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會輕一點。」他放柔了動作,輕柔地為她上藥。
氣氛一時變得有些僵硬,冰心想著應該找些話題來聊,順便掩去她的羞怯。
「二哥,最近徵信社很忙嗎?不然怎麼都沒看到你的人?」
這兩天都是蓉蓉的三哥在照顧她—雖然她很好奇為什麼他都不用上班?
而且在見不到東方颺之下,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有些失落。
「不,忙私事。」他不疾不徐地回答。
正由於忙著私事,所以他特地「叮囑」弟弟要好好地照顧她,絕不能有任何閃失。
至於他們也不是都沒碰面,只不過他通常是半夜回來時,會過來這裡看看她。
「忙著交女朋友嗎?」冰心壞壞地說著,沒發現自己的心驀地揪痛了下。
「我沒有女朋友。」像是要讓她安心似的,他立刻反駁。
她沒發現自己因為他的一番話而鬆了口氣。
「怎麼可能呢?以二哥的條件應該有不少女人喜歡吧?」她揶揄道。
關於這點,東方颺不否認。
「以前的確交過幾個女朋友,但因為職務上的關係,必須和隊裡的女組員一起辦案,所以都不了了之。」他輕描淡寫地敘述往事。
反正他的個性向來就是冷眼旁觀,更不為自己的事情做辯解。
可冰心卻聽得心痛不捨!他知道他一定有許多無奈,而這些無奈又是旁人所難以體會的。
她想著,如果是她,她一定不會亂吃醋、平白冤枉他!
不知為何,她就是相信他不是花心的人,相信他對感情必定是始終如一。
「二哥,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麼會想當偵探?」等到她發覺時,才知道自己已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口,連忙後悔地吐了吐舌。
怎麼辦,東方翔跟她說過東方颺的記憶向來超佳,足可媲美「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的神力,搞不奸這一點蓉蓉已經問過了,那她再問一次豈不是自曝身份?
冰心才剛想用喪失記憶的橋段來蒙騙時,就聽見他的聲音徐緩低沉地傳來。
「我有一個好友曾拜託徵信社的人幫他調查姊姊的死因,因為他相信相依為命的姊姊,是被他認定的那個人殺害的,只是苦無證據,而且警方多次追查都無功而返,最後以自殺作為結案。」他的嗓音低沉得讓人聽不出情緒。「但沒想到他接到徵信社的調查報告書之後,整個人就崩潰了!他根本不相信天真善良的姊姊,私底下是個浪蕩女子,為此他整日鬱鬱寡歡,最後也走上絕路。」
「怎麼可能呢?」她驚呼,不敢相信聽見的事實。
「他們最後依照委託人的意思,杜撰了假的調查報告書,這意思你懂嗎?」
「你是說……」她不敢置信。「勾結?」天啊,怎麼會這樣?!
「沒錯。畢竟一山還有一山高,他當然不知道他當初指定的那家徵信讓,早巳和權高勢大的那人有往來。」這是他事後自己調查出來的。
除了痛失朋友之外,也因為他看不慣這種事,才自己成立徵信社,為的是不想再讓一些人平白無故受騙,甚至葬送性命。
「對不起!我不該問的。」冰心愧疚地道歉。
她的善解人意讓他內心泛起一股暖流。
「沒關係,這件事我從沒告訴過任何人,現下說出來倒也輕鬆不少。」
從沒告訴過任何人,卻跟她說?她的心裡有著難以言喻的喜悅和不捨。
以往蓉蓉總是跟她說,她二哥性情古怪、行為冷僻,讓人摸不著頭緒。
然而,她現在卻不那麼認為了!
性情古怪、行為冷僻又如何?反正沒妨礙到任何人就行了!
他一向是順著自己的心意做事,又何須向旁人解釋什麼呢?
再說,這世上有些話並不是用言語就可以解釋清楚的,畢竟,語言是誤會的根源啊!
它有時候反而會讓人產生很大的嫌隙與距離,比如那些輕易受人挑撥離間的人不就是這樣嗎?
所以她不需要問什麼,也不需要聽他解釋什麼,因為,她相信他!
是啊,這一刻她終於瞭解他古怪性子底下隱藏的是另一面真實的自己,讓她既不捨又心痛!一想到他那麼努力卻沒人瞭解他……不,有的,沈鵬他們就非常信任他不是嗎?不辭辛勞地甘願在他底下做事,她真的好感激他們!
但只要一想起他交往過的女朋友們,因為不理解他而拋棄了他,她就好難過!
想著想著,她的鼻頭忍不住泛起一陣酸楚。
「怎麼了?」她肩膀隱隱抽動以及將臉埋進被子的舉止,讓他的心擰了起來。「該死!我又弄疼你了是不是?」他隨即將藥膏丟在一旁,轉過她的身子,輕輕摟在懷中低哄著:「對不起,不要哭了好不好?」
曾幾何時,他會這麼不知所措地哄過一個女孩子?
但他發覺自己一點都不在乎,只要她不哭,要他做什麼事他都願意,只為換取她的笑容。
是啊,曾幾何時,他已經喜歡上了這個單純善良、美麗純真的女孩。
儘管她騙他,讓他誤認為她是他的妹妹,並佯裝發生車禍、喪失記憶,讓他擔心不已,不過以她善良又處處為對方著想的程度來看,他知道這鐵定又是蓉蓉的「傑作」——從她擁有蓉蓉的行李和家裡的鑰匙,以及她扮演蓉蓉無懈可擊的舉止看來,大概可以猜得到她是蓉蓉在學校的朋友,或是蓉蓉惡作劇之下,找來的這個跟她長得非常肖似的女孩,打算來捉弄她的哥哥們—莫怪東方颺會這麼想,這都是妹妹素行不良的罪行,讓她的人格早就破產。
雖然不知道那正牌的調皮妹妹跑哪去了,但他卻也不擔心,反正蓉蓉必定又再進行什麼陰謀了,現在他該擔心的,是這個在他懷中哭泣的女孩。
以往他對女人並沒有特殊的感覺,就算女友誤會他,他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甚至可以不帶一絲眷戀地離開,但她不同!
她的體貼讓他心暖,而她受傷讓他心痛,她甚至影響了他那顆向來沉穩的心,使他頭一次發怒,繼而懲處了害她受傷的人。
他曾經想過,如果當時他沒有抽空去機場接她,因而發現一些異樣之處,繼而想將她帶在身邊,他想後來的發展,一定會和現在不一樣,更遑論會喜歡上她!
這一切似乎都是注定的。
「不是,你沒有弄疼我。」被他這個舉動驚嚇到的冰心連忙說道,雖然止住了眼淚卻止不住臉紅。「我只是替你感到難過,忍不住落淚而已。」她不好意思地說著。
「小傻瓜。」他不由得輕歎,但他就是喜歡她的體貼。「我的『妹妹』什麼時候那麼愛哭了?」
她不知道不善隱瞞的她,早在不知不覺中顯露出自己的真性情來,更因為大哥的確定,讓他漸漸發現她相蓉蓉的相異之處。
之所以不想現在就拆穿她的身份,是因為他知道善良的她一定會憂心伸伸,責怪自己壞了蓉蓉的好事;而且最近她受的打擊也太多了,他不想再增加她的負擔。
「才沒有呢!」她氣嘟嘟地反駁。
「沒有就好。」他泛著一抹淺笑,很高興她已恢復活潑的生氣,隨即放開她。「藥抹好了,把衣服穿上吧!」再待下去恐怕就是在考驗他的自制力。
「哦!」真是羞死人了,她居然還偎在他懷中?冰心的臉蛋更顯羞紅了。
「以後擦藥的工作我來就行,不准找翔。」
「不……好!好!」本想連他也一塊排除的冰心,忽然被那嚴厲的眼神一瞪,連連應允。
「對了。」走至門口的東方颺突然想到什麼似地停住步伐,轉過身面對她。
讓原本已放鬆的冰心登時又緊繃了起來,背脊挺得直直的。「是。」
瞧她緊張得,他又不足什麼毒蛇猛獸!他不由得失笑,想逗她的意念又加深了許多。
「忘了告訴你,爸的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下星期一會和媽一起回來。」他的唇邊泛著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你一定會很高興的,畢竟你兩年沒見到『爸媽』了。」
他很期待她會怎麼應對,或許下星期一切就會「揭曉」。
他的話仿若投下一顆炸彈,「轟」地一聲炸得冰心僵立在原地,連他什麼時候離開的也不知道,只一味地沉浸在他拋下的「炸彈」中,久久無法平復。
「下星期一?那不就是後天嗎?!」
天啊、地啊,她該怎麼辦才好?蓉蓉的父母回來不就露餡了?
對了,打手機給蓉蓉!震驚的冰心連忙穿上衣服,拿起房間裡裝設的蓉蓉專屬電話,播了手機號碼,卻連連收不到訊號。
心急之下顧不得後果,她打算冒險打電話到舒宅:她的租屋處。
在響了很久而冰心正欲放棄時,才有人不甘不願地接起。
「喂。」是貽輊哥的聲音,但聲音怎麼聽起來悶悶的不太有精神,而且又好像有點……怒意?
她沒由來地心悸了下,隨即收斂心神。「我找蓉……我找冰心,粱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