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看來看去,還是覺得靜王最危險。
「終於要走了。」
辛辛苦苦的佈置就為了這一天,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早走早好,省得捲入這一團烏煙瘴氣,這些個蠢蛋為了爭那個位置都殺紅眼,遲早殺得一個不剩。」皇家氣數已盡,就看有沒有一位明君出世,收拾這搞得不像樣的殘局。
「祖父,你們什麼時候走?」看著前來送行的家人,依依不捨的趙若瑾這才知道離別有多困難。
強顏歡笑的趙老侯爺撫撫孫女的頭,眼中有可疑的淚光閃動。「還要一、兩年,暫時不能動,我們動了,皇上就要找你們麻煩,不妥不妥,再等等,祖父身子骨還很硬朗。」
三十萬大軍不好動,還要籌措糧草,在這節骨眼上急不得,各方人馬正盯著興武侯府的一舉一動,他們動輒成為別人的箭靶。
「祖父,我等你來,你不要忘了我們說好的。」他哪裡健朗了,早年受傷的肩胛骨不時抽痛,每每變天他就痛得連棋子也拿不穩,要她幫著熱敷才好一點。
「好、好,祖父這人最守信了,才不會失信你這個沒良心的丫頭。」說什麼一輩子不嫁,要陪著祖父,結果都成為人婦數個月了,每回一回侯府坐沒多久便匆匆離開,也不知在忙什麼。
趙若瑾失笑的拉著祖父的手撒嬌。「祖父,我會想你的,很想很想,你是我最在意的人……」
「咳!咳!王妃,該上路了。」一隻玉質纖修的手伸過來,拉開祖孫倆相握的手。
「十七哥哥,我還沒跟娘道別,小弟哭了,我得哄他,大哥表情很難看,我去安慰他兩句,還有爹……」沒等她數完,雙腳已不著地的飛起來。
「再不走就趕不上宿頭了,好不容易才讓皇兄願意放我們離京,咱們就得趕緊走,免得他一個激靈發現這亂象正是我們所為,到時咱們想走就走不了。」上官靜將妻子送上馬車,僅讓她露出雪臂與家人揮別。
「我們不會再回來了吧?」她沒想到自己會捨不得住了十幾年的京城,這裡有不少令人難忘的回憶。
「若無意外的話,西南會是我們一輩子的家。」有她,有孩子,他不再是一個人,冷了、餓了有人噓寒問暖。
「你想誰會坐上那個位置?」她看每個人都很蠹,下場肯定不會太好,皇家是殘酷的修羅場。
「不管誰坐都和我們無關,我們的立身之地在西南,整片遼闊的土地就要靠你、我來改變。」上官靜將妻子擁入懷中,輕撫她顯瘦的面頰。
這段時日事多,她都忙瘦了,等到了西南再好好補補,養壯了身子才好生一個和她一樣有著明亮雙瞳的女兒。
「是要靠我,管他是叢林還是沼澤地,我一定要將它們一一擺平,讓西南也能種出香甜的稻米。」她還有很多事要計劃,沒時間傷感了,賺銀子她最拿手,有錢好辦事。
「是,王妃厲害,本王就指望你讓西南百姓過上好日子了。」有妻賢良,夫之幸矣!
「少拍馬屁!說好了靜王府歸我管,你沒在府裡藏什麼紅袖、添香的吧!」她可不想一入府就看到一堆鶯鶯燕燕撲過來,嬌滴滴地喊著,「王爺,你回來了!」
上官靜失笑地在她唇上一吻,以鼻蹭著黛色細眉。「哪來的紅袖添香,就你一個,要是有不識相的人想貼上我,來一個你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王妃威武。」
「呿!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多凶悍……」一說完,她咯咯笑起來,論起武力值,她的確很剽悍,夫不忠,殺之。
趙若瑾依偎在丈夫懷裡,看著車窗外飛掠而過的景色,對即將在西南展開的新生活充滿期待,她一定會努力把日子過得很好很好……
尾聲 一方樂土樂團圓
十年後——
「趙永真,你在幹什麼?!」
一道火紅色的身影由遠而近,小小的黑點兒漸漸成形,一位披洩長髮的美麗女子騎在紅棕色大馬上,手上的長鞭揚得高高的,揮鞭一甩,塵土飛揚,身後黑亮髮絲因風而揚起,拉出令人艷羨的黑色飛瀑。
四蹄為白,毛色似紅雲,通體如杜鵑泣血,日行千里,正是聞名天下的汗血寶馬,能跑上三天三夜而不知疲累。
此馬叫「桃紅」,為西南藩王所賜,是為王妃二十歲的生辰禮,原本只是一匹甫出生不到三個月的小母馬,如今已是西南最美的風景之一,棲於不會上鎖的馬廄,任其如風一般的自在來去。
但若是問起靜王,他會說最美的風景是本王的王妃,瞧她身姿妖嬈,眼神多明亮,凹凸有致的身段是男人夢想的女神,回眸一笑,顧盼生姿,那嫵媚的風情使英雄競折腰,甘願拜在她揚起的馬鞭下。
西南王妃才是世上最美的女人,沒有之一。
而在這片土地上生活的百姓,沒有一人不知靜王有多愛他的王妃,愛得不願多看其他女人,愛得願意去死,只要王妃在的地方,他的目光只會專注在她身上。
同時王妃也是傳奇,真正的女神,不畏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她成功地在最不利種植,長年多風少雨的西南種出顆粒飽滿的水稻,讓萬千百姓從此不用再受挨餓之苦。
「啊!姊……我……我沒幹什麼……只是……呵呵……幫幫……鍛煉筋骨……」已長成高大青年的趙永真紅著臉傻笑,摸著紅透的耳根將他腰高的小人兒往身後一推,相護之意十分明顯。
「沒幹什麼你在心虛什麼?天生不是說謊的料,一說謊就結巴,你這輩子只能當正直的清官,幹不了逢迎拍馬的佞臣。」這性子是怎會變成這樣的,小時候明明頑皮得叫人頭疼。
「姊,我幹麼當佞臣,姊夫都是一方藩王了,他來討好我都來不及,我何必去拍他馬屁,誰不知道西南的靜王爺最看重的是我溫柔美麗的大姊……啊!大姊,你輕點,別擰我耳朵,疼……我都不小了……」大姊性情越來越粗暴了。
「哼!你也曉得自己不小了,腦袋瓜裡沒包稻草。你嘴上說著溫柔大方,心裡肯定在腹誹道:『這是哪來的野婆子,既潑辣又兇惡,誰家兒郎倒霉娶了她。』」遇到這些食古不化的古人,她不剽焊都不成。
看著一臉孩子氣,實則已經能頂天立地的弟弟,趙若瑾心裡有著驕傲,他剛來西南的第一年曾生了一場大病,差點救不回來,愈後身體孱弱,調養了兩年才緩了過來。
如果他死在西南,她一輩子也無法原諒自己,是她要他來的,助她征服西南這片幾乎不能居住的土地。
「冤枉呀!大姊,你給我九顆膽子我也不敢非議你一句,弟弟我非常愛護這條得之不易的小命,你別害我呀!姊夫會先宰了我。」靜王爺愛妻出了名,寵到沒邊了。
可憐的姊夫,長期生活在姊姊的淫威之下。
「呿!少作戲,你一個大男人……上官青陽、上官青旭,你們想去哪裡?丟下掩護你們的舅舅太沒義氣了。」當她沒瞧見弟弟偷偷摸摸的打了手勢嗎?要兩個小傢伙先走。
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童吶吶地從趙永真身後探出個小腦袋,神情蔫蔫地,另一個笑得很諂媚的小男童則從三人抱的大樹後跑出來,嘻嘻哈哈的像做了一件很偉大的事。
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有其一就有其二,兩個玩得很野、都快成小野人的男孩,皮膚卻白晰得好似剛由牛奶浴中撈起來,美得精緻又白嫩,宛若年畫娃娃。
「娘——」
軟軟地一喊,趙若瑾心裡柔軟得快化掉,恨不得將他們抱起來吻一遍,可是面上仍板著一張臉在教子。
上官青陽、上官青旭今年七歲了,和她跟趙若瑜一樣是一對孿生子,兩人長得一模一樣,她生兒子時差點血崩,把上官靜嚇得死過一回,再也不讓她生第二胎。
他怕失去她,很怕很怕,寧可不要孩子也要妻子活著,她才是他一生的依戀,沒有她他活不下去。
「孩子頑皮點好生養,爬個樹而已,哪個孩子沒做過,瞧你把他們嚇得,好在祖父不在,要不然劈頭一頓臭罵。」柔似春風的聲音輕輕揚起,讓人有種在夏日喝了一杯涼水的清爽,暑氣全消。
「大舅舅——」炮彈似的身影隨著歡呼聲朝來人奔去,連繃著神經的趙永真也鬆了一口氣。
那一年靜王夫婦離開京城不久,皇子們的皇位之爭曾消停了一下,但隨即爆發更大的衝突,大皇子死了,死於高熱不退,長久以來的爭奪戰因此產生變化。
一直保持中立立場的興武侯在三年後帶著三十萬趙家軍到西北一帶做軍事演習,藉操兵為由掃蕩了西北大大小小的匪窟賊窩,斬殺上萬人,再一路追趕偷襲邊關小城的西夷蠻人,追呀追到西南的占古城,然後就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