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王仁甫的女兒?」
對其他人冶策並不曾開口問過什麼,這會突然開金口,眾禮官們的心登時燃起希望。王仁甫的女兒容姿德行皆是上等,在眾女中出類拔萃,早就有人押寶她定能封後,果然一出場就引起王上的注意,惹得其他采女們立即對她露出嫉妒的神色。
「回王上,王仁甫是臣女家父。」她態度從容,連聲音都好聽清脆。
眾禮官頻頻點頭稱讚,相當期待王上能拿出玉如意賞賜給她,這麼一來弦月之後就產生了,之後便可普天同慶,君臣百姓皆大歡喜。
冶策手持玉如意走下龍座,眾人屏住呼吸緊盯著他手中之物,這是預備要……
他打量地走向王鷺雅。「你說說何為女子四行。」他似有意考她。
她略略垂下首的道:「所謂女有四行即指婦德、婦言、婦容與婦功。婦德,不必才明絕異也;婦言,不必辯口利辭也;婦容,不必顏色美麗也;婦功,不必工巧過人也。」她毫不思考的即能回答。
眾人聽了又是一陣滿意的點頭。
「說得好,朕要你再將婦德一項詳加解釋清楚。」冶策嘴角微揚的說。
「是。東漢鄭玄道:『貞順』即是『婦德』的核心。而漢朝班昭於《女誡》中指出,能做到『清閒貞靜,守節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即具備婦德。」
「好個清閒貞靜,行己有恥!而朕要的不過就是『貞恥』二字!」說著,他忽然將手中那柄翠綠的玉如意用力摔成兩截,天威動怒了。
「王上」所有人一見,登時嚇得魂飛魄散的跪了一地,不知這突然風雲變色是怎麼一回事?
王鷺雅更是驚愕,馬上也跟著跪下,心頭狂跳不止。「臣女若是出言有錯,請王上饒恕。」她驚白面容的請罪。
「饒恕?你並未說錯什麼,何需求饒?」他利目轉向禮官們,冷聲又道:「倒是你們這些糊塗蟲,棒打鴛鴦,將好好一對佳偶硬是拆散。」
一群人不明所以,對他的話完全摸不著頭緒。「請王上明示這話的意思,臣等不懂啊!」他們是拆散誰了?
「哼,現在不懂,也許待會就懂了!」冶策拂了龍袖後,氣勢萬千的指向王鷺雅。「你,今日就是你了!」他雙目炯炯地道。
眾人一愕,先教他的行為和言語嚇出一身冷汗,好半晌後才轉驚為喜,心想玉如意雖然摔斷,但王后卻選出來了
「恭喜王上、賀喜王上,咱們弦月有王后了……」
「誰說朕要讓她當王后的?」他睨向自以為是、喜出望外的眾人。
「可您不是指了王大人之女王鷺雅嗎?」
「朕是將她指給劉權昕,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此話一出,四方錯愕。現在不是在選王后嗎?王上怎麼反而將采女指給了劉權昕,還道兩人是情投意合
劉權昕立刻瞪大眼眸,一時楞住。
王鷺雅則是在震驚過後雙頰泛紅起來。
「請王上莫開這種玩笑,今日是您選后妃之日,怎能替臣決定妻子,請王上收回戲言。」劉權昕回神後,馬上單膝跪下正色要求。
冶策冷笑,「君無戲言,朕沒有開玩笑,朕御令已下,你們二人擇日成親吧,而這事就交給禮官負責為你們籌備。」他囑咐後,轉身就要輕鬆離開大殿。
眾人見狀還得了,馬上在他面前跪下將人攔住。「王上,社稷為重,今日就算您存疑王鷺雅與劉男爵有染,將此女賜給了爵爺,但也不能因此誤了自己的大事,這後宮不能再空虛下去了,請您務必在今日選出人來主持後宮才行啊!」禮官們不讓他離去,這叩請之聲中還夾雜著濃濃的鼻音,是泣聲勸諫啊。
他臉一沉,清楚自己今日若沒給個交代,這些人不會罷休。「那好,朕就封曹默默為答應!」
「曹默默?這人是誰?」禮官們火速去查,印象中這一百多名的采女當中似乎沒有這號人物……
禮官翻遍采女名冊果然沒有一個叫曹默默的,就在眾人錯愕之際,大殿之上,突然傳來王鷺雅不確定的聲音——
「敢問王上,這人不會是臣女的丫鬟,默默吧?」
曹默默心驚膽跳的跪在大殿中央,面對龍座上的冶策,以及虎視眈眈評論她的禮官們,還有一張張充滿嫉妒的女子臉龐,她縮著肩膀,連氣也不敢稍喘,驚魂不定。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被叫上殿來,憑她的身份根本沒資格進到這裡頭,該不會是王上因誤解小姐與爵爺之間有什麼,喚她上來對質吧?
忍不住望向王鷺雅,見王鷺雅神色惶惶,她因而內心更加的不安。
不住深吸一口氣,打算若待會王上真問起這事,她立馬就要說清楚,絕不能害小姐與爵爺被誤會。
「敢問王上指的就是此人無誤嗎?」眼珠微凸的禮官瞧著曹默默。原來王上中意的是這等身姿豐盈圓潤的女子,難怪這些年來始終瞧不上他們獻上來的人,因為大家為王上挑選的皆是身段玲瓏苗條之女,直到這節骨眼,眾人方才知這些年來他們都投錯所好了。
「沒錯,就是她。」冶策雙手負背,神色肯定。
眾人不解起來,這女子是王仁甫家的家奴,王上是如何識得的?「這個……王上,此女未經臣等考核,若貿然進入後宮,恐怕會引起臣民非議,臣等認為……」
「你們緊張的不就是龍嗣嗎?而朕瞧這女子相貌福氣、身子豐腴,是個多子多孫相,如此這般眾人還要非議什麼?」他說著丟了一隻紅色繡花荷包給跪在地上的曹默默。
曹默默不知他丟給她的是什麼東西,慌張的去接住,接到手後才知是個荷包。
陪王鷺雅進宮遴選她自然也做了些功課,得知這荷包是有來頭的,當王上挑中哪個采女入宮,若是賜與嬪妃以下品級的就會給予此物當作信物,只是這會王上給她這東西做什麼?
而且說她胖就算了,反正她早習慣身材被嘲笑的事,但扯到龍嗣就令人感到莫名其妙,這關她的身材什麼事?
「王上,默默未受宮中禮教教導過,出身也不符合臣民期望,賜封答應,臣認為不妥。」劉權昕居然上前勸道。
賜封答應?!曹默默一聽明白後,馬上心驚。不是喚她上殿對質的嗎?怎麼會封她做答應?!並且憑她,這麼可能!
大殿之前發生什麼事她並不清楚,只知道王上的後宮是要從殿上這些經過禮官精挑細選出來的采女中選出,哪裡輪得到她?
「默默?劉男爵倒連王家的奴僕都如此相熟,隨口就叫得親切,真不枉朕的賜婚。」冶策看似笑言無怒,但實際上眾人已都瞧見他眼裡的寒意。
「請王上莫要誤會,臣與王大人家的小姐絕對無染!」劉權昕嚴肅的說。
「沒錯沒錯,這點奴婢也可以證明!」曹默默逮到機會要好好的替小姐和爵爺解釋。
冶策一臉的似笑非笑,「劉男爵如何讓朕相信你的無辜?而你,又如何證明兩人無染?」他先後問兩人。
「這……」劉權昕想著一時之間如何證明自己的清白。
「奴婢進府三年,天天與小姐在一塊,她並未私下見過爵爺,而我便是證人,證明兩人沒有私情。」劉權昕還想不出說詞,曹默默已經字句鏗鏘的說。
劉權昕見曹默默如此信任自己,嘴角不禁微微的揚起。「今日在大殿之上的皆是禮官嚴選出來冰清玉潔的女子,難道王上不信禮官們的篩選能力嗎?」他略思索後反問冶策。
冶策站在高處,居高臨下地審視殿上的采女。「你敢替禮官背書,真敢保證這下頭的人,個個心中對朕忠誠不二?」
劉權昕再度語塞。采女的身姿與品貌能由裡到外層層檢視,但人心如何能測?
就連他自己的心也並非忠心……
「奴婢不能保證其它人對您皆是忠貞的,但我家小姐奴婢則能拍胸脯道她對您絕對是忠心可鑒,王上若因為方才見到奴婢收下爵爺這隻玉扳指而心有介懷的話,奴婢可以解釋,這真的是爵爺請奴婢拿回去雕花樣而已,與小姐無關!」曹默默急忙由腰間掏出那隻玉扳指,想要解釋清楚這一切與小姐無關。
劉權昕瞧見她拿出自己交給她的東西後,臉色微變。
而四周原本正納悶王上如何識得曹默默的眾人,這會恍然大悟,原來他們先前才見過,所以王上這是……一見鍾情?!
「王上,這玉扳指不是要送給殿上任何人的,若您真因為這隻玉扳指而動怒的話,臣無話可說,願意領罪。」劉權昕跪下道,他已曉得冶策見到他在御花園見曹默默的事了。
冶策手一揮,「在今日以前采女與朕素未謀過面,心中有過別人也不足為奇,只是若要待在朕的後宮,甚至母儀天下,就絕對不能有二心。而你,即便敢保證問心無愧於朕,但又如何能確定王鷺雅的心也無愧於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