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過去,從門縫中窺探了幾眼。
辦公室裡沒有燈光,只有從那一大片落地窗透進來的光。此刻,辦公室的主人不在,因為他從下午出去後就再也沒有進來。
她走向落地窗,在窗前停下腳步。
「哇……」只一眼,她被窗外的夜景深深吸引。
在猶如黑色天鵝絨般的夜色裡,那點點燈火像是一顆顆璀璨耀眼的鑽石般美麗,她猜想那個方向應該是東京灣,而在海上的點點光亮,則是停泊在灣岸或海上的船所發出的燈光。
「好美……」這真是奢侈的風景啊!而他……每天都能面對著這樣的景色。
只不過,在一陣激動及讚歎之後,隱隱而生的,卻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寂寞。他是不是常常一個人站在這個地方呢?當他一個人站在這裡時,心裡在想什麼?
忖著,她不覺出了神。
突然,她警覺到身後有一股氣息靠近,而且還伴隨著一陣幽香。「咦?」還來不及反應,低沉的男性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有這麼好看嗎?」
「啊!」她整個人跳了起來,只因那聲音太近,似乎就貼在她耳邊。
她轉過身,退後了兩步,整個背貼在玻璃窗上。窗外的光像聚光燈般,照在一張男性的臉龐上,把他的臉映得發亮……
是他!他怎麼會突然出現?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她驚慌又羞怯地問。
因為有些資料想利用假日看而回到辦公室的恭兵,挑了挑眉,一臉興味地睇著這個辦公室的意外訪客。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吧?」他撇唇一笑,「你怎麼會在這裡?」
「啊?我……」對喔,這是他的辦公室耶,她未經許可進入他的辦公室,搞不好會被他當賊看。
「我不是商業間諜!」她大聲地澄清。
「商業間諜?」他眉心一蹙,促狹地一笑,「應該沒有像你這麼蹩腳的間諜吧?」
「什……」被損了一句,她有點不滿。
看見她那不甘的表情,他的唇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微笑。
現在整個二十一樓就只剩下他跟她,他似乎沒有什麼好顧忌,可以隨他高興地使用他平時不會使用的言語。
「怎麼還沒走?」他問。
「我在工作。」她說。
「工作?」他挑挑眉梢,疑惑地問:「安籐從來不會要求底下的人在週末晚上加班啊?」
「安籐小姐並沒有要求我把工作做完,是我自己……」
「你沒事嗎?」他打斷了她,一雙亮得刺眼的眼睛,直盯著她。
「啊?」她心頭一悸,只覺得他的眼睛比遠處的燈火還明亮。
他眉心微叫,「我是說你沒有約會嗎?今天可是週末夜……」
「約會?」她頓了一下,「我沒有約會。」
「是今天沒約會,還是沒有約會對像?」他問。
這問題有點Over了,但不知怎地,他很想知道。
她似乎對他提出這個問題感到困惑,露出了不解的、不安的眼神。
「不方便說嗎?」他睇著她。
「嗯……」她沉吟了一下,「有必要說嗎?」
他微怔,眼底閃過一抹失望。也是,她有必要向他交代這種事嗎?而他又有必要知道這種事嗎?
「是沒必要,我只是有點想知道。」說著,他轉身走向辦公桌。
想知道?他為什麼想知道?琉衣滿腹的疑惑,不解地看著在辦公桌前拿取資料夾的他。
拿了資料,他看著她,「你要走了嗎?」
「嗯。」她點頭。
「一起下去吧。」他說。
「是。」
走出他的辦公室,她拿了包包,關了燈,然後跟著他步出秘書室。
進入電梯裡,他按了B2鍵。見狀,她伸出手想補按一樓……
手還沒碰到按鍵,他突然伸手輕拉住她。她一震,驚羞地望著他。
「很晚了,我送你吧。」他說。
「ㄟ?」什麼?他要送她回家?拜託,她怎能勞動太子爺當她的司機啊?
「不……不用了……」看著按鍵上的數字直直地往下落,她越來越慌,「太麻煩津川先生了。」
「不麻煩。」他說。
「可是……啊!」
忽地,電梯嘎然停止,嚇了她一跳。
電梯就這樣忽然停了,動也不動。「咦?這……這是……」
「可能是故障,」他態度鎮定,「沒關係,大樓有二十四小時的保全,我按呼叫……」
話未說完,電梯裡的燈光滅了。
「啊!」她發出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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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裡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只聽見琉衣驚慌的叫聲。
她知道自己不該如此失控,但她一直很怕這種黑暗又狹小的空間。
當然,公司的電梯也不算太小,但因為他的存在,她總覺得這可一次容納近二十人的電梯,莫名地被壓縮成連喘息都不能的空間。
「你別叫……」黑暗之中,他的聲音愈顯低沉。
「對……對不起,我……」
「你該不是有幽閉恐懼症吧?」恭兵有點擔心地說,「你別害怕,我有……手機。」
「啊?手……手機?」手機能幹什麼?求救嗎?都不知道能不能收到訊號呢。
完了,有沒有人知道他們在電梯裡?如果沒人發現,他們會不會……
隱隱約約地,她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你……你在幹什麼?」
「拿手機。」他說,「啊,好了。」
突然,看不見任何東西的空間裡,出現了局部的光亮。
那是他的手機,他的手機居然發光?
她一怔,看著光線下的他,「你的手機會發光?」
「小姐,」他蹙眉一笑,「現在的手機有照明功能,你不知道嗎?」
她眼底泛著驚恐的淚光,「真的嗎?」
「真的。」他一笑,「要不要我送你一支?」
「不……不用了。」他是開玩笑的吧?送她手機?他沒事幹嘛送她於機?她又如何能隨便接受他的禮物?
看樣子,他的手機應該不便宜。也對,手機、手錶,甚至是袖扣或領帶夾,都是顯現一個人品味及地位的必備物品,貴為帝和物產的副總裁,他總不能像她一樣拿著最陽春的手機吧?
想想,她這支手機都用了三年了呢。
「別擔心,會有人來的。」他試著安慰一臉恐慌的她。
「如果都沒人發現我們呢?」她憂心著。
「不會的,你……」此時,他發現她竟然已經掉下眼淚。
他一怔,胸口莫名的一揪。
這是心痛的感覺嗎?不是因為傷心、不是因為憤怒,不是因為任何其他的情緒,而足因為心疼。
是的,他心疼她的眼淚,心疼她如此害怕、如此不安。
看著她那一臉脆弱的表情,他忽然好想抱住她……
該死!他暗暗咒罵一句。
他在想什麼?她是他的下屬,而現在他們正被困在電梯裡,他怎麼有心思去想那種莫名其妙的事情?
「你在哭?」他壓抑住那股無來由的衝動。
「沒……沒有。」她覺得丟臉,將臉一別。
「我講故事給你聽,會不會好一點?」他試探地問。
講故事給她聽?他在哄小孩嗎?
她轉頭睇著他,吸了吸鼻子,「我又不是小孩子。」
「就算是大人,也會有害怕得大哭的時候啊。」他說。
「我沒大哭。」
「你在流眼淚。」
「我只是……」她不知該說什麼,抿著唇,看著他。
「說真的,」他一笑,「你想不想聽故事?」
他必須找些事情做,免得在兩人都沉默的時候,他腦子裡會浮現一些奇怪的念頭。
「你……有什麼好聽的故事嗎?」她怯怯地問。
「有,是真實的故事。」他說,「一個關於電梯的故事。」
「電梯的故事?」她微怔,有點害怕,「是……鬼故事嗎?」
看見她那害怕的表情,他既不捨又覺 趣。
見她害怕得流眼淚,他感到心疼憐惜,但又忍不住想看看她真的嚇壞了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唉呀,津川恭兵,你真是個壞胚子啊。他禁不住在心裡這麼想著。
「我說真的,不要說鬼故事嚇我,不然我……」她語帶警告。
他微頓,「不然?你會怎樣嗎?」
「我會做不好的事。」她說。
不好的事?這會兒,他更是躍躍欲試了。她會做什麼不好的事情呢?他真想知道。
「你放心,絕對不是鬼故事,」他以愉快的口吻說著:「這件事發生在蓋這棟大樓的時候……」
雖然「電梯故事」絕大部分都跟鬼故事劃上等號,但聽他的語氣那麼愉快歡樂,不像是要嚇她,她也就放心了許多。
「有一天,幾名裝修工人從二十一樓的辦公室下班後,來到了電梯前,電梯門上卻貼了張『故障』的紙條。
『看來今天要走樓梯了。』大家這麼說著,但其中一名工人實在不想從二十一樓走到一樓,尤其是在辛苦工作了一天之後。
於是,他按了電梯,而電梯也開了門,看起來根本就沒有故障。他覺得這根本是有人在惡作劇,所以就獨自進了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