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暗吞口口水,「說什麼?」
天威望笑容苦澀地想,瞧她,開心到都呆掉了。「我說,我祝福你們。」
熊惜弱表情依舊癡呆,「你……祝福我和天道存?」她真的沒聽錯?
他點下頭,「不必太感激我,追求真愛本就是每個人都該有的自由。」
感激?!熊惜弱閉眸深呼吸,藉以平息就快要壓不住的怒火。她除非是讓雷公給劈到頭,才會去感激他說出這些鬼話啦!
他他他……他居然想把她推給天道存?!想要他們湊成一對?!
怎麼?當她是沒人要的垃圾嗎?由他任意支配,問都不問她的意願一聲!
他怎麼不想想就算天道存真的看過她的身子,但摸過、碰過、咬過、啃過、蹂躪過的人卻是他,是他天威望呀!
更可惡的是,他居然能夠裝出一臉寬宏大度的模樣,說是要成全她!
「你……」
真是個沒良心的王九蛋!因為比王八蛋還要爛上一級!抬起頭正想罵人的熊惜弱卻僵著怒火,開不了口。
風兒呼嘯掃過,在她面前空無一人。
那個「王九蛋」說到做到,他放開了她,在她確定自己已經愛上了他的時候。
第九章
熊惜弱被人甩了。
沒關係!她告訴自己,女兒當自強,她就不信她熊惜弱沒了他天威望,就會活不下去!
她性格開朗,處事豁達,而且她不也是自己一個人活了那麼久嗎?
沒有他,她一樣能活得很好。
不!是要活得更好!比他在身邊時活得更好!
可惡的流氓,她就知道不該對他動心生愛的,他果然如她先前所預料,只是想來玩弄她的感情罷了,見她當真動了心,他就忙不迭地逃跑了。
在天威望離開了後,她身邊所有事物,依舊按著原有的軌道在運行流轉,縣城裡派了人來探勘,說炸堤改道的做法做得好,村人暫時不需要遷村,只須在湖邊重築較高的堤防即可。
然後縣衙裡發出了賑濟款,還派出了不少兵丁協助村人重建家園。
熊惜弱早已被當地人視作一分子,自然也被納入了災民範圍,她拿到了賑濟款,也有人來幫她砌牆蓋瓦,幫她將一切盡快拉回正軌。
這次的湖泛雖惹出了不少悲劇,卻也更凝聚了村人們的向心力。
眾人齊心協力地在一個月的時間裡,將村子恢復了大半,其中還包括了熊惜弱的饅頭小鋪。
「對面的房子需要幫忙重建嗎?」
一名熱心協助重建的兵丁過來問熊惜弱,卻見她面無表情地搖頭。
「沒有必要,那屋裡的人是不會再回來了。」
呃,那個人是死了嗎?
問題出現在對方眼裡卻被趕緊吞下肚,就怕問到了人家的傷心處。
熊惜弱沒打算開口滿足對方的好奇心,逕自轉身回屋裡去了。
可如果當時那人追問了,她就會回答他——
沒錯,那人死了,死在她心底了!
但是那個為了追求她,甚至跑到這裡開筆莊的男人,真是在她心底死了嗎?
隨著時光荏苒而過,她愈來愈無法確定了。
她常會在夜裡夢見他,還會在抬起頭看著對門時,眼前出現了幻影,瞧見他坐在頹圮的破牆上對她惡笑著,罵她活該,居然真的被他追上手,愛上了一個不懂負責任的流氓。
不要再想了!她使出全身的力量逼自己閉上眼睛,掐斷幻影,關上心房。
但有些事不是光說不去想就能沒事的,她身邊的人早已察覺出了她的不對勁,只是不好意思多問,直到那一天,和她交好的豆花哥再也忍不住了。
「饅頭姑娘,你可別怪我說話太直,你最近的饅頭……呃,有些走味。」
「是嗎?」熊惜弱尷尬澀笑,努力想找出原因。「可能是因為我換了家新合作的麵粉鋪,你還沒吃習慣他們的口感。」
「不是的。」豆花哥搖頭,「和材料無關,而是你現在的饅頭呢……吃了會泛苦。」
苦?!不會吧?熊惜弱瞪大眼睛去檢查佐料罐,深怕自己迷迷糊糊地將糖跟鹽裝反了。
「也不是佐料……」豆化哥趕緊搖手,「問題是出在你的心和臉上啦!」
「我的心……」她幽幽低下頭,一手摩挲著自己的臉,「和臉有什麼不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你沒發現自己很久沒笑了嗎?以前我最愛吃你的饅頭,因為每回來都會瞧見你笑咪咪的表情,看得人心情舒暢,所以饅頭進了嘴裡也會覺得又甜又香。」
「或許是因為……」她悵然低語,「我的心情,還沒從湖泛的悲劇中調適過來。」
豆花哥不以為然。
「如果真是這樣,咱們這些街坊鄰居也不必為你發愁了。饅頭姑娘,你的不開心,是為了對門開筆莊的小子不見了吧?」
既沒點頭亦沒搖頭,熊惜弱的安靜代表著承認。
「你可別怪豆花哥多事,賣筆那小子待你真的不錯,咱們都看得出來,雖然我不清楚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基於上次湖泛時,你和他都是咱們村裡的恩人,所以才不得不多事地想勸你,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能夠有緣聚首或相愛都是不容易的事情,你要珍惜呀!」
「但他……」她的嗓音裡帶著無奈,「對我和別人,有些誤會。」
「既然有誤會,幹嘛不去澄清解釋,或是想辦法化解開呢?」
熊惜弱抬頭,眸中微現固執。
「豆花哥,我是個女孩子,怎麼好主動去做這些事情?如果他喜歡我。在乎我,他就應該……」
「就應該再死皮賴臉地來纏你?求你對他好?」豆花哥不贊同的搖頭。「他先前就已經為你做了不少,他上咱們這兒開筆莊、教童畫全都是為了你吧,換個公平點的角度想,是不是也該是你為這段感情,去主動做些什麼的時候了呢?
「更何況,如果他的心結很深,深到了他無法解脫釋懷,深到了十年、八年也還開解不了,難道你就這樣任由他?任由兩人之間的緣分變淡?感情完蛋?」
豆花哥苦口婆心地勸著熊惜弱。
「你不覺得與其什麼也不做,放爛一段彼此都曾心動過的感情,還不如起身去做些努力挽回,會更有意義嗎?」
☆☆☆☆☆☆☆☆☆☆ ☆☆☆☆☆☆☆☆☆☆
烏龍觀 慈閣
天氣早已轉涼,屋內沒了滾動中的大肉球,只有個不斷冒出熱氣的檜木桶,以及一個將頭仰枕在桶緣,肥臉上覆著條熱布巾,正在舒服泡熱水澡的肉球。
「二師父!二師父!天養有急事找!」
「什麼事這麼大驚小怪的?」隔著熱布巾,仁慈懶洋洋的聲音傳出來。
「外頭又有人來找碴了。」
真是好熟悉的對白呀!
水裡的大肉球終於肯拿下臉上的布巾,看著進門來的八徒兒,單眉挑高了。
「又是來找你二師兄的?」
這個禍根精,人都走了還不給人安靜?
「不!」天養搖頭,「是來……找三師兄的!」
不會吧!天要下紅雨了嗎?
那塊木頭居然「長進」到會讓人上門來找麻煩了?真好!真好!孺子可教!
一想到又能有熱鬧可瞧的仁慈,笑彎了一雙肥眼。
「知道對方是哪條道上的嗎?」
先打探一下這熱鬧好看的程度有多少,再來決定穿衣服的速度。
天養苦下臉,伸手搔頭,「不但知道而且還很熟,就是那飛天熊!」
☆☆☆☆☆☆☆☆☆☆ ☆☆☆☆☆☆☆☆☆☆
仁慈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這麼快跑過了。
畢竟身為一個胖子,跑得太快會喘、會滿身大汗,還是安步當車好。
但一聽見那超級爆笑的飛天熊二度來找碴,且這回找的還是老三的碴,他能不跑快點嗎?因為他可不想錯過肯定會好看的熱鬧。
幸好幸好,當仁慈揮汗如雨,只套上了褲子,衣服還是邊跑邊穿地來到大廳時,正好聽見了那最具爆炸性的一句話——
「是個男人就該懂得要對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任!」是熊惜弱的聲音。
這句話讓一隻肥膀子還沒套進衣服裡的仁慈,停下了動作。
也讓圍成了個圈兒的天樂、天喜、天涯和天放,重新用一種讚佩的眼神,瞧著他們的木頭三師兄。
他們的眼神裡都寫著——
還真是井深不知繩長呢,沒想到他們這向來木木呆呆的木頭三師兄,居然是個會在暗地裡偷吃的人物?且還偷吃得乾乾淨淨,誰也不知曉。
熊惜弱的話也讓大廳裡的另一頭,出現了個跺足扭腰,轉身離去的纖影。
見人要走,讓眾人給圍著的天道存有些發急了,忍不住伸手喊道:「胖胖!你要走?」
欲走的纖影氣得扭回螓首。
「是盼盼不是胖胖,都跟你說過幾百次了,以後發急時不許喊我!哼!我幹嘛不走?難不成要留在這裡,看你怎麼對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任嗎?」
眼見人兒勃怒要走,天道存朝她背影伸長了手,心慌之餘又是一個「胖」字險些出口,只好倉卒收回手改去掩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