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津川恭兵,那個她總是得遠遠看著的男人,那個身上帶著教人迷惘失神的誘人幽香的男人。
今年的他不是一個人,他身邊有個嬌貴的美人相伴。
不知怎地,她心一沉——
看來太子妃的缺額沒了……她忍不住這麼想著。
但猛一回神,她又對自己有這種念頭而感到懊惱。就算有缺額又如何?輪得到她嗎?
「聽說那個女的,是神田商事的小女兒,叫神田惠裡香。」包打聽的久子,消息永遠比別人靈通,「有錢人家的千金就是不一樣,看她多貴氣逼人……」
漂亮的五宮、精緻的妝容、美妙的身段、有品味的穿著……這位神田惠裡香小姐站在他身邊,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瞧她把他的手挽得那麼緊,可見兩人感情正熾……
琉衣覺得自己的心情越來越沉,明明知道自己不該對他存有幻想,但她還是忍不住……唉,都怪新谷先生跟她說了那麼多莫名其妙的話,什麼緣分啊?真是……
「琉衣?琉衣?」久子推了推正在發呆的她,「你怎麼了?」
「沒有啊。」她淡淡地回答。
「裡見,你該不是又醉了吧?」一旁的男同事笑問。
「什麼嘛,才沒有呢。」
「你們知道嗎?」他跟新進人員講起去年的故事,「裡見她去年在忘年會時喝到狂吐,結果半路殺出一個不知道是哪個部門的人把她帶走……」
「真的?」新進人員裡一個名叫滿子的年輕女孩,用她那閃爍的、好奇的目光盯著她,「裡見前輩,後來呢?」
「什麼後來?」她尷尬地說,「別聽他胡說了,他醉了。」
「我才沒醉,這件事大家都可以證明。」
「對,沒錯。」其他人附和著,「裡見,你幹嘛不承認?」
「我不是不承認,只是那件事已經過去了,而且……」
「ㄟ?」老愛尋人開心的男同事欺近她,一臉認真地問:「一年過去了,你到底有沒有在公司裡碰到那個人?」
「喂,你們真是……」
「找到了也不一定能跟他相認啊!」另一名男同事一歎,「要是人家已經是有家室的,那……」
「你們真是越說越過分了。」她霍地站起。
這些人一喝醉了,就口沒遮攔,毫無節制。
「唉呀,她生氣了,哈哈……」
「我去洗手間。」她秀眉一擰,懊惱地轉身走開。
「ㄟ,你們怎麼亂開這種玩笑啊?琉衣她是個容易認真的人,別尋她開心……」
一離開,琉衣就開始感到後悔。她為什麼那麼生氣?大家喝了灑,說什麼都不是真心或故意,她何必這麼認真?
說起來,她真是因為大家開她玩笑而牛氣嗎?她真是那麼禁不起玩笑的人嗎?
在業務部一年,她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再不正經、再不禮貌、再討厭的人,她都能應付得很好,為什麼卻因為這樣的玩笑而動怒了?
她想那都是因為他吧?因為看見他帶著女性出席忘年會,因為看見他們那麼的親密,因為她的心早在一年前就被他牢牢攫住……
「唉!」她遠離了會場,獨自來到公園的一隅。
覓了張公園椅,她坐了下來。
她在想什麼呢?忘年會的事,只是一次意外,他是幫了她,但那又代表什麼?
在這麼龐大體系的公司裡,他是看不見她的。一年了,除了那次在餐廳比鄰而坐外,他們還有過什麼樣的交集呢?
她既渺小又微不足道,他根本看不見她的存在,除非她到二十一樓去。
但……去了又怎樣?
她真討厭自己這種既積極又消極的矛盾性格,「可惡!」她用力的拍了自己的額頭一下。
「哧。」
突然,她身後傳來一記隱忍不住而爆出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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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那突如其來的笑聲,琉衣嚇了一跳。
一轉頭,她看見一個高大的男子站在旁邊,而那是……帶著神田惠裡香來的恭兵。
「副……副……」她緊張得有點口吃。
剛才還在腦子裡不斷想著的人,這一刻卻站在她面前,而且還對著她微笑?
她今天喝得不多,應該沒醉才是啊。
「你在做什麼?」恭兵蹙眉笑問,自若地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下。
因為他身材高大,坐下時椅子還震了一下,而這也讓琉衣確定這不是幻覺。
此時,他身上那股熟悉又遙遠的幽香飄了過來,她的心不知為何地狂悸起來。
又是那陣幽香,那令她迷亂、彷徨又胡思亂想的幽香……
「副……副總裁先生,你好。」她急著想站起來。
「坐下。」他睇著她,以和緩卻帶著威嚴的聲音說著。
「是……是。」她訥訥地坐下,顯得有些忐忑及尷尬。
這是自在員工餐廳吃飯以來,他們第一次這麼接近。當然,這樣的接近還是不具任何的意義。
不過,他為什麼會跑到這裡來?這兒離會場其實已經行點距離,身為主角人物的他,怎麼可以半途溜掉?再說,他不是帶了女伴嗎?丟下女伴……不太好吧?
「你剛才在做什麼?」他看著她,有點好奇地問:「剛才你很用力地打了自己的頭。」
「噢,那……那是……」她滿臉通紅,「其實沒事……」
她怎能告訴他,那是因為她想著他?
「那你跑到這兒來,又是為什麼?」
「ㄟ?」
他睇了她一眼,撇唇笑問:「你該不是怕去年的事件重演,所以乾脆逃遠一點?」
提及去年的事,她的臉更紅了。公園路燈昏黃的的光線下,他看見了她漲紅的臉。他想,那應該不是因為她喝了酒,而是她在害羞。
「時間過得真快,一年又過去了。」他像是有所感慨。
她偷瞄到他好看的側臉,心裡又是一陣的激動。是真的,他真的就在她身邊,只要她伸出手就能觸碰到他……
「ㄜ……那件事……我一直想跟副總裁道歉……」她支支吾吾地。
他挑挑眉,「哪件事?」轉頭,他看著她。
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總覺得只要一跟他的目光對上,她就會像失去方向感的飛蛾般,更加不知所措。
「就……就是去年那件事。」
「為什麼要道歉?」他問。
「當時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對你非常失禮。」她說。
聽完,他爽朗地一笑,「我倒希望你到現在還是不知道我的身份。」
「ㄟ?」她一怔,疑惑地看著他。
而此時,他也注視著她,「因為這樣你就不至於這麼拘謹小心。」
迎上他銳利、熾熱,卻又莫名幽邃沉靜的目光,她心如擂鼓般。
「你……」看著她椅子只坐三分之一,腰桿挺直,全身僵硬的模樣,他皺了皺眉,「你可以放輕鬆一點,現在不是在公司裡。」
感覺到他的目光,她更緊張了。
他的視線彷彿帶著熱力,所及之處都教她發燙、發熱。
這一年來,她常常希望自己有這樣近距離的機會接近他,然而當他真的在她身邊,她反倒想逃開。
也許是意識到自己跟他的不同,也深刻體會到渴望這樣的男人,是多麼的愚蠢又荒謬吧。
「我……我要回去了。」她又一次想起身。
這一次,他拉住了她。
「陪我坐一會兒吧。」他說。
她一震,驚疑地望著他。
陪他坐一會兒?他是說……他希望她留下來?
「我還不想回去。」他凝視著有點驚羞的她,「陪我聊聊。」
「ㄜ……」
「怎麼?你急著回去?」
「不,沒有。」
他一笑,「那就坐下吧。」
她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坐了下來。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氣,自若地、舒服地往椅背上一靠。「在美國時,我經常一個人跑到公園裡坐,有時一坐就是一整天……」
「一整天?」他的話題引起了她的興趣。
像他這種做大事業的人,通常是分秒必爭,時間寶貴,而他居然可以在公園裡耗上一整天?
「算是一種壓力的釋放吧。」他說,「我的工作經常要接觸許多的人,所以休息時,我希望待在一個看不到人的地方。」
「看不到人的地方?」她疑惑,「你住的地方,難道看得見很多人嗎?」
「那倒沒有,不過有時會看到一個。」
「咦?」她一怔,露出了「你說的是人還是鬼」的疑惑表情。
他瞥了她一眼,笑說:「是人,我的同居女友。」
聽見同居女友幾個字,她心裡其實是有著小小震撼的。不過,他是個成年人,而且是一個深具魅力的成年人,就算有幾個女朋友也不足為奇。
「你有同居男友嗎?」他突然問道。
雖只是隨口問起,但一說完,恭兵其實就後悔了。
他在問什麼東西?怎麼可以問一個女孩,尤其是他公司職員這樣私人的問題呢?
這樣的問題像是在暗示什麼,也像是在試探什麼,十分失禮且不智。
但即使是覺得後悔,他卻還是莫名的期待她的答案。真奇怪,他只不過喝了幾杯酒,應該不至於迷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