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磊,晚安。」說完,她非常識相的閉緊眼睛和嘴巴,不敢打擾他看書,只求這一夜能有個人為伴,什麼鬼都不要來找她。
鼻間滿滿都是伍默磊的味道,讓她感到異常安心,她心中的恐懼慢慢消失,最後她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聽到她的呼吸聲變得沉穩規律,伍默磊這才闔上書本,下床走到長沙發旁。
在今天以前,他一直以為她是一個無憂無慮、鎮日徜徉在滿滿幸福裡的女孩,所以她才會無時無刻都笑得那麼純真、陽光。
可是他發現他錯了,她在愛情裡跌倒、在親情中受折磨、在工作上遭欺凌,還有,她怕鬼,她和許多人一樣,日子過得並不如意,可她並未因此喪志,反而更加積極、樂觀、勇敢的面對人生中的每一個挑戰。
想到這兒,伍默磊冷漠的雙眼不由得漫上一層柔情。
事已至此,他就坦白承認吧,她的笑容、她的善良、她的勇敢,都在在吸引著他,讓他捨不得見她流淚、受苦,到最後對她動了心,他才會因為她的蠢行、食言而感到憤怒,也才會一次又一次以奶奶為借口,主動對她伸出援手,直至今晚以朋友的名義,不惜用一個美麗的謊言挺身護衛她。
而她稍早前的那個吻,觸動了他早已戀上她的那顆心,所以他才會情不自禁的對她說那句話。愛上她已是肯定的,只是……想到父親與家族,再想到她可能因為自己的身份遭受到的種種傷害與屈辱,他想愛她的心遲疑了,或許他應該先想想他該怎麼保護她周全,才有資格把她留在身邊一輩子。
再眷戀地望了她一眼,他轉身要離開房間,改到客房去睡,她卻在這時翻了個身,被子滑落了大半。
雖然沙發夠大,但她睡得很不舒服吧?沒有猶豫,他彎下身輕巧的抱起她,將她抱到自己的床上,然後為她蓋好被子。
「晚安,我的冠冠,祝你有個好夢。」說完,他在她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只留下一盞昏黃的床頭燈,陪伴她共眠到天明。
第7章(1)
才過了一天,又有好戲可以看,但伍承勳卻愈看愈暴躁、愈看愈不滿意。
這是什麼鬼東西,黑抹抹的,他怎麼看得清楚?他一邊在心裡罵著,雙眼卻仍緊盯著手機螢幕,整張臉都快貼上去了。
洪國興忍住笑,在心裡致歉,他們這是偷拍,不能打燈,看不清楚是很正常的。
終於看完影片,伍承勳也快變成鬥雞眼了。「國興你說,他們是不是在談戀愛?」早上才吵架,晚上就談戀愛,現在的年輕人感情進展都這麼神速嗎?
「很像,但應該不是。」
「不是?他們都已經在大街上……」那句話怎麼說……對了!「公然放閃了,還不是在談戀愛?」
「這是剛剛傳來的影片。」洪國興恭敬的呈上。
「嗯,昨晚的熱情到哪兒去了?」伍承勳下意識開始當起旁白,語調之生動,都可以去當配音員了。「兩人共度了一晚,再害羞至少也該牽個手吧,這樣一前一後走著像什麼話?看看、看看,連車門也不幫她開,真的是哦……」
這時,一隻手伸了過來,迅速點了幾下手機螢幕。
「怎麼又帶她去媽那裡了?」伍承勳不禁開始嫌棄。「昨天早上的精彩多了,有笑、有淚,哪像今天早上,從頭到尾冷冰冰的,一點兒也不好看。」
這一集播映完畢,洪國興收回手機。「總裁,要繼續追嗎?」追劇的追。
「追、當然要追。」慢半拍的發現洪國興是在笑話他,伍承勳立刻恢復伍總截的本色。「你要是敢讓別人知道,我就砍了你的頭。」
「是。」
然而撐不到五秒鐘,伍總裁就退駕了,再換伍爸爸上場。「國興,你說說,默磊到底愛不愛她?」
「就算愛,他也不敢愛。」
「為什麼?」
「因為您、因為伍家。」洪國興再把話說得直接一點,「您能接受她當您的兒媳婦嗎?」
「當然不能,她只是一個水泥工的女兒,哪有資格做伍家的長媳?」伍承勳回得順口極了。
「所以嘍,如果大少爺愛她,就不會希望她受到傷害,而只要這個危險一日不除,大少爺就只能默默的愛著她。」
聞言,伍承勤的心摔了一下。「那默嘉不就很可憐?」
「所以您願意接受她?」
伍承勳瞪著他,沒好氣的道:「如果你是我,你能接受她嗎?」
「暫時不能。」但他願意試著接受,不行再說。
「那你還問?」伍承勳不開心的趕人,「出去,沒事別來吵我。」
「是。」洪國興恭敬的退了出去,卻忍不住想著,這一出愛情偶像劇接下來會如何發展呢?他已經迫不及待想看下一集了。
稍晚,一間知名連鎖咖啡店的戶外座位區,某張桌子前坐著老、中、青三個女人。
「媽,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提過的丁奶奶;丁奶奶,這是我媽,莊文芳。」呂靜冠居中介紹著,為了不讓母親擔憂,她努力保持著笑容。
呂靜冠一個小時前接到母親的電話,說要送行李給她,當時她才剛到丁蕙蘭家不久,丁蕙蘭得知後,覺得自己有必要見呂靜冠的母親一面,便與她一同前來。
「丁奶奶您好,冠冠承蒙您照顧了。」知道女兒找到落腳處,又見願意讓女兒借住的丁蕙蘭是一個如此慈祥和藹的老人家,莊文芳頓時安心不少。
「哪裡,是我應該感謝冠冠,感謝你年前讓冠冠到我那兒照顧生病的我。」丁蕙蘭頓了頓又道:「說句自私一點的話,請你不要見怪,我恨不得冠冠能陪我住一輩子呢!」說完,她拍拍呂靜冠的手,在在顯示出她對呂靜冠的喜愛。
「冠冠,你要乖一點,不可以給丁奶奶惹麻煩,知道嗎?」心知女兒有多淘氣,莊文芳趕緊交代,就怕折損了老人家的好意。
呂靜冠點點頭,覺得自己好不孝,竟然讓母親為她如此擔心。
「呂太太……」
莊文芳打斷道:「丁奶奶,如果您不嫌棄,就叫我文芳吧。」
丁蕙蘭從善如流,「文芳,我不知道呂先生是怎麼想的,但我覺得你也不用太操心,他早晚會讓步的。」
莊文芳搖搖頭,淺淺的笑容裡有著深深的無奈。「您不曉得我先生的牛脾氣,他決定的事很少會改變。」
「冠冠的情況不一樣,只要冠冠做出成績來,他自然就會改變。」丁蕙蘭胸有成竹的說。
道理很簡單,不管這個人有多固執、多專制,也絕對不會瞧不起某某人壽的高階主管,這是現實、是世俗、是功利主義的驅使,沒有一個人能悻免。
「丁奶奶就對冠冠這麼有信心?」
「那當然。你以為我很好伺候嗎?」丁蕙蘭不諱言自己是一個很難搞的怪婆婆,而且她如果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文芳大概會嚇到皮皮挫吧。
「丁奶奶說笑了,您這麼平易近人,怎麼會難伺候?」
丁蕙蘭笑得高深莫測。「你沒聽過深藏不露嗎?」
儘管丁蕙蘭已再三暗示,但莊文芳仍當她是在開玩笑,誰教她從頭到腳、由裡到外,沒一點可以讓人感覺到她是一個大財團的老夫人。
「您和冠冠合得來就好,以後還請丁奶奶多多照顧冠冠了。」莊文芳拜託道。
要丈夫讓步並非易事,同樣的,要女兒成功亦非一朝一夕,因此她認為,說服丈夫放棄堅持,才是最快速、最根本的解決之道。
「那有什麼問題,你就放心把冠冠交給我吧。」丁蕙蘭笑著承諾。
該囑咐的囑咐了、該請托的也請托了,莊文芳低頭看看表,說道:「冠冠,那媽先回去了,有什麼事就打給我。」
「好,媽再見。」
「再見。」莊文芳再向丁蕙蘭點頭致意,才起身離開。
等莊文芳走遠,一直隱身在轉角處的伍默磊這才走上前來接兩人回丁家,而由於角度的關係,從頭到尾他都只看到莊文芳的背影。
「奶奶,我餓了,我們快回家吧。」伍默磊不提剛才的事,免得呂靜冠聽了更加傷心。
「你啊,就只曉得吃。」丁蕙蘭伸手讓孫子扶她起來。「冠冠,我們走吧。」
「嗯。」
呂靜冠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牽著丁蘭蕙的手,邁向人生另一個未知的旅程,她不求大富大貴、不求揚名立萬,只求自己能早曰用行動說服父親,一家團圓。
年後的第一個星期假日,天氣……說天寒地凍或許誇張了點,但確實寒冷,呂靜冠倚在門口等了老半天,卻遲遲不見早該出現的那個人,不禁有些心焦。
伍默磊怎麼還不來,該不會是出了什麼意外吧?
「冠冠,不用等了,默磊下午才會來。」丁蕙蘭說道。
算了算,至少也有十五年了吧,在這個家裡,春節過後的第一個星期日,是一個生人勿近的日子,通常不到下午兩點,不只伍默磊,連左右鄰居非必要也絕對不會在她家出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