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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陳毓華

  多數農家還按耐不動的時候,鄔家卻已經為了春耕忙碌異常,因為鄔深深決定要提早一個月把豆苗種下去,這樣才能錯開人手不足的問題。

  但是她想要的花生種子至今毫無消息,年前她趁著置辦年貨那當頭去了一趟李記食堂,讓李掌櫃給札羅的人傳話,希望札羅開春到天工國來時可以幫她捎帶一些美洲的花生種子。

  昨日淺淺和昆堇去了鎮上,回來告訴她說,札羅大爺那邊一點消息也沒有。

  她也不急,花生種植季節在晚春和初夏之間,種黃豆和麥子這時候正是季節,並不影響什麼。

  她這邊忙得分不開身,戰止和她商量後把山上窖鹿的事全權托給陸老三。

  陸老三得了件好差事,可起勁了,合著鄔家的鹿也有他一份,他能想像當養鹿場真正開起來的時候,那光景有多可觀。

  他不求大富大貴,家人到時候能過上優裕一點的生活,爹娘舒服的養老,行有餘力,能好好教養自己那一兒一女,自己也能從獵戶翻身,不會再過上這種乾巴巴的生活。機會只有一回,所以,他哪能不全力以赴。

  也因為他的勤快和努力,鄔家鹿圈的鹿不只沒有減少,春天更窖上許多懷上崽的母鹿,過沒多久時間,他有些困窘的來問鄔深深可不可以多找兩個幫手,自己也就那麼一雙手,再勤快時間體力都有限。

  鄔深深爽快的允了。

  也因陸老三這一提議,她忽然想到年前考慮著要買荒地這件事,最近忙昏了頭,壓根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個精光,說什麼都得把買荒地的事提上日程,這件事派誰去好像都不是很妥當,恐怕還是得自己跑一趟了。

  雖然說鎮子離屯子也就幾個時辰的路程,但是一來一去總是耗費時間,要不買輛驢車吧,其實,她比較想要馬車,馬匹說什麼也比驢子的腳程快上許多,往後要往鎮上跑的機會可多著,老靠兩條腿太不經濟了。

  這一天的天氣非常好,晴空萬里,和煦的陽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陽光也給屯子的房舍鍍上一層溫暖的顏色,轉眼三月就到了,路邊的小樹冒出嫩綠的枝丫,牆角的小草也在春風裡搖曳生姿。

  屯子裡到鎮上去趕市集的村人這次帶回了驚人消息,那就是孫家倒台了。

  據說,京裡頭年前派了人來,無聲無息的搜羅孫家和知府掛勾的證據,經過這些時日查證,證據確鑿,孫藩得到消息,還想收拾細軟逃之夭夭,哪知道京裡的人亮了令牌,旋即帶著知縣的大批衙役把孫府團團圍住,將孫藩和府中一應人等全數拘押,孫府老老少少哭天喊地告饒,卻是無力回天。

  對鄔深深來說,孫家落魄也好,長青也罷,她都不關心,孫家做的壞事隨便拿出來一項都是大罪,天理昭昭,報應不爽,她最緊要的事是把地種上,把鋪子開上,一家人早早離開屯子。

  戰止也得到了消息,消息自然來自擅長情報追蹤的趙錢。

  「大理寺的盧一是個酷吏,落到他手裡的人能有什麼好下場。」戰止臉上憋不住厲色,嘴角上揚微笑道。

  「盧一是太子的人,掀了孫家,這是給太子立功。」趙錢目不斜視,站得像根木樁。

  戰止睨他一眼,他一個激靈,「屬下說錯了嗎?」

  「凡事不可得意忘形,這裡已不是國公府邸,你忘記何謂隔牆有耳了?」戰止悠悠說道。

  「屬下疏忽。」趙錢便要跪下,戰止手往他虛扶了下,他便是怎麼也跪不下去了。

  「你繼續往下說,長話短說,田里今天可忙得很,我得去幫忙。」他好整以暇。

  趙錢實在很難想像自家將軍下田的樣子。但是看將軍一身短打打扮,斗笠也掛在一旁,雖說是瞞天過海之計,可他怎麼覺得將軍也有那麼點樂在其中呢?

  他胡想什麼?將軍是至剛至柔之人,絕不會讓人輕易看到怯弱的一面,將軍無論做什麼都有他的道理,不是自己這小小人物能置喙的。

  「關於刺客一事,屬下在蘼香樓挑選了三位花魁、頭牌,每一個都有風流姿態、傾國之貌,安排進入慶州吳府為通房,不到一天吳氏家主吳長東便將三人抬為姨娘,吳妻崔氏據說當晚就把吳長東的臉抓花了,夫妻鬧得不可開交,感情生變,如今已經分房而眠,這還沒完,吳崔氏把此事鬧到族長那裡,吳、崔兩家族長幾次調解不成,最後鬧到呂首輔家中,非要呂崔氏請呂首輔出來主持公道,事後,呂首輔重重斥責妻子,說她娘家人生雞蛋無,放雞屎有,只會扯他後腿,夫妻因為此事心生罅隙,牽連子女……」

  話說從頭。鄔家遭刺客誤闖,他們的目標自是戰止,而把手伸得這麼長的人,則是呂奐邛呂大首輔妻族崔氏那邊的人。

  崔家是大族,養出來的女兒也是不容小覷,除了嫁給呂奐邛的呂崔氏,她還有個妹妹也嫁給吳家這個大族,這個吳崔氏跋扈蠻橫更勝姊姊,背後又有呂奐邛這當朝首輔姊夫當靠山,壓根沒將吳長東放在眼裡,年輕時剛嫁入吳家那會兒,吳長東的侍妾明的暗的皆著了她的毒手,成婚數年,即便無出,吳長東也不敢輕易生出納妾的想頭。這回趙錢送去那三個頭牌,都是從煙花之地出來的,溫婉諂媚無一不能,小意逢迎地把很久不打野食的吳長東安撫以沌身泛阽,相蛟內己癡肥刁蠻不講埋的妻子,一個是溫柔鄉,一個是修羅場,雲泥之別立判,是傻子都知道要選哪一邊。

  男人對別的事情可以不聰明,女人對他好不好、解不解人意,可是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事了後,記得把答應她們的賣身契送還,再給她們新的戶籍文書和銀錢,讓她們去別處過日子。」戰止做下結論道。

  「屬下斗膽,有一事不解。」

  「說吧。」

  「將軍教訓那孫家,屬下明白是給鄔姑娘出氣,但是崔氏——對於將軍替國公爺洗刷罪名,能起什麼正面的作用?」

  戰止神色平靜,含笑對趙錢說:「很簡單,千里之堤,潰於蟻穴。」剪其羽翼,隔山鎮虎。如一滴雨落在水中,看似不起眼,但是激起的漣漪呢?誰知道會引起什麼作用。

  明面上看似和呂首輔毫無直接關聯,雖說不能起什麼太決定性的效用,但把京城鬧個雞飛狗跳,脫個幾層皮還是很容易的。

  這些事,再加上祖父那些頭角崢嶸的門生,在朝在野,上至勳貴,下至三教九流,隨便在灶口添些柴火,焦頭爛額的人自然不會閒著,也就不會有那心思去算計別人。

  趙錢諾諾。他的腦筋沒有主子的好,雖然隱隱明白將軍的意思,可是深奧之處也不是很懂,但總而言之,將軍的話絕對不會錯,將軍吩咐的事他照辦就是了。

  「還有什麼事,趕緊說來。」

  「皇上有恙,去年冬日,咳嗽不休,有三日不曾早朝,太醫院使進了御書房替皇上看診,出來後對外說只是例行的請平安脈,皇上並無不妥。」

  「太子有說什麼嗎?」

  「太子和幾位皇子都在御書房候召,卻叫人趕了出來,說皇子們大驚小怪,又說看在他們一片孝心分上,不予追究無召入宮一事。」

  「想必皇上又能理事了?」

  「是。」趙錢恭敬稱是。

  戰止長指輕點桌面,京城的任何風吹草動若要依循正常管道來到他這裡,得耗上好幾個月,即便他能靠著戰家軍的虎翼馬隊,在不影響軍機的狀況下掌握到第一手京城消息,還是失了先機。

  皇上嘛,看得出來還不甘心這麼倒下去的,畢竟皇上的年紀並不算老,倒是皇子們都大了,心裡面有什麼盤算,沒有人知道。

  在這節骨眼,皇帝的身體要是出了狀況,不是好事。

  總之,事情並不明朗,再看看吧。

  第十章  春耕開始了(2)

  「沒事還不下去?莫非,想陪著我下田?」

  趙錢兩手亂揮,他家世代征戰,自己還真的不會種地,要不是欠將軍好幾條命的人情,他又怎麼會成為死士。「那不是小人的專長,小的就不亂摻和了,屬下還有一件事要說。」

  「剛剛要你長話短說,結果你口沫橫飛長篇大論,這會兒還有話說?」他有些浮躁了,明明答應鄔深深一早就去幫忙的,結果這會兒都日上三竿了,他還在這裡,那些活兒可重得很,她會不會請別人幫忙,還是又自己來了?

  他不去看看怎麼成?

  「小人到傳遞驛站的時候,聽那些郵驛說,沿海倭寇最近有蠢蠢欲動之勢,漠北的烏爾干人也不安分。」郵驛分有幾種,陸驛、水驛、水陸兼併三種,驛站設有驛捨,是打聽消息的好所在。

  「漠北有蒙放鎮著,無須我們煩惱,至於東南沿海,已經不關海龍戰家什麼事了。」戰止的眼暗了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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