進來的其中一人壓低聲音說:「丟過來給我。」
「不然你要怎樣?」她冷硬的挑釁。
他讓她看清楚他手中的長刀。
如果是槍,擊發後有聲響,還可能引起注意,但是用刀必須近身,一旦近了身,被捅了也就來不及了。
她別無選擇的把手機拋給他。
那人隨即關掉電源,取下電池,放進自己的口袋裡。
另一個人走過來,塞給她一團布料,「去換這套衣服。」說著,他將她往浴室門口推。
想起裡面也有電話,可以打到樓下櫃檯求助,她飛快進入。
「等等。」顯然對方也想到她正在想的事,走進去將話筒取下來,在手裡拋玩,一臉勝利的對她賊笑。
她怒瞪著他。
「快點,自己換或我們幫你換,你選一個。」持刀那人說。
想到陌生男人的手在身上亂撫……惡!她立刻把門關上,維持住最後尊嚴。
打開那團布料,看清楚那是房務員的制服後,她猜到他們的計畫。他們是想把她偽裝成工作人員帶出房,這樣即使在飯店內被人遇見,也不容易引起注意。
她鎮定的換上,告訴自己,服從他們,只是因為這一刻沒轍,不代表之後她都沒轍。
「你的行李,打包起來。」她走出去後,拿刀的那個指示道:「還有你的護照電腦什麼的,統統帶齊。」
她理智的提醒他們,「我沒有checkout,失蹤會引起懷疑。」希望能讓他們打消主意。
「對,但你沒用過客房服務,沒看過付費頻道,沒打過房間電話,沒喝過冰箱飲料,房價早就用信用卡結掉,checkout只是走個形式。你突然不見,他們會覺得奇怪,但當作一回事?」拿刀那人聳聳肩,「我不這麼認為。」
或許她該砸掉梳妝台上的花瓶或撞翻液晶電視,飯店的人就會在意了。
瓦慈瞪著此時離她最近的落地燈,猜想那個紙燈罩要價多少。
「現在才想到,太晚了。快收行李吧。就算他們認為你的失蹤有些離奇,也來不及找到你了。」拿刀那人笑了笑,「動作快,你會需要你的每件東西,否則到了小阿里那裡,你會後悔。」
她抓住那個名字,「誰是小阿里?」
「你未來的牢頭。」另一個傢伙把行李箱拖給她,「讓我這麼說吧,小阿里是個有錢人,但不慷慨,他可以保證你不死,但不保證生活品質。」
聽起來是個難搞的傢伙。她只好把東西往行李箱裡塞。
在梳妝台下撈到那雙高跟鞋時,她心中一喜,立刻抓出來往腳上套。
「都弄好了?」持刀那人問。
瓦慈點點頭,因為腳下踩著男人意想不到的秘密武器而稍感安心。
另一個傢伙打開房門,將房務工具車推進來,打開推車中間原本放床單備品的空間,將她的行李箱塞進去。
持刀那個催促她,「推著推車跟我走,別想搞鬼。」
他走在她身邊,帶她搭貨梯下樓,另一個傢伙殿後,確保她不會亂來。
電梯直到地下三樓,門打開後,面前是一片黑漆漆的卸貨空地。
持刀那人左右觀望,「司機呢?不是叫他發好車子,在這層樓等我們嗎?」
另一個傢伙主動說,「我打電話給他看看。」
才說著,不遠處,兩個車頭燈亮起,強光在黑暗的角落閃了一下。
「他來了。」打電話的那個,立刻把電話掛了
白色小貨車轉眼間開到三人面前,兩個男人打開後車門,把她的行李箱扔進去,然後推她上車。
第3章(1)
或許,她不該用鞋子把里昂打出去。
一路上,瓦慈都在想這件事。
但是,現在才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上了車,貨車立刻啟動,持刀那傢伙用牙齒把刀咬住,從口袋裡抽出簡易式塑膠腕銬,將她的雙手拉到身前,緊緊的束在一起,腳踝也是。
她被迫席地坐在車廂裡。「你們要帶我去哪裡?」
「你該去的地方。」
「會有人來找我。」她刻意說得篤定,不讓心裡的那點絕望被嗅出。「一旦他找到你們,你們就慘了。」以里昂的體格來說,絕對可以輕鬆KO這兩個傢伙。
「誰會來找你?」兩人都笑了,「小姐,不要吹牛皮了。」
「啊,我知道了,你是說傍晚跟你回房間的男人嗎?」另一個訕笑著,「他在你房裡只待了半小時。」
瓦慈窒住。他們怎麼知道里昂在她房裡待了多久?難道說,回房間後,他們仍然繼續監視她?
一陣嫌惡瀰漫上來。
「對啊,半小時。」持刀那個笑得很大聲,「哈哈哈,這種男人真丟臉!」
「要嘛他沒『達陣』,要嘛他『達陣』了,但是不夠『持久』。不管是哪一個,為了面子,他都不會回頭找你。」
就在這時,開車司機的手滑了一下,貨車在快車道上驚險的拐了拐。
「嘿,看路!」持刀那個拍了下隔在前座與車廂之間的玻璃,扭頭對她說:「不必虛張聲勢了,對我們來說,他不足為懼。」
另一個拿出手機,「我打電話給小阿里,告訴他任務達成,等著收『越洋包裹』。」
「對了,還有這個。」持刀那人掏出從她那裡沒收的手機。
瓦慈以為他要打勒索電話給父親,沒想到他用腳跟跺碎螢幕,在行經泰晤士河畔時,打開窄小的車窗,把手機斜拋出去。
「從今以後,你徹底消失了。」說這話時,他笑了。
她不寒而慄。
原來,要一個人消失是這麼容易的事,打包隨身行李,把人運走,再把手機處理掉,就人間蒸發了。
里昂明天會再到飯店找她嗎?在她把他趕出去之前,他要保護她的心意似乎很堅定,但會不會被她的怒火打消?
她想起幾個小時前,自己被氣到失去理智,對他又推又攘,還拿鞋子打他,盛怒之中,她仍保有一絲理智,知道他不是純然的壞人,所以只用鞋板攻擊他,而非又尖又硬的鞋跟。但是,這點微小的差異,他會發現嗎?
如果她是里昂,遇到這麼暴力的女人,絕對不回頭!
想到這裡,她不禁彎下身子,深深的把臉埋在雙膝之間。
當時她沒料到自己會遭遇現在的事,可現在的她,也只是後悔當時對里昂的態度太差。如果事情重來一遍,她還是不會接受保護,因為她真的很想參加總公司的面談。
對,她還是想參加。
發現自己不打算放棄之後,她意識到,現在不是慌張的時候,就算勝算很低,她還是要想辦法逃走。
就在此時,小貨車緩緩減速,停到路肩。
「怎麼回事?」拿刀那人拍拍前方玻璃隔板,大聲問,「港口還沒到吧?」
司機側過臉,臉上戴著大口罩。他把右手放在頭側,邊點頭邊做出不好意思的手勢,然後又豎起一根食指,示意要他們等一下,匆匆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