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不承認親吻她是一種錯,那麼表示他是在認真、喜歡的情況下親了她。
那麼,喜歡到親吻她是什麼程度的喜歡呢?他想確定,他不喜歡這種迷迷糊糊、混沌不清的感覺……
感覺到他想再親吻她,她猛地推阻他。「不要!」
「我想確定一件事。」他說。
「什……」迎上他熾熱得彷彿要教她燃燒起來的目光,她心頭狂悸。
確定?他想確定什麼?
「我想確定我是什麼感覺,你又是什麼感覺?」他神情認真。
她發現他不是在開玩笑,他是認真的、嚴肅的。突然,她感到羞、感到慌……方纔那怒氣沖沖、甚至凌駕在他之上的氣勢不見了。
她滿臉通紅、羞急慍惱。「我……什麼感覺?」
「對。」他欺近她,「你很生氣嗎?當我吻你的時候。」
隨著他一步步的進逼,她下意識地退後著。「當……當然……」
「有多生氣?」他繼續往前走,慢慢地、維持一定速度地。
「有多……」她更慌了,「當然是非常生氣。」她小心地退後,直到被他逼到了牆邊。
當她腳後跟碰到了牆面,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於是,她急著想「另尋生路」。
「別逃。」他一把攫住了她的手臂,「等我弄清楚了,你再走也不遲。」
「我……」看他一臉「我是認真的」的表情,她不自覺地發起抖來。
他身上那總教她迷亂的幽香,隨著他的逼近,越來越清晰。他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她,彷彿她是他的獵物般……
「你討厭嗎?」他直視著她,「討厭我吻你嗎?」
「ㄜ……」不,不是討厭,事實上,她當時根本已陶醉在他的唇溫之下。
他細細地端詳她的神情,撇唇一笑,「由你的表情看來,你並不是太討厭。」
她一震,羞惱地說:「你……你不要亂解讀,我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
「如果你真有那麼生氣,真有那麼厭惡,該在我碰到你嘴唇的那一際就推開我,但是你沒有。」他將臉靠近,「為什麼?」
隨著他的臉越靠越近,她越覺得無法呼吸,彷彿在她跟他之間,這小小空間裡的空氣都被他吸走般。
「我……我一時嚇傻了……」
看著她那漲紅的臉龐,還有那閃爍不安的眼神,他隱約感覺到什麼……
雖然她一直跟他保持著距離,就像他跟她保持距離一樣,但他發現她跟他一樣,都在壓抑著。
無論她表現得多麼生氣,她的眼底都透露著一種小女人的嬌羞。一年多前,她在他飯店的床上醒來時是這樣,之前在忘年會上,她對他跟神田惠裡香的曖昧關係頗有微辭時,也是這樣。
他亦是如此。
無論他如何質疑、如何不解自己對她是什麼樣的感覺,但當他在一年多前對陌生的她伸出援手、不自覺地在人群中尋找她的身影、不小心就跟她多說了幾句話,甚至在人前出現輕鬆口吻時,他就該知道——
一切都不單純。
因為釐清了心中的疑慮,他豁然開朗。「我想……」
「你什麼都別想。」她羞急地瞪著他。
他一頓,困惑地說:「你的表情,像是想再咬我一下。」
「如果你再靠近,我會。」她說。
「是因為怕?還是討厭?」他神情一凝。
因為不知道如何回答,所以她選擇不回答。她防備地、又羞又氣地瞪著他。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
「請你不要再靠近我。」她語氣堅定地說。
這口氣絕不只是虛張聲勢,他聽得出來她是認真的。他不敢說自己是個君子,但也絕不是混蛋,當女人說不要,他不會輕越雷池一步。
「很抱歉,我讓你感到不愉快。」他原本掛在唇邊的笑意不見了。
他嚴肅地退後了兩步,「規矩」的看著她。
看著他前後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她心頭一撼。他該不是因為她的抵死不從及堅定拒絕,而惱羞成怒了吧?
如果他真的生氣了,她也不意外。相信以他的條件,別說沒有被拒絕過,可能還得拚了命地拒絕別人,但她卻讓他吃了閉門羹……
不管他的吻是真心還是玩笑,「被拒」對他來說,搞不好是一種恥辱。
「津川先生,」她怯怯地問:「你生氣了嗎?」
他微頓,「生氣?」眉頭一叫,他沉默了幾秒鐘,「我只是……」
「津川先生。」此時,安籐的進入打斷了他。
見兩人站在落地窗前,神情尷尬,氣氛詭異,敏銳的安籐嗅到了一絲不尋常。
琉衣進來了這麼久,她本以為可能是恭兵正在交代什麼工作,但依她判斷,似乎不是那樣……
「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尷尬的琉衣彎腰一欠,飛快地走開。
她知道安籐那樣的眼神代表著什麼,她想,安籐一定感覺到什麼,而那使她有種無地自容的羞恥感。
「裡見。」安籐喚住她。
「是。」她停下腳步。
「我剛才在你桌上放了一些要傳真給客戶的資料,你立刻傳真出去。」
「是。」她點頭,急忙地離開了辦公室。
恭兵神情平靜,但不帶一絲笑意地站在原來的位置上,若有所思。
「好像不對勁喔!」安籐走到他面前,似笑非笑地睇著他,「不知道津川先生剛才對我們秘書室的新人做了什麼?」
他睇了她一眼,濃眉深叫。「我們只是聊聊。」
她嗤地一笑,「你一臉懊惱,看來你們聊得不太愉快。」
「安籐……」
「啊,」她挑挑眉,揚起了下巴,「我現在終於知道,你要我特別指導一下的是誰了。」
恭兵沒有再否認什麼,只是懊惱地瞥了她一記。
要是剛才在辦公室裡發生的事,讓其他秘書們知道,琉衣接下來的日子可能會有點難過,就算大家不聯合起來孤立她,也絕不會給她好臉色看。
但安籐是他最信任的主秘,不只口風緊,更知道什麼事可以說,什麼事不可以說,所以就算她知情,他也不感到擔心,頂多只是覺得有點糗罷了。
他現在比較擔心的是,接下來他要如何對待、面對琉衣,而她又會如何的對待、面對他?
第七章
這天下午,秘書室裡起了一陣騷動。
「神田商事那份傳真是誰傳的?」一名資深秘書大聲問著。
她幾乎尖叫的聲音,引起廣大家的注意,也驚醒了有點神不守舍的琉衣。
神田商事?那份傳真不是安籐要她傳的嗎?
她怯怯地舉起手,「是我。」發生了什麼事?
「你傳的?」資深秘書神情嚴肅又氣惱地衝到了她桌前,「你傳到哪裡去了?」
她一怔,不太明白資深秘書的意思。
這時,中午便出去視察的恭兵跟安籐剛好回到秘書室,一進門便撞見了這一幕——
「發生什麼事了?」恭兵看資深秘書站在琉衣桌前,氣呼呼地瞪著她,不覺疑惑。
「津川先生……」資深秘書激動地說:「是傳給神田商事的那份重要文件……」
「神田商事?」安籐微怔,「那是我要裡見傳真的。」
「她傳錯了。」資深秘書說道:「剛才相田商事的白石小姐打電話來,說她接到了一份傳給神田商事的傳真。」
「什麼?」安籐一聽,驚訝地問:「傳到相田商事去?」
「是的。」資深秘書冷冷地看著琉衣一眼,「這個錯誤實在太離譜了,神田商事跟相田商事可是競爭對手啊!」
琉衣驚覺到事態嚴重,也想不到自己為什麼會那麼糊塗,把神田商事的重要資料傳到了相田商事去。
她知道這是個非常不可原諒的錯誤,也將對帝和物產造成傷害,而這個傷害是她無法彌補的。
「我立刻打電話給白石。」安籐當機立斷地拿起電話,快速地撥了一組電話號碼,「喂?白石嗎?我是安籐。」
大家都看著正在打電話的安籐,只有琉衣低著頭,一臉的懊悔及羞愧。
恭兵不發一語地看著她,若有所思。
「是的,我知道了,那麼麻煩你把資料銷毀,真的非常謝謝你,改天請你吃飯,嗯……嗯,那就先這樣了,再見。」說完,她擱下電話。
「安籐,相田商事怎麼說?」身為副總裁,恭兵總不能一直置身事外,雖然他相信安籐一定能把事情解決。
「白石小姐會把那份資料銷毀的,應該不會有問題。」她說。
「要是她沒銷毀,那我們對神田商事怎麼交代?」資深秘書問。
「我信得過白石小姐的人格。」安籐肯定道,「這件事,她不會洩露半句。」
「這種錯誤實在太誇張了。」資深秘書轉而訓斥著低頭不語的琉衣,「居然把那麼重要的資料傳錯了地方!?」
「這件事我也有錯。」安籐語氣平靜,「我在出去前應該再跟裡見確定一下的。」
「不,」聽到安籐竟替她攬過,她更覺羞愧,「都是我不好,對不起。」
「裡見,這不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算了的。」資深秘書訓道,「要不是安籐小姐跟白石小姐熟,這可能會造成公司莫大的傷害。」